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漾机械化地记:“是。” “在这里待一两个月会很枯燥。如果你想申请调动,等任务完成以后。” “……” 楚漾的嘴唇抿成一条线,“凌总。” 姜还是老的辣。 凌沣瞥他一眼,不用楚漾说下文就明白他在想什么,直截了当:“楚漾,我相信你的薪酬已经算行业拔尖,为了弥补你接下来更高强度的工作,我可以在你看管期间将你的薪酬按天来计算。” 凌沣招手,接过手下递来的计算器按了几下,上面显示出一个不菲的数字,“依照市场最高价算每天的日薪,再加每月奖金三万起步,如何?” 楚漾仍旧垂着眼眸。 凌沣继续说:“那么我再加一个筹码,带薪月休四。” 楚漾明白自己没有再拒绝的余地了,语调平稳不迭:“谢谢凌总。” 双方沉默,凌沣明白了他接受任务的意思,有意往他脖颈后的位置瞥一眼,又问:“你的手术伤口,愈合得怎么样了?听说恢复得不错。” 楚漾先是一怔,颔首答道:“凌总,我不清楚您说的是什么手术。” “不愧是我亲自挑选出来的苗子,你果然很聪明。”凌沣满意地笑笑,“从现在开始,凌二去了哪里、见了谁、做了什么,你都要联系雷蒙德告诉我。” “好。” “我知道你和凌意舶算是老熟人了,也希望你的聪明不要用在不该用的地方。” “明白。” Raymond? 大概是刚才绑了凌意舶的那个保镖。 “我最近需要回沪城处理公司港口的事务,处理完了要去一趟东南亚,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老大比老二自觉,躲到边境去了,比谁都怕死,”凌沣笑一声,听不出冷热,“暂时不需要你盯。” 楚漾点头:“是。” 凌沣心中仍有未尽事宜,话里有话:“楚漾,我还希望你明白忠臣不事二主。回了老二身边,就得回到从前的工作状态。” “我明白。”楚漾回答。 “那么,这边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凌沣在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客厅里未熄灭的灯,余怒未消,“让他好好治治他的叛逆期!” 楚漾站在原地目送凌沣一步一步走下石阶。 天色阴翳,海风吹起波涛,雷蒙德为凌沣撑起一把乌黑大伞,雨滴在厚重的伞面接二连三地拍打,声响在现下的死寂中被感官无限放大。 雨声啪嗒啪嗒,和楚漾此时的心跳无限接近于同频。 凌沣突然站定步伐,又回头嘱咐道:“往后,我的儿子也将是你的老板。楚漾,请和以前一样保护他,以你的职责,以你的素养,不惜一切代价。” 楚漾点头,垂眸,没有如往常那样立刻回答。 和以前一样。 就算您不说,我也会的。 雷蒙德护送着凌沣和女人上了车,转身对楚漾尊敬地点头示意,再坐到前排,示意司机可以将车开走了。 久站在别墅前,楚漾看那辆纯黑轿车缓缓向海边的公路驶去——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直到变成个比天上星星还小的点。 “是。” 楚漾这才定声回答。 好像这句话不来自保镖楚漾,而是来自他自己。
第4章 恶魔低语 当晚,凌意舶立了个下马威。 刚送走凌沣等人,楚漾转头看见陈迦礼和另外两个手下站在那截大理石台阶上手足无措。 三人身后的大门紧紧闭着,好家伙,严严实实,半点缝隙都没有。 陈迦礼放弃抵抗,对着楚漾耸肩,另外两人还在颇有节奏地敲门,坚持不懈。 想都不用想,这肯定是凌意舶把他们关在门外了。 初夏的海边下着夜雨,灯是人间的月亮,柔光在海上铺开一层薄雾。 “不用敲了。” 楚漾招呼他们,迅速安排:“今晚轮班制,我和迦礼守上半夜,你们两个守下半夜。想睡觉就去车上睡,后备箱有备用冲锋衣,可以拿出来盖盖。” 他说完,抬手指了指,“好了,小问题,都别发呆。动起来。” 除了凌意舶那台改得奢靡的MPV,别墅车库里还停了辆十八岁成人礼黑武士Urus,车挺新,空间宽敞,睡两个人都没问题。 他知道能睡两个人是因为他们在车上睡过。 因为电缆挖断后物业供电不及时,在首都的房子罕见地停过一次电,凌意舶知道楚漾怕黑,说那我们去车上睡。 这甚至都不是建议,是直接拉着楚漾往车库走,凌意舶见他提防着不愿意上车,还说你如果怕我对你做什么,我就去副驾驶睡,你在后排,我保证不骚扰你。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楚漾说。 凌意舶得寸进尺,搂着他一屁股坐进后座,倒还真是很规矩,靠在楚漾身上一直睡到凌晨物业通知来电,管家和物业经理一同急慌慌地登门道歉,敲门,家里没人。 楚漾胳膊都酸了,接电话轻声说把赔礼礼品放在门厅就好,挂了电话他喊凌意舶起来回家,凌意舶闭着眼赖在那儿,说其实停电也不错,对吧。 楚漾很小声地笑了下,没吭声。 他当时也不懂这二少爷为什么那么爱黏着他,到底谁才是谁的保镖啊。 当时买这车凌意舶还说呢,要低调点儿,于是选了个通体全黑的色,结果内饰整个骚里骚气的青苹果绿,楚漾评价说这样的配色是为了显得你比较闷骚吗。 凌意舶非常坦然,他说我从来不闷着骚,我要骚都是明着来。 不过现在看来——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车还保养得挺干净。 说明这三年里凌意舶开这车的时间并不多,堪称视若珍宝,内饰都还很新,车内甚至还有一股很淡的新皮革味道。 他和凌意舶现在已经丧失了相互间的和谐沟通功能,都说不上到底谁的脾气更大,只能从细节里窥见对方空白的三年。 经过一番折腾,时间已经不早,为了避免下半夜没有精神,楚漾赶紧催促两位手下上车睡觉。 降水量变小,海雾渐渐地散开,陈迦礼百无聊赖,站了几个小时也站累了,四处张望一阵挪挪屁股,蹲到楚漾身边,声音压低:“漾哥,为什么我们被锁外面的事情不能告诉凌总?” “没必要。” 楚漾有点累了,“因为就算凌二被他爸骂一顿,他也不会放我们进去。” 凌二还会知道我们告状,有的你受的。 但这句话楚漾没说,为了关爱职场新人,还是不要让新人知道老板有多难搞定了。 陈迦礼捂脸长叹:“哎……这二少爷的叛逆期够长啊。” “还好。” 刚认识的时候就这样,习惯了。 “我听说,我听说是他主动找凌总要的你啊?昨天也是你来了他才乖乖跟我们走,说明他还挺认可你的,怎么现在又开始针对你了?” “他向凌总要我,不过就是觉得自己有的是办法让我收拾包袱滚蛋,凌总身边其他人好几个都跟了十来年了,每个都比我更难甩掉。” 楚漾认为并非没有这种可能性,人心都是肉长的,旧的回忆也很快会被新的取代,自己凭空消失了三年,凌意舶的世界又如此充实精彩,羁绊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人一旦被绊倒了,那根肇事的线也就消失了。 第一次见面时,楚漾十九岁。 凌意舶才十六岁,还在念高中,正呼朋唤友叫一群哥们儿在首都某家超五星酒店的顶楼行政酒廊搞升学派对。 红绿惹眼,纸醉金迷,香槟与酒杯碰撞得震天响,楚漾被当时的森叔推进房间,说你就在这儿站好,守着二少爷就行。 二少爷?谁? 森叔抬手一指,那个。 那是一张青涩不缺攻击性的脸。 年少的Alpha被人众星捧月地围在中央,眼睛被烟雾熏得眯了又眯,下巴一抬,已结束变声期的嗓音低哑好听。 森叔?您怎么来了?这是新给我配的保镖么,真好看,过来一起玩儿啊? 那时候楚漾年纪还小,哪儿见过这场面,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对,直接僵在原地,倒没有傻乎乎地过去真跟着一起玩儿,只是在那里站着,守着。 这一守就是好多年。 “漾哥,还是你脑子转得快,”陈迦礼说,“你打死我也想不到他是想让你早点儿滚蛋这一层。” 楚漾“嗯”了一声没再接话。 凌意舶心眼儿有八百个,打死你也想不到的情况多了去了。 这情况他也没说,怕把陈迦礼吓跑,有些事情他自己还是能担得起的。 陈迦礼忍不住小声发表观点:“围魏救赵,用心险恶啊……” “不要议论老板,小老板也不行。”楚漾看雨落下来,雨珠在脚边的低洼地里画圈圈。 陈迦礼也恨不得画个圈圈诅咒凌意舶,丧气道:“私下都不行啊?” “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要接我的班,第一件事就是要学会管住嘴,记住了,以后要说也只能在我面前说,” 楚漾顿了顿,“其实呢,凌二这人性格非黑即白,就是顽劣了点儿,对部下管人赏罚分明,容错率高,当老板还是不错的。不过他不喜欢不聪明的人,只要你不犯蠢,他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责罚你。” 陈迦礼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好了,别多想。” 递过去一瓶汽水,楚漾拍拍他的背示意,“休息结束,我值东北角,你值西北角,有什么情况语音联系。” 说完,他扶正微型耳机与麦克风,大步消失在别墅拐角的黑夜里。 昨晚雾大,今晨的渝水并无日出,白得透亮的太阳高挂于海湾之上,世界一片寂静。 楚漾抱着双臂,靠在副驾驶的皮椅上,被生物钟自然叫醒。 他下车,绕车检查了一圈,从后备箱里拿出四个人的行李放在地上,拆了包洗漱用品,找了个排水沟洗漱。 “报告报告,无异状。”耳机里传来人声。 “大家来车上休息,”楚漾轻轻晃了晃头,大脑飞速转动,“陈迦礼换上东北角。” 站回原位,楚漾观察一番四周的情况。 确定没人后,他才放松地蹲下来悄悄按揉后腰,真酸。 上半夜他一动不动地站了半宿,倒是陈迦礼这臭小子在跟前走来走去,特别尽职尽责,晃得他眼花缭乱。 这时,别墅门打开了。 罪魁祸首显然度过了虽然寂寞但还不错的一夜。 根据脸色来看,凌意舶休息得很好,堪称神清气爽,光芒四射,身上的衣物已焕然一新。 “喂。” 凌意舶蹲下来,慢条斯理的,“你至于这么卖命?我以为你会像三年前那样直接走人,会哭着去找凌沣……” 恶劣的话语说一半突然说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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