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你姓陆,是随母姓?” 皇姓为“云”,陆琛显然不是皇姓。 陆琛想在游凭星身上套话,同样的,游凭星也想多了解陆琛一些。 只不过心思深沉的Alpha表达方式非常委婉,直来直接的元帅问的非常直接。 陆琛摇头道:“我的母亲没有姓,‘陆’是张琳老师丈夫陆明宇老师的姓氏。” 游凭星眸色微闪:“你认识张琳?” 张琳是前几日来访的张文德女儿,张文德八成是敌人,张琳的身份在他这里也不做好。陆琛与张家关联颇深,游凭星疑心又起。 陆琛点头,道:“因为在皇宫闲的无聊,所以与张琳老师学了建造战舰。‘张’姓为贵族,我不能用,所以就用了‘陆’。” 堂堂皇子不能用皇姓,就连贵族姓居然也用不得,真是讽刺。 游凭星的思路又别陆琛带偏,不忍戳他脊痛处,将话题引到张家:“张家父女也是奇怪,张文德放着父辈铺好的陆军大院不要来星际部队受苦,张琳放弃祖孙四代的功勋不要改行制造战舰。” 天边染上醉人的橙红,凌乱的发丝随风肆意飞舞,陆琛在落日的余晖中轻叹:“其实也挺好的,他们都有想做的事儿,都可以为自己而活。” 远处走来支仪仗队,队伍最前方的仪仗兵手持印有三叉戟的黑旗,身后是身着丧服的随从。 灵车镶嵌着金色的纹饰和珠宝,奢华到极致的外饰显然出自皇室手笔,除了好看没什么实用价值。 Holy入院的病人大多从事机密工作,所以病房都是单人独栋。刚开始几乎每次情期,另一半都会来看望他们,但常年分居久而久之总会有人耐不住寂寞。Alpha病人大多会找人搭伙,被标记的Omega原配只能被动接受多人运动,没被标记的Omega可以选择离婚;没被标记的Omega病人在Holy供不应求,拥有很多床伴;被标记的Omega大多死于耐不住情期,而非病痛;Beta不用经历情期本该是最正常的群体,但因为Holy的AO人数差距较大,大多会被Alpha当做Omega使用。 Holy的杂交物种为帝国离婚率攀升做出了巨大贡献。 夫妻双双从事机密工作又都没死来到Holy养老的概率不到千万分之一,眼前的灵车上就是这千万分之一。 灵车上罕见地矗立两块墓碑,Holy墓碑无数,合葬的只有这二位。 “上周帝国生物期刊发表了‘换骨术’,将Alpha的腺体连带脊椎、骨髓取出,植入Omega的身体。经过1年护理,Alpha可以行动自如。”陆琛突然提及一个看似毫无关联的话题。 游凭星不懂生物学相关,但愿意听他讲擅长的领域,点头示意自己在听。 陆琛指着远去的灵车说:“即将下葬的是换骨术的开创者——维卡夫妇。维卡夫人为了完成丈夫的遗愿,在Holy忍着病痛继续专研。换骨术文献发表,维卡夫人没了执念,终于与丈夫团聚。” 爱入骨髓,在靡乱中坚守,经年累月,融进墓碑。 游凭星说:“维卡夫人很坚强。” 远方的山丘上矗立着墓碑,陆琛静静凝望墓碑下葬,在落日时分低喃:“爱人去世必定心如刀绞,10年生死相隔,日思夜想心如灼烧。” 深邃的眼没有焦距,眼底漆黑一片,游凭星第一次从他的眼中感受到哀伤。 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哀伤。 真正的苦楚,不会轻易拿出来说。 腺体受损、兄长刺杀、生父遗弃在陆琛看来都不算痛,游凭星无法想象他还经历了什么。 衣角随风飘动,漆黑眼底涌出炽烈的火,游凭星心脏骤然紧缩,仅仅一瞬,便再瞧不见灼烧的痛火。 陆琛的情绪似落日,下沉的瞬间短暂又难忘。 游凭星说:“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陆琛轻笑:“我倒觉着,与生相比,死了反而是解脱。至亲去世,孤单寂寞的活着,还不如死了。” “没谁离了谁不能活。” “我无法赞同你的观点。”陆琛向来温文尔雅,话留三分,这是第一次鲜明地表达态度。 无权无势的皇子,周遭充斥着压抑到极致的洒脱:“活着总是要有点儿信仰,循规蹈矩碌碌无为,那这一生还有什么意思。” 游凭星向往他的洒脱,但更惜命。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太阳完全被山体淹没,陆琛纤长的睫毛遮住凌厉的眼,“若没有执念,活着做什么?” “张文德上将执意在星际部队服兵役、张琳老师不要功勋执意建造战舰、维卡夫人忍着病痛执意完成换骨术……他们都有执念。” “那你呢,你的执念是什么?” 游凭星是银河中最耀眼的行星,陆琛是躲在暗处的黑洞。黑洞想要吞噬行星的光,把他拉进黑暗,再也逃不出去。 消灭一颗行星,先要知道他的行进轨迹,再去干扰他的星轨,趁其不备吞噬殆尽。 他要知道他的执念,摧毁他的执念。 游凭星答:“我参军是为了不被饿死,我的执念就是想活着。” 他活着只是为了活着本身。 真是令人意外的答案。 神坛上的元帅实际是个嘴硬心软的花架子、贪生怕死的怂包,不知道他在床上会是什么样儿。 更想睡了。 在驾驶官招募初期,第一批战舰上万名驾驶官,生还者不过两位数。帝国军以“初次驾驶战舰,不知道驾驶官会死”为由搪塞安抚烈士家属,之后又找专家分析生还者的生理特征,这才发现“精神力”。 帝国说是参军会折寿10年,但依游凭星这些年所见,帝国驾驶官皆未能活到35岁。 游凭星从未信过帝国军关于招募的说词。 但命局已定,不信又能如何? 游凭星的梦想就是碌碌无为地活着。旁人可以轻易实现的梦想,对帝国元帅而言却是太难。 元帅的身份要求他一生注轰轰烈烈,不能苟活。 夜色正好难得畅聊,陆琛半真半假地讲述经历,声音很轻:“因为分化晚,我本以为自己是Beta。情期来时觉着是发烧,就吃了好多退烧药,退烧药产生的药理反应让我的情期更难熬。我那时与母亲住在贫民区,没钱看医生,所以只能挺着。差不多7天烧退了,在那之后,我再没经历过情期。” 原来皇帝是去贫民区狎妓留下的陆琛,怪不得他不愿意认这儿子。 陆琛之前骂皇室,又在贫民区生活了20年,应该是他母亲没说过他的父亲。 贫民区能吃上饭就不错了,每天都有人横死街头,哪有什么医生。儿子分化情期将死,母亲却对陆琛生父只字未提,这不符合常理。 他的母亲一定与皇室渊源颇深。 虽有疑惑,但不好掀人伤疤,游凭星安慰道:“那些都过去了。” 陆琛笑道:“是啊,我现在的身体比5年前是好多了,但照比正常Alpha还有很大差距。此前在林间不是不想借你外套,是真的畏寒。” 游凭星在情期被逼出征,深知皇室手段残忍,原以为虎毒不食子,没想到…… “回到皇宫后,父皇找专家看过我的腺体,他们都说‘腺体受损不可逆’。”陆琛说到此处轻笑了声,像是自嘲,“我想,左右也治不好,在皇宫俩哥哥看着我烦,所以不如选个舒心的地方呆着。” 因为在分化期生病没钱看医生,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间,变成近乎没有信息素的Alpha。为了远离皇室,为了活着,甘愿囚禁在Holy。 陆琛的境遇与他太像,游凭星感同身受。 他可怜陆琛,陆琛利用他的可怜布局。 因为“想杀”变成了“先杀后睡”,所以陆琛要做些必要措施来确保局势不会有差错。 “我看你似乎很喜欢在户外晒太阳,但腺体受损会导致脑供血不足,怕你在遛弯时眩晕倒地,没人照应,就做了个报警器。”陆琛靠过来,眼下红痣愈发明艳。 小巧的金属手环置于手中,这枚精致的手环在游凭星看来更像是手铐,捆住他、缠着他、不许他逃离。 游凭星产生抵触情绪,“我的身体心中有数,手环太贵重就不收了。” 陆琛继续打感情牌:“我因腺体受损而导致脑供血不足,经常会晕倒。我送你手环不是想羞辱你的身体状况,是真的希望在你体力不支时,能扶你一把。” “现在虽是初夏,但晚风凉,吹上一宿没人管,身体会吃不消的。” 陆琛给他看自己手腕上的一模一样的手环,说:“你看,我也有个一样的,常年戴着。” 这些年帝国军中不乏有溜须拍马的,游凭星不胜其烦,驾驶战舰本就是九死一生,他没义务在宇宙兼顾旁人生死,即便收了礼日后也大概率还不回去。但陆琛总是能恰到好处地让他收下这些小物件,花、梅花糕、手环,日后或许还有其它。 游凭星不好再拒绝。 陆琛捧着纤细的腕骨,为他戴上手环,眸色晦暗不明。 游凭星的手环是手铐,是监控器,在金属手环的监控下,他可以了解游凭星的所有情况。 而陆琛手腕上的是抑制手环,他想要游凭星,光靠打抑制剂已经压不住情欲。 金属手环触感冰凉,白皙的手腕腕骨高耸,手背可以清楚地看到血管走向。青色的血管与金黄色的手环衬得游凭星肤色更白,不是健康的白,而是有点儿像失血过多泛青的白。 游凭星说:“谢谢。” 陆琛喃喃道:“好看,真的好看。” 比起白色军装还是金属手铐更配你。
第8章 “我保护你。” 夏日午后阳光明媚,蓝天下柳树旁,两名白衣男子分据棋盘两侧,斑驳光影斜在地上,随着太阳向西的逐渐偏移,影子缓缓拉长。 洁白的手指轻轻摩擦黑色皇后,陆琛脸上挂着几分随意的浅笑,黑皇后踩掉白马,执棋者说:“将军。” 微风吹过,游凭星拢拢衣襟,有些后悔今日出门没披外衣。 陆琛捕捉到了他的小动作,故意道:“这28°的大暖风可真凉,我这弱不禁风的小身板一吹就透啊。” 游凭星现在的身体受不了丁点风,如果睡觉前忘记关窗,一定会被冻醒。军官们都觉着元帅可怜,只有陆琛会拿这事儿与他开玩笑。几番接触下来,游凭星对他的冒犯见怪不怪。 洁白的衬衫下摆随风飘荡,金属手环在日光下熠熠生辉,节骨分明的手指执棋破局,游凭星说:“确实,现在吹不得冻不得,跟孕妇似的,矜贵得很。” “哈哈!”陆琛第一次听他开玩笑,为了多听几句,顺着往下说,“谁家孕妇像你这样瘦弱,我旁边病房的孕妇肚子里跟塞了气球似的。” 游凭星不接茬,手执白皇后踢掉黑象。 陆琛再次将军,“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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