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那就是规则的本身,根本没有自我欺骗的余地。 兰斯的身体不自觉痉挛了起来,他用力抓住自己的胳膊,试图压抑住那种遍体的寒意。他强迫自己冷静,试图抓住那些破碎凌乱的理智…… 那到底是哪种……伪神? 血祭之月?但又好像有什么不同(奇怪,他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兰斯无法判断,毕竟整个夜晚他都在逃命里度过,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到那个夜晚的结束。 那个夜晚,漫长到宛如永夜。 阳光亲吻兰斯的睫毛,让他颤抖着醒来,那一瞬间,兰斯无法自拔地在心里诵念光明的尊名。因为光明,兰斯勉强保持住完整的理智,不至于在“梦”里醒来后就彻底混乱。 ……说起来,过两天是神诞日。 光明学院的学生都会跟随着讲师去往大教堂祈祷,也会有很多救助活动。 光明啊光明…… 兰斯闭上眼,在心里轻声祈祷。 感谢您的存在。 他如此虔诚,如此信赖。 在少年闭眼祈祷的时候,风吹起了窗帘,明明暗暗的光擦过兰斯的小脸,如同无声的抚摸。
第22章 塔菲索亚,塔楼。 兰斯沿着塔楼往上走,特律定法向领域早已经关闭,他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拦。只是守着的神殿守卫都会不经意看过去几眼,因为在兰斯的身上,跳动着太多的光辉。 哪怕兰斯没有特地去感知,在走进塔菲索亚时,他也能感觉到那种变化……呼吸间,都充盈着饱满的力量。他能感觉到身体的疲乏被快速修复,连之前惊吓后的隐患都仿佛被无形地抹去,这种奇异的状况,让兰斯有些茫然。 塔楼最高层,兰斯还没有进去,就已经听到尤金爽朗的大笑声。 “还没上来,就感觉到了那些小家伙的兴奋,我还以为是谁……是你啊,兰斯。”高大的男人倚靠在门边,笑嘻嘻地打量着他。 兰斯:“尤金大人,我……”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尤金就大步朝着他走来,看起来像是要给他一个熊抱。 没等尤金真的抱上,塞拉斯的声音就凉凉从后面传来:“尤金,带兰斯进来。” 尤金耸肩,化熊抱为一个勾搭,握住兰斯的肩膀。 “舍弗阁下,我能吃了他不成?”尤金看起来嬉皮笑脸,“但你到底是怎么调|教的?” 屋子里有好几个眷者在,很多都是熟面孔。而塞拉斯坐在中间,手里似乎在看一份资料,直到他们走进来,这才抬起头。 “是兰斯天赋异禀。”塞拉斯漫不经心地笑起来,“与是谁教养他的,没有关系。” 兰斯的耳根微红。 莫特在边上冷冷地说:“没有自己的本事,怎么进学院读书?” 入学考试,本来就有门槛。 尤金摊开手:“你们说的都对,只是像兰斯这样没几个月,就那么得光明宠爱的人,的确是不太多。” 他们这些眷者不必特殊感知,都能感觉到那铺天盖地洋溢的光团。那些小家伙如此亲近兰斯,以至于在他们的眼中,兰斯的身上好像簇拥着无数的光。这阵仗当然比不上塞拉斯那么夸张,可是对于一个入学的时候甚至连感知力都不足的新生来说,这样的变化无疑让人吃惊。 兰斯也不知道自己身上的变化是为何而来,他鼓鼓劲想要收敛,却发现这根本就做不到。 塞拉斯好像看透了他想做什么,笑着摇了摇头:“没用的。它们喜欢你,这不依个人的意志为转移。” 兰斯犹犹豫豫地说:“要是以后有隐藏的需要,那不是走出去……就,一眼被人发现了?” 尤金一愣,哈哈大笑。 “你出入的是塔菲索亚,这本就是光明笼罩的地方,离了这里,可没有这么多光元素。而且,不是谁都有眷者这样的敏|感。” 兰斯跟随在塞拉斯的身边,所见所闻都是普通人无法接触到的层面。有些他习以为常的常识,却是寻常人一辈子都不可能知道的事情。 塞拉斯:“好了,你们要是没事,就离开罢。”他平静温和的目光落在兰斯的身上,迎着他的眼神,朝着他眨了眨眼。 “现在是上课时间。” … 今天,塞拉斯没有让兰斯再学习感知,只是拿了些公文给他看。兰斯的通识课,全靠当初在伊丽莎白教堂的时候跟读,简单普通的文字是认得的,可太高深的词句就有些看不懂。 塞拉斯也没嫌弃,耐心地教他。他就站在兰斯的身后,越过他,手指点在那些词句上。 兰斯认真辨认了一会,眼神没忍住就看着塞拉斯的手指。 年轻教士很多时候都会戴着白手套,那习以为常的穿戴落在他的身上,不知道为什么总让兰斯有点分神。 年轻教士的声音很温和,含着淡淡的笑意:“兰斯,你有心事?” 兰斯的心脏更用力跳动了几下,小声问:“学长,弗兰卡的事情,都解决了吗?” “嗯。”塞拉斯道,“弗兰卡的地势复杂,本来没打算那么强硬。只是动了伊丽莎白教堂的人,已经逾越了底线。” 他的声音平淡,却在某个瞬间浸满了薄凉。 “既然不守规矩,那就都该去见他们的神。” 唯有死亡和血液才能让亡者安息。 光明之钥的信徒可也不只有仁慈,唯有强大的实力才能真正覆灭黑暗。 兰斯:“人死后,会回归神国吗?” “死亡,那是灾变的领域。”塞拉斯摇头,“不过邪|教徒是无法回归丧钟的国度。”若有这样亵渎之徒,怕是在刚开始,就会被那位狂暴沉默的君主给劈没了。 很多知识在光明学院的学生来看是常识,但对兰斯来说,却是空白的。塞拉斯有时会耐心和他讲述这些东西,顺带还让他了解了历史上曾出现过的神战。 正神的数量不是固定的,也不是所有的神祇都会庇护信徒。而曾经神祇间,也不只是永恒的和平,也会有过争斗。胜利者会吞噬对方的权柄,这些记载都存在于历史书的只言片语,不会细说,却是永恒存在。 只不过伪神却是最容易觉察的,有一个最简单粗暴的标准,也是从古至今都适用的一个判断——恶意。 一旦某位神祇的仪式里充满对使用者的恶意,那必定有问题。 “哪怕再冷漠无序的神祇,也不会主动去伤害信徒。”塞拉斯抚摸着兰斯的小脑袋,“顶多是误伤。” 兰斯好奇:“为什么是误伤?” 塞拉斯:“人所走过的每一寸土地,惊扰土壤里存在的细小生灵,或是蚊虫,或是鸟雀,人非有意,却仍造成这种困扰。换做力量无穷的神祇,所遍及的领域范围只会更为宽泛。” 兰斯想起弗兰卡曾有过一次暴雨天气,连绵一个多月,在暴风雨里死去的人的确无数。在那场灾难里,有人憎恨灾变之主,有人疯狂信仰死亡丧钟,每个人的态度都不一样。曾经他不太理解,可塞拉斯的解释,让兰斯豁然开朗。 他眼亮晶晶地记着新发现,就听到塞拉斯一声笑:“终于放松下来,不怕我了?” 兰斯的手指停住,有些不敢抬头。 他没想到塞拉斯会发现……也是,学长是那么敏锐的人,就算是细小的变化,也会被他发觉。 兰斯的确是有点怕塞拉斯。 这种惧怕没有来由,也找不到原因。 兰斯认认真真将自己记得的事情都想了一遍,还是没找出来原因。难道是在他忘记的那些记忆里吗? “……我是有点怕学长。”兰斯乖乖地说,“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学长这么厉害,他要是真的要对兰斯动手,兰斯也根本没有抵抗的能力,明着来都行,根本不用偷偷下手。 “是我忘记的那些记忆里,我……”兰斯皱眉想了想,认真地说,“很不听话吗?”因为不听话,所以学长狠狠教训过他,所以现在兰斯才残留着害怕的本能? 微凉的大手揉着兰斯的头,他听到塞拉斯的低笑。 “没有,兰斯一直很乖。” 兰斯不仅喜欢被摸摸头,其实也喜欢塞拉斯说他乖。 每次被这么说,他就会下意识听话。 塞拉斯也知道兰斯的这个小毛病,每次被摸头的时候,少年都会露出乖巧喜欢的小表情。 不那么明显,可是眼睛是弯弯的,是高兴。 “那我为什么会怕学长?” 兰斯也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塞拉斯的手指垂落下来,看似无意识擦过兰斯的后脖颈,那凉凉的触感激得他一个哆嗦缩了缩脖子。 那只手没有离开,虚虚抚摸着那块皮肉,仿若在放松着一只紧张的小兽。 “大概是还不够熟悉。多接触,就不会了。”塞拉斯低声笑了笑,“过几天,你有空吗?” “是神诞日吗?” 塞拉斯:“其实不该叫神诞日,它原本的名字,是神恩日。” 兰斯仰起头:“可是,讲师也说……” “因为错误的人变多后,有些事情或许就成为正确。”塞拉斯道,“反正祭祀并无差别,教会高层都会出席祭礼,在神祭上祈求神恩……到时候,你会去的吧?” 兰斯下意识要回答,却突兀地停住。好像有奇怪的力量扼住他的喉咙,无法把话说出来。 “那到时候,兰斯要好好看。” 怪异的冰凉笼罩在他的肩膀,分明那是阳光栖息之地,可那种微妙的害怕却奇异地侵蚀着他,那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却让兰斯感到不安,他慢慢抬头,对上塞拉斯的脸。 “毕竟主持仪式的人,是我。” 在那双漂亮的蓝眼睛下,黑眸里挣扎的动摇迅速消失。 “……会。”兰斯喃喃,“我会去。” 好像那是一件无法违抗,必须去做的事情。
第23章 神诞日当天,几个室友出门的时候,把兰斯顺手也给带走了。他比其他几个的个头稍矮些,被拉着走的时候踉踉跄跄的,差点连萨古纯的帽子都撅了。 “你那身衣服不是好好的,为什么又穿成这样?” 扎比尼这位大少看着兰斯一身黑漆漆的就很不顺眼,扒拉着他的衣领看来看去,颇有种现在就要扒了他的衣服再换的冲动。 兰斯老实地说:“只是出去看看,不想太热闹。” 那套与其他人不一样的校服很显眼,要是穿着出去,肯定又是很多人盯着他看。神诞日本来就人很多,他不想要多余的瞩目。 扎比尼撒开手:“你跟紧我们。” “不是要跟讲师他们去……” 兰斯的话还没说完,西蒙笑着打断了他的话,摇着手指说:“神诞日的祭礼本来就不是强迫性的,你要是跟着讲师他们去,也只能去到大教堂,后续要出来就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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