“不必。且让他们斗吧,也省得再催动阵法了。”别迟尘垂眸说道。 碧湖上显现的正是阵法中四人的身影。 别迟尘看了会,便觉得无趣,他素来对神域和鸠千夜的争斗不感兴趣,没工夫去看两拨争斗,正准备离开,却又停住了脚步。 刹那间,碧湖之内飞出一把短刀。 “上皇,小心!”京婳正要化刀去挡,就被别迟尘抬手拦住。 只见那短刀柄部还绑着一条白布。 别迟尘抬手就将那短刀抓住,扯下那白布,看到上面的字迹后,冷笑一声,但神色并未有不悦。 随后他抬手一挥,碧湖水面上的景色瞬间切换,显现出一男子的面貌。 眉眼修长疏朗,鼻梁挺拔,眼角有一颗美人痣却不显柔和,反而因眉宇之间的英气显现出几分放荡不羁来,偏他又穿得鸦青色薄袍,给他平添几分书生气息。 若是在那乐人间的京城中,怕是要引得不少姑娘芳心暗许。 “你倒是有本事。”别迟尘不留情地说道。 男子勾唇轻笑,眉目疏淡,长睫垂下淡淡阴翳,遮住眼中情绪,“上皇说笑了,三脚猫的功夫入不了您的眼。” 别迟尘抬手挥退了京婳,等周遭无人时,才直白地问:“你有何要事?” 男子闻言垂下眸子,像是在看着手中的东西,别迟尘隐约能看到一点,是一个羊脂玉的玉佩,做工精巧,棱角处有些被抚平,像是被人反复抚摸了许久,应该有些年头了。 “他在你那吗?”男子轻声说道,手中把玩玉佩的动作停了一瞬。 别迟尘闻言并不意外,也清楚对方说得是谁,难得有些好奇地开口,“确实在此处。你既然关心为何不亲自前来?先前你便能只身前往镜花水月,有此等实力为何要躲在暗处?” “再者,他与你何等关系,需你这般挂念?” 从谈话中而来,虽男子对别迟尘显得恭敬疏远,但两人的关系并不差,又或者说是别迟尘难得在镜花水月外交好之人。 因而对此人也算宽容了些,允许对方的一些放肆举动。 “之前能前来不过是抢了他的机缘罢了。”男子声音平淡,但别迟尘却徒然听出一分落寞来,男子顿了顿接着说道,“他在你那就好。” 别迟尘蹙眉不解地问:“你大费周折就是为了问一句?神域那群人是你叫来的吧?” 男子轻笑,没有回答。 别迟尘也懒得去猜男子的意图,直接了当地说道,“他身上有心魔,又去了烟水寒,能不能全须全尾的出来都成问题,你要是有什么话要说,本皇可勉为其难帮你代传。” 男子闻言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似的,嗤笑两声,神色却渐渐冷了下去,摆了摆手,“你这套话功夫太明显了。” “他不记得我,我没什么话要说。况且,他会出来的。” 紧接着碧湖上的画面再次变成澄清的水面。 别迟尘若有所思地想着方才男子的话,冷笑一声,将短刀丢到了碧湖里,很快就消失不见。 “我倒要看看,你能忍到几时?” —— 温清川擦去脸侧的水渍,一张脸苍白到有些病态,白色的薄衫因为沾上水珠贴在他身上,将修长有些单薄的身体勾勒出来,他轻轻喘气,手中紧紧握着断剑。 “不必白费功夫了,你杀不掉我。”心魔冷笑一声,抬剑就要上前。 温清川见状飞速瞥过心魔背后的瀑布,眼中看着激流激起的巨大水花,在长剑落在自己面前侧身一躲。 “躲是没有用的。” 心魔眯了眯眼,手腕一转就要从后方刺入温清川心口处,刹那间对方身形一转长剑只划破了他的袖子。 心魔不悦地“啧”了一声,正准备再次抬剑,却发现温清川并没有转身和自己对峙的意思,只是快速向前几步冲到瀑布面前。 他骤然瞳孔微缩,猛然转身抬剑就要刺向温清川,这一下不再是先前逗弄的意思,而是实打实地用了十成功力。 而温清川在此刻转过身来,冲他勾了勾唇,而后向后倒去与长剑擦面而过,只差一寸就要刺中他了。 下一秒,水面上激起巨大的浪花。 温清川坠到了水面之下,一直往深处沉去。 刹那间,心魔身影消散,周遭一切开始坍塌。 第一重幻境已破。
第33章 降世 “快快快!快再去换盆温水来!” 周遭叫喊声,脚步声不断。 温清川睁开眼,便发觉自己站在不知谁家的院子里,庭院西侧有个花圃,内里种着各种奇花异草,各个都生意盎然,眼见是被主人好好照料的。 但眼下不是欣赏的时候,温清川看着周遭不挺走动的侍女,和被端出来的带血的盆子,有个侍女跑得着急被青砖铺地的小道绊得踉跄一下,眼见盆中的水就要撒出来,温清川抬手想扶她一把,就看着他的指尖穿过了对方身体,铜盆中的水还是洒了出来。 “哎呦,我的姑奶奶,你在这发什么愣?!夫人临盆就着急这盆水擦汗,这可是人命关天的时候啊!”管事嬷嬷嘴里嘟囔着,连忙将侍女手中的水盆接了过去,而后步伐稳健地跑向屋内。 温清川闻言愣了一下,随着嬷嬷离去的身影看了过去,在门口看到了一个来回踱步的男人,神情严肃,脸上是掩不住的焦急和担忧。 看着男人的面容,温清川眨了眨眼,好久才缓过神来。 这人他确实认识,不论是儿时一面之缘,亦或是十年前天眼中见过的时刻。 是晏别的父亲——晏永康。 先前在和心魔对峙时,他便发觉对方有意拉开自己于瀑布之间的距离,当时他已然确定被困于幻境中,对方由瀑布中走来,想来破境或前往下一重幻境的突破口都在瀑布内。 故而他才决然地倒入水中。 看来他的猜测没错。 这是他的心魔,又或者说是具体具象。 虽知道自己的存在不过是虚影,不会影响周遭人,但温清川还是从青砖路上走开,跨步走到屋檐下,只要稍稍抬头就能将晏永康的神情看到眼中。 对方是真心地担忧。 想来也是,晏永康和晏夫人本就是青梅竹马门当户对,两人都非修行之人,只想过闲云野鹤般的日子。 两人成亲数年,晏夫人一直没有孕,有人曾劝晏永康纳妾来传宗接代,但他都一一回绝,许是诚心可鉴感动上天,在今年该选晏氏一族家主时,晏夫人有喜了。 晏永康夫妇因非修士,一直住在乐人间,此次竞选家主本与他无关,但此事重大,宗族之内都需前往神域见证此刻,两人一住就是快一年。 晏夫人也在家主竞选前一日,意外临盆了。 “保佑沐晴平安,保佑沐晴平安,保佑沐晴平安。”晏永康小声呢喃着,一直朝遮掩的门看去,若不是稳婆的嘱咐,恐怕他此刻都要直接冲进去了。 温清川看着他这般祈祷的模样,垂下眸,睫毛在他眼下显出一片阴影,遮住了他眼中的情绪。 “夫人!” 随着屋内传出一阵哀嚎,和一声婴儿的啼哭,晏永康祈祷的声音停止了。 “沐晴!” 晏永康此时也顾不得什么叮嘱了,直接推开了门,冲了进去。 而后就是一阵兵荒马乱。 温清川没有去看看情况的意思,这不过是过去岁月的重现,结果早已被定下,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他抬头看向苍穹,艳阳高照,是个明媚的晴天。 紧接着,豆大的雨滴滴在青砖上,砸成细小的水珠,一滴一滴将花圃里的花都压折了。 天依然是晴的。 温清川看着晏永康失魂落魄地走出屋内,手中染着鲜血,而后重重跪在雨中,雨水冲净了他的手心,血水顺着雨水渗入土地里,他看着晏永康颤抖地弯下腰,而后发出嘶哑的喊声。 沐晴死了,死在下着雨的艳阳天里。 于此同时,晏别嗜血而生,天现异象。 晏氏一族,自千年前的魔神诞生后,再次出现了碎影之身,身为其父亲的晏永康在第二日成为了晏氏一族的家主,终生不得离开神域。 接下来的场景变化极快,只一炷香的功夫,原本在襁褓中啼哭的婴儿已然长成了八九岁的模样。 晏别穿着华贵的衣服,却身体单薄,沉默寡言,旁边的侍从面上也显现出恐惧之意,在晏别冲他挥手示意想要独处后,几乎是落荒而逃。 晏别对此倒是毫不在意,自顾自向后院那巨大水池边走去。 温清川看着矮小的幼童,眼中神色一动,下意识就去抬手,而后再次穿过。 自晏别出生后,晏永康极少来看他,不缺他吃穿用度,只是不见他,甚至是在必要的宴会之上,两人也极为疏离,像是在责怪又像是在躲避。 晏别因为碎影之身,天生无情无心,对父亲的疏离毫不在意,甚至对周围人的暗地嘲讽都不曾理会,一双黝黑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只看人一眼就让人惊出一身冷汗,加上上一个碎影之身是祸害众生的魔神,因而侍从从不敢去看晏别并和他靠近。 没人知道晏别是不是下一个毁天灭地的魔神。 “有娘生没娘养的杂种!” 一块石子打在晏别身上。 一个胖乎乎的孩子手中拿着一把石子,蛮横地指着晏别的鼻子,说着恶毒的话,“晦气玩意,你挡着我的路了,赶紧走开!” 温清川微微蹙眉,上前几步走到晏别身边垂眸看着他的反应。 孩童之间的恶意是纯粹的不加掩饰了,或许因为特殊因为寡言就会成为被欺辱的对象。 这不是第一次了,一开始大家还会因为晏永康的身份有所顾忌,只是不同晏别搭话玩耍,后来有人带头欺负发现没人指责惩罚后,都大胆了起来,几乎只要看到晏别一次就要这样羞辱一番。 “为什么不说话!本少爷在跟你讲话,你听不到吗?!”孩童又朝晏别扔了一块石子,温清川几乎是下意识去挡,但石子穿透了他的手掌,直直打在了晏别的脸上,孩童手下用了些力气,直接擦破了晏别的脸侧,渗出细小的血珠来。 孩童似是没想到竟然真打出伤来,还是在这么明显的地方,脸上有些心虚,声调也加大了几分,“也是,你生下来就没人管,克死你娘你爹也不待见你,真是你活该!今日本少爷就不同你一般见识了,赶紧滚开!” 晏别面色平静,一双眸子直直盯着孩童看,不生气也不害怕,只是平静地看着,只把对面的孩童看着发毛。 那孩童见状就想起之前娘亲给他讲的关于魔神的故事,是乐人间里编的来吓唬小孩吃饭用的。 一时之间也顾不上吓唬对方了,连忙转身想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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