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淮阴心中愈发觉得诧异,却也不免有些无奈。 他此刻脖颈被丁尧牢牢抵住,对方力大无穷,自己挣扎只会更加激怒他,只得如实相告。 “凡遇城隍庙,便以庙中供奉之果腹;若无庙宇,便以野果、草根为食。”温淮阴答道。 丁尧听罢,眉头微皱:“还是这般没出息。” 温淮阴闻言,顿时一愣。 好端端怎么骂人呢。 丁尧见他反应,随即说道:“他们视你为异类,排斥、驱赶,甚至欲加害于你,你为何还要保护他们?” “我未有师承,亦不如正统仙门世家,不知道心为何物。”温淮阴低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迷茫,“这一路,若说有何依仗,恐怕除了运气外,更多的是黎民相助。” 他们有人驱赶、厌恶自己,可亦有人看他可怜,对他有施饭之恩。 丁尧闻言,却嗤之以鼻:“施饭之恩你铭记于心,也许在他们眼中,给你吃食与饲犬无异。” 温淮阴闻此言,心中一震,却未有怒意,只是淡然一笑:“即便如此,我亦感激。” 在温淮阴尚未道法大成前,他就是靠着一家一家的施舍,方得苟延残喘。 无论其助自己目的何在,终归是承了恩。 丁尧闻言,越发愤怒,不由抵在他颈间的手都收紧了几分:“愚蠢,哪怕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这般愚蠢!” “当年你我为了生存,与野狗抢食,被咬得遍体鳞伤,险些活不下去,”丁尧瞠目欲裂,“你所谓你的那些黎民,若真心想要助我们,又岂会故意招来野狗,他们是在故意羞辱我们!” 温淮阴听罢,心中一紧,却对丁尧所言并无记忆。 丁尧将人按得更紧:“他们只是拿我们当畜牲,在耍着我们玩。” “我们?”温淮阴重复了一遍。 “对,我们。”丁尧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出生便被人丢弃,放在木盆里,在河道上飘着,是我把你捡回来的!”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一字一字言道:“我于你,有救命之恩。” 温淮阴眼中尽是茫然,不知所措。 温淮阴在他的眼里窥见诸多复杂情绪,像是在凝视着他,又像是在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 “施饭之恩你铭记于心,为何我救你一命,你却能随意忘记,”丁尧紧盯着他的眼睛,质问着他,“你告诉我,为什么?” 温淮阴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缓缓开口:“我……不知道。” …… 天帝化身于守城将士,看着独孤澜在前面打架,自己则在后面躲清闲。 “啧啧啧,都一大把年纪了,脾气还这么冲。”天帝一边说着,一边随手推倒一个想要靠近他的腐尸。 却不曾想,话音刚落,突然狂风四起。 众人被风吹得睁不开眼,一道劲风直接朝着天帝伪装的守城士兵冲来。 强劲的冲力让他下意识侧身闪躲,不等站稳身形,便被一道力强行拽了过去。 “衣领子给扯开了,成何体统。”天帝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却没有半点抗拒的就被独孤澜拉了过去。 “来了还躲在后面,也不嫌丢人。”独孤澜冷声道。 天帝理了理自己的衣衫,坏笑道:“帝君在前,我怎敢僭越。” “看你这么闲,正好来守城。”独孤澜说完,手一挥,直接篡改了在场众人的记忆,让他们以为现场打斗的,一直都是这个新来的战士。 天帝知晓自己要被他当做苦力了,却没想到独孤澜竟然如此大手笔:“你至于吗” “好好守城,守着你的黎民百姓。”独孤澜说完,化作一道流光,朝着温淮阴离开的方向走了。 天帝轻叹,目送独孤澜远去,其背影渐行渐远,似有千言万语,却化作一声轻叹:“徐娘半老的年纪,却来了一段这惊世骇俗的晚霞恋。” 土地公公本在暗处恭候,闻言天帝之语,心中一惊,双目圆睁,慌忙将头颅藏匿于土中,不敢再露面。 独孤澜心急如焚,追寻着温淮阴的踪迹,直至一座破败的古庙前。 庙宇四周,腐尸横陈,阴风阵阵,一股死亡的气息弥漫。 独孤澜无心恋战,心中只有温淮阴的安危,他身形如电,直冲庙门而去。 刚从地里爬出来的腐尸,左看看,右看看,拔剑四顾心茫然,刚刚还有的活人气息,转眼间就不见了。 他们面面相觑,张口结舌,不知所从。 就在此时,庙门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一道身影如鬼魅般闪入。 庙内昏暗,阴气逼人。 独孤澜神识如同一张无形的网,迅速铺开,覆盖了整个庙宇。 在庙宇的东北角,他感觉到了一股微弱气流,与周围的阴气格格不入。 独孤澜心中一动,快步走了过去,只见地面上铺着一块看似普通的石板,但石板的边缘有细微的缝隙。 他蹲下身,轻轻一推,石板发出轻微的摩擦声,缓缓移开,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一股更加浓郁的阴气从洞口涌出,带着一股腐朽和潮湿的味道。 独孤澜没有丝毫犹豫,纵身跃入洞口,身形如同一道黑影,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密道内曲折蜿蜒,石壁上长满了青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 随着距离的接近,他听到了微弱的喘息。 待寻到那声音后,独孤澜发现,竟是那紫色巨蛇。 紫色巨蛇盘踞在密道尽头的石台上,身躯庞大,鳞片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幽幽的紫光也暗淡了许多,似乎受了伤。 独孤澜手掌一转,手中一道金光朝着紫色巨蛇飞了过去。 “腾蛇,你如何落得这般地步。”独孤澜深知腾蛇威力,有些意外他竟然会被鼠潮伤成这样。 腾蛇微微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和痛苦,竟一道流光,显现人形:“帝君,一晃多年,竟还有缘相见。” “当年究竟发生了何事?”独孤澜想问这个问题许久了。 腾蛇说道:“我因罪被女娲娘娘惩罚下界,被凌江王朝君主所救,为报其恩,盘踞于他们修筑的山庙之中,成其族图腾,承其香火,为他们挑选君主继承人。” “当年丁绍八子,各个实力超群,却大多都是野心勃勃之辈,一旦让他们上位,毕竟挑起人间战火,生灵涂炭,招致灭国之险,我顾念其先祖恩德,不顾天命,逆转选项,挑选了丁绍膝下实力最弱,却最为心善的皇子丁还继承大统。” 腾蛇知天命,却逆天命。 一方面他在人间多年,不忍看战火四起,百姓流离失所,另一方面也是他即将功德大成,重返仙界,希望这个王朝覆灭,也有所善终。 却不想,自己之举竟招致大祸。 更没想到,丁绍之子权利之心如此深重,竟然不惜弑君杀父,手足相残,也要争夺王权。 腾蛇苦笑一声:“此举却引来了天怒人怨,丁绍其他子嗣纷纷不服,暗中结党营私,密谋篡位。丁还虽有仁心,却无治国之能,朝政日渐混乱,民不聊生。我见此情形,心知大错已铸,却无力回天。” “一日,天降异象,紫微星暗淡,妖星闪烁,我知大难将至。果不其然,丁绍幼子丁尧,在其中挑拨离间,鼓动其他子嗣联手,发动政变,丁还被逼至绝境。” 腾蛇痛心疾首:“丁还被囚禁于水牢中,王权归属暂无定数,丁尧勾结外族,招致鼠疫入侵,他本无意王权,不过是想要所有人都死。” 独孤澜眉头皱起。 腾蛇摇头苦笑:“我曾以为,以我之力,可保人间太平,却不料,人心难测,权欲熏心,竟至如此地步。丁尧此举,非但未能如愿,反而引火烧身,害人害己。” “为增强鼠疫效果,他以城中幼儿为饲料,供养鼠群,致使怨气滔天,为将食人罪孽栽赃于丁还,在其不知情下,让其于鼠群同食一块肉,已致身长黑纹,成了他食人铁证。” “我召蛇族以抗鼠群,鼠群受怨气滋养,已显妖邪之态,非人间蛇族所能敌。”腾蛇言道,“我仅能倾全蛇族之力,困鼠群于拔山镇压。” 腾蛇将鼠群尽数带走,已耗损不少修为。 在走之前,他将丁还救,并且将仅剩的腾蛇之力传于他。 “鼠疫肆虐,民不聊生,我虽有心拯救,却力不从心。”腾蛇眼中掠过一丝悲悯,声中带着无力,“自此以后,我便以身抗鼠潮,八百余年未离拔山,直至前日,镇压鼠群的棺椁被盗,方才追出。” 入拔山后,腾蛇便一心应对鼠群,不问世事。 而此后所发生之事,独孤澜亦已尽知,无需腾蛇再言。
第55章 至于为何拔山能通旧时的凌江万人坑,腾蛇也不知为何。 他只知自己一直守在洞穴中,根本不知洞穴外是什么情况,更不清楚为何竟然联通了怨气滔天的万人坑。 倘若真是如此,也就能解释,为何蛇鼠交战八百余年,腾蛇率领的蛇族已是油尽灯枯,而鼠群却依旧势力鼎盛。 不曾想,竟是被万人坑的怨气所滋养着。 腾蛇终是叹了口气:“许是我当年妄图逆转命数,遭到的报应。” 洞口的另一处,再度传来声响,像是鼠群又再度过来侵扰 他的目光转向洞穴深处,那里漆黑一片。 多年来的斗争,已使得他疲惫不堪。 独孤澜心知,腾蛇气数已尽,多年来被鼠群啃食,已致于他如今像是一具行走的骨头架子,不过是苟延喘喘罢了。 他可以将腾蛇带离拔山,但只怕他不会愿意离开,留在此处,不过是他觉得是在赎罪罢了。 洞口的声响越来越近,鼠群的尖啸声仿佛在嘲笑着蛇族的无力。 “天命如此,能再见帝君,道尽这些年的恩恩怨怨,已无遗憾。”腾蛇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决绝。 “劳烦帝君,看在女娲大神面上,待我死后封住拔山。”说着,腾蛇朝独孤澜拜了三拜。 独孤澜颔首:“好。” 腾蛇的眼中闪过一丝感激,随即目光狠厉地看向洞穴深处。 “鼠辈们,今日便是做个了结吧!”腾蛇的声音在洞穴中回荡,充满了威严与决断。 庞大的紫色蛇身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鼠群的尖啸声被分隔在了另一边。 独孤澜站在洞穴口,他举起长剑,剑光闪烁,一道道符文在空中浮现,然后缓缓融入拔山之中。 随着符文的融入,拔山的洞穴逐渐封闭,鼠群的尖啸声渐渐消失。 封了拔山后,独孤澜立刻离开。 可当他从地下出来,竟然发现自己又一次回到了破庙。 独孤澜眸色微沉,地下情况不像是有人设阵,倒像是被空间折叠,几个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的地方,此刻因为时空错乱的缘故,被一条通道所连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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