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未:“……” 文恪:“……” 施未:“事不宜迟,管他幻境结界,闯了再说。” “那二师兄就留在这里吧,他伤得不轻,让他歇歇。”曹若愚站起身,搡了搡施未的肩膀,推着他往外边走,“快快快。” “知道知道。”施未也不知道他来个什么劲儿,默默加快了脚步。 傅及对这样的安排没有异议,只道让他们注意安全,曹若愚又问:“小师弟,你去不去?” 张何思量片刻:“师父尚未授剑于我,我怕——” “说不定你的剑也要自己去找呢,”曹若愚笑着,眉目疏朗,“别怕,总要走这么一遭的,而且你基本功比我踏实多了,总这样闷着,太可惜了。” 张何听了,便有些动摇,他看向傅及,问道:“二师兄,你方便吗?你的伤——” “这有什么?你去吧。”傅及莞尔,用还能活动的左肘碰了碰他,“没事儿,放心大胆去。” 张何点点头,难掩激动之情:“好。” 于是,除却傅及,其余几人便立刻动身去找那个姑娘。文恪寻了一处僻静之所,让施未静坐。 “天人合一,动静如常。” 文恪告诉施未,幻境非是无迹可寻,比起强大的灵力,过人的洞察能力有时更为重要。施未表示明白,静坐于文恪所画法阵中央。那法阵乃是简单的道家阴阳鱼,他静坐,需让自己的灵思与雨燕产生共鸣。他的灵力逐渐凝聚于眉心一点,那灵思空而满,盈未缺,缥缈之间,视野逐渐开阔。 施未看见那抹鹊蓝色的光芒在茫茫大雾中穿梭,仿佛坠入深深长夜的萤火,忽明忽暗。他的心头又是一紧,那种沉闷压抑之感如山呼海啸般涌来,大雾层层散去,他终于看见那人。淡紫色的衣衫上染了些许献血,手中软剑散发着那空灵的鹊蓝光芒,她轻轻挥舞,劈开面前阻挡她的古怪虚影。 “咚咚咚——” 施未的心脏像是要完全跳出来,强烈的眩晕感令他作呕,头顶也开始冒虚汗,呼吸不畅,文恪见状,及时地撤下法阵,掌心按上他的后背,灵气运转,施未散开的灵思顿时收敛,回归本位。 “呼——”他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揉了揉心前,道,“往东南方向,大概一里地。” “嗯。”文恪点头,曹若愚给施未自己的水袋:“喝点水,三师兄。” “谢谢。”施未只抿了一口,没有停留太久,旋即起身往东南疾疾而行。 他实在是太想知道,自己这怪异的反应从何而来了。 东南,是那座观音庙。 那庙不大,三进三出的地儿,进门便能看见供奉着的观音娘娘。那是一座送子观音像,眉眼低顺,慈悲入怀,施未抬眼望着,忽生一股敬畏,双手合十,虔诚地拜了拜。这个时辰来敬香的不多,来来往往只零星几个,曹若愚转来转去,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张何自然也是寻不到,他看向文恪,对方身有眼疾,此刻更是冷静。 “幻境之术,破解之法,便在虚实之间。”文恪轻言,曹若愚又看向那座慈悲的观音像。施未拜完,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沉默地与那双眼睛对视。 他的心跳依然很快,又莫名地疼,好像有个什么东西重重地压在他身上,令他不得喘息。忽然间,他耳边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嚓”声响,他转而问曹若愚:“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没有。”曹若愚摇摇头。 他又看向张何与文恪,皆是不语。 施未心里难受,他闭上眼睛,又听见了那声响,就像,有个东西在不断裂开。他睁眼,看向头顶横梁。 倏地,他问:“那根横梁,是不是断过?” 文恪结印,一道灵符飞出他袖中,正中那根横梁,只听一声巨响,那横梁竟应声而断,周围的香客顿时消失不见,那观音像没入黑暗之中,这天地混沌,几人转瞬之间便进入了那深深密林之中。 施未哑然,曹若愚轻呼一声:“这,就是幻境?” “是的哦,小弟弟。” 黑暗中,一道娇媚的声音响起,吓得曹若愚直往几人中间挤:“有鬼有鬼!” “哈哈哈……”那人放肆地笑着,铺天盖地的阴气令这片空间更为阴森恐怖,“误入此间的年轻人,都得死。” 施未当即拔剑,剑锋划过一道金色的弧线,砍断了突如其来的一道虚影。曹若愚冷汗直流:“什么东西?” “鬼啊,小若愚。”施未下意识地握了下藏在剑袋中的斩鬼刀,那把刀依然沉睡着,沉重不已。 老头子,你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啊? 他脸色微沉,握紧了手中破夜,说道:“曹若愚,鬼也不可怕,长得都和我家那个死老头差不多。” “啊?”曹若愚掌心冒汗,小声嘀咕着,“我觉得老鬼主一身正气的,可不是鬼。” 施未不答,劈断面前数道虚影:“我去前面给你们开路。” “三——” 曹若愚刚要说话,被文恪抓住了手腕:“曹若愚,小心。” 他持剑,剑锋狠狠撞上了某个金属形状的东西,发出了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闷重声响。 那是剑。 虚影里,藏着真实的人。 曹若愚提了心,将文恪护在了身后。
第9章 施未紧紧追着那虚影,林叶纷飞,耳畔阴风呼呼作响,嘲弄的笑声自四面八方传来,无孔不入。他蹙眉,剑锋刺破迎面扑来的冷冽寒光,只听那暗处人影笑问:“哪来的俊俏小郎君?怎地闯进别人家里来都不打声招呼?” 施未沉声:“我来找个人,找到就走。” “是吗?”那人咯咯直笑,“那可要,看你本事了。” 霎时间,数道劲风掠地而起,高大的树木变换方位,伸展开来的枝桠犹如结实粗壮的手臂,构成了一座密不透风的监牢。施未压下气息,持剑劈向自左侧攻过来的虚影。那影子却在被击穿的那刹那分裂为两半,上半部分疾疾略过剑身,直扑施未面门,对方侧身,反手一剑,那影子再度分裂,如黄泉幽火,高高挂在了树梢。 施未看见了,那影子,有一张笑脸。 血色的唇角弯成一道上弦月,眉眼像是藏着两道钩子,渗人恐怖。 而此刻,影子盘成了一个球形,沉默地在树梢摇晃着,周身散发出暗沉绿光,衬得那张笑眯眯的脸更为阴森。 施未左手结印,指尖灵气凝结,轻轻覆于右手手腕上,破夜剑光大作,如天光破云而出,照彻四野。他大喝一声“破”,数道剑光直逼那些鬼魅虚影,夜幕被撕裂,风声如浪翻滚,虚影一道高过一道,平地拔起了厚重幕墙。施未的剑光被逼退,像是碎裂的星子,散落各处。 “就这点本事?”暗处之人调笑着,突然发了狠,“那就拿命来吧!” “砰——” 张何的剑被击飞,整个人重重摔下,原地滚了两圈。 “小师弟!”曹若愚大喊,张何挣扎着站起来,避开那张牙舞爪的虚影。曹若愚冲过去将他拉起,反手挽了个剑花,将那些烦人的玩意儿打散。 文恪忽觉耳侧传来一缕若有似无的热气,他猛地朝右侧转位,“刺啦”,尖锐的獠牙咬破了他的外袍,肩膀上绣着的红蕊白梅随风飘落,春意凋零。文恪不得已抽剑相迎,那虚影极为敏捷,凌空跃起,健硕的身躯冲破寂静长夜,直直朝他冲了过来,文恪持剑横劈,不想,那虚影格外沉重,剑锋竟被直接压弯。“扑通——”,文恪躲闪不及,被压倒在地,后脑勺重重撞在了地上,疼得他眼冒金星。他勉力定住心神,自己的剑锋已在颈下,稍有不慎,就会划破他的经脉。而身上这虚影,睁着一双金色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似是要将他活活咬烂。 这是,一只老虎? 文恪本就不善战,自小便被保护得极好,如今便完完全全落于下风,根本挣脱不开。那老虎的瞳孔中闪着金色微光,獠牙紧紧咬着他的剑,温热的涎水一点点落在他的手背上,再滚落至耳侧。文恪欲以灵气相逐,却发现自身灵力根本无法运转,那老虎周身笼罩着的黑气不断吞噬着他身上散发出的灵气。 “糟了。”文恪暗道不好,只觉身上的重量愈发沉重,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明辉降下,正中那老虎命门。黑气暂退,曹若愚屈膝,抬腿踢中了自己的剑柄,明曙的剑尖又没入几分。老虎吃痛,一声长啸,震动山林。文恪只觉自己被一股大力直接拽了起来,头晕眼花地扑进了某个怀抱。他的鼻子撞在了曹若愚肩上,疼得他小声闷哼,不想,对方抱他更紧了:“没事了没事了。” 年轻人紧紧箍着他的腰,文恪大半张脸都埋在他胸前,有些呼吸不畅。他只能攥住曹若愚的衣襟,稍稍推了下,曹若愚召回自己的佩剑,抱着他往后退了两步:“怎么了?” “闷死我了。”文恪抬起脸,刚巧撞进了曹若愚忧心忡忡的眼神里。 这个人,他算是看着从天真少年郎慢慢成长至今,即便年岁渐长,修为日益精进,这人也是副简单模样,相信邪不压正,相信有志者事竟成,从不为任何事情忧虑,从不向任何挫折低头。但现在,竟也有这般的眼神,就像烂漫的春光里突然下了雨,漫山遍野的水汽,氤氲着浅淡的忧愁。 文恪突然转过头,靠在了他肩上,没有再看他。曹若愚抱着人,单手持剑,且战且退。张何捡回了自己的剑,与他会合:“四师兄。” “你看清了吗,小师弟?”曹若愚微微蹙眉,张何愣了愣:“看清什么?” “不宜久战,他们会耗住我们的。”曹若愚压低了声音,“跟紧我。” 就在他击中那虚影的一刻,他看见匍匐于地面的藤蔓全都往同一个方向撤离,那黑气亦是如此。 放出去的宠物要回笼,笼子的那边站着的,必定是它的主人。 曹若愚手上用力,文恪虚虚捏着他的衣襟,根本不敢乱动。曹若愚刚刚经过一轮战斗,身上全是汗,热腾腾的,他们实在贴得太紧,文恪好像要被这体温灼伤,面上不由自主烧了起来。 “嗯?这就不行了?” 暗处之人笑着,施未身上被刮出了好些伤口,鲜血染红了他的外衣。他喘着粗气,暗想,照这么打下去,虚影没打散,他倒先累趴下了。他抬头,再次看了眼高高挂在树梢的绿色光团,咽下了口中血水。 他收回了破夜,解开了背上的剑袋。 “哦,要换把剑和我打?”那人笑着,但当她看清施未手中长刀之后,却是敛了笑意,“斩鬼刀?” “他娘的,怎么是个人都认识这把刀?它很有名吗?”施未嘴上不屑,心里却是忐忑,他还不能确定,自己抽刀究竟对不对。 输了,铁定是有辱门楣,但比起输,他隐隐地,更怕这把刀被人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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