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到罗泽的血条后,他俩也都沉默了。 牛头:“不是老大,你这么快就要回去了?” 马面:“可你的功德还是很高啊,阎王不是说散尽功德才能回么?” 牛头:“那你那老情人怎么办?” 马面:“老大你别泄气,再转一世,咱不差这一回。” 牛头:“下一世还能再发生点什么,我们就当连续剧看了。” 罗泽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看来这俩人没少在背后蛐蛐自己,只恨镜头前只能拿他俩当空气,没法骂回去。遂两眼一棱,指挥鬼差干活。 鬼差遂把地上的树人的魂儿拘了出来。 【大仙儿,您用表情骂人已经很久了,难道是外挂出了问题。】 【外挂造反啦?】 【有结果了没?地上的人到底是谁啊。】 事关老罗,叶女士心里焦虑,在背后推了罗泽一下:“到底怎样你快说啊。” 罗泽干笑了一下:“哈,魂魄已经拘出来了,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倒霉蛋,没见过,待会儿我审审他。” 叶女士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了,骂骂咧咧去了厨房,不管这边儿的事儿了。 只有无聊的网友还在较劲: 【我没有看见没有证据我不信,除非大仙儿施法让我看见。】 【打滚~打滚~】 【大仙儿你不让我见鬼我就死给你看。】 【还有树人是怎么回事啊,是真的给画了特效妆吗?】 罗泽挠了挠额头:“乖,别闹,手机快没电了,我要下播了哈。” 手机没电,多么老套又好用的借口。 罗泽打算关屏幕,牛头马面杵着两张丑陋的大脸挤在镜头前。 “老大,你为什么撒谎,这拘来的哪是什么魂魄,都碎成冷冰凝爱语梦翠霜了。”
第67章 沧海桑田 “你懂什么。” 罗泽庆幸这俩大脑瓜子说话没人能听见。 魂魄稀碎, 但罗泽还是从一片稀碎中隐约看出原宿主的某些特征,不是老罗,更不是陌生人, 而是最近刚熟悉起来的陌生人。 郭柏瑞。 被夺舍的竟然是导演郭柏锐,被夺舍的郭柏锐假扮老罗导演了这一切。 罗泽没想到, 竟还有第三种可能。 夺舍的人是谁呢? 罗泽下播, 正巧天已经半黑, 叶女士两菜一汤喂饱了儿子们,又开始穷尽关系网联系自己的丈夫,功夫不负有心人,老罗回了消息。 他回了一段语音:“老婆,我工作呢, 不能跟外头联系。” 罗行坐在叶女士旁边打游戏, 听见老罗的语音像是被点了麻筋儿,浑身一哆嗦:“咦~啥时候喊你老婆, 不都是喊你老太婆?” 叶女士却很受用:“死老头,还算有点良心。” “在那边照顾好自己,什么时候回?”叶女士大嗓门传送语音过去。 老罗:“得等一阵, 茫泊这边儿将要开盒一大墓, 前所未有的那种, 明天我们就跟队过去。” 罗行撇嘴:“还工作保密,该说的不该说的不都说了。” “茫泊。”叶女士想起直播里看到的荒漠, 心有余悸。 “还是请个假回来吧, 多大年纪了,也不掂量掂量, 又不缺你一把老骨头,那无人区太危险了。” 叶女士想把今天经历的事告诉老罗, 可惜老罗没再回应。 罗行停下手里的游戏,满脸疑问凑上来:“诶,我怎么觉得老爸这口音有点变化,被北方那些侉子带跑偏了。” 叶女士:“谁知道,一天一个主意,就不是个踏实过日子的人。” 叶女士骂完杀千刀的,洗漱睡觉去了。 罗泽看着叶女士蹒跚的背影进了屋,自己坐到罗行旁边:“罗行,帮个忙。” 罗行打着游戏抽空白了他一眼。 “我毕业有些手续没有办完,明天要去学校一趟,一些重要的证件、银行卡、ps5什么的,放我书桌右手第二个抽屉了,帮忙照看下。” “你神经病吧。”罗行总觉得哪儿别扭,但注意力又都在猴子抡起的大棒上,没多想。 罗泽看着他打了一会儿游戏:“知道就行,明天我走得早,咱妈问起来,跟他解释一下。” 罗行没再理他。 没有到第二天早上,半夜两点钟,罗泽轻轻从床上坐起身,沉默扫视着房间里的每一个熟悉的角落。 来去无牵挂,果然什么都带不走,就像每一世被丢下的记忆。 罗泽整理好背包,蹑手蹑脚走下楼梯,整个小区被夜色紧紧包裹,只有远处几盏昏黄的路灯勉强照亮前行的道路,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夜晚特有的孤寂。 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一亮黑色商务车静静停靠在不远处的路口。 罗泽心跳加快,快速走向那辆车,每一步都充满了期待与忐忑。当他靠近,车窗缓缓降下,露出毕长淮熟悉又稳重的侧脸。 这一刻,罗泽若有的顾虑和不安都烟消云散,像是燕归了巢船靠了岸,与毕长淮交换了个无须多言的眼神,拉开车门,坐进车内。 车向北驶出昆城。 毕长淮问他:“有什么头绪?” “那人是郭柏锐。”罗泽:“郭柏锐应该很早便被夺舍,原魂魄被碾得稀碎。” 毕长淮:“难怪……” 罗泽:“难怪什么?” 毕长淮:“难怪上次跟他交手时,感觉他身体不是很好。” 罗泽:“长期遭受灵魂被侵占之苦,哪里有身体好的,身心俱疲,状态每况日下,日渐衰弱,所以才处心积虑想要得到狐狸。” 罗泽想了一会儿,道:“这人既用郭柏锐的身份引我入剧本杀,让我看到章莪山上的往事,现在又假扮老罗吸引我的注意,夺舍的人应该和章莪山上的人有关系,抛弃肉身寄生在他人身上存活至今,会是谁呢?” 连泽的扶桑魂火落在道途子手中,难道是他? 毕长淮没有回应。 商务车如同一匹不知疲倦的马,坚定地向北行使,车灯探向未知,大地鬼影重重,无限的可能与莫测的变数随着他们的前行星移斗转。 他们穿梭在茫茫人间,直到疲惫的星辰没入大地,路过的城市迎来它颓唐的早安。 山峦变色,物候已换,葳蕤的青山不再有,无垠的大地吹起干燥的风,路旁的植被开始稀疏,从郁郁葱葱的树木过渡到低矮的灌木丛,再到最后,几乎只剩下零星分布的耐旱植物,顽强地扎根于这片看似贫瘠却又充满生命力的土地上。 当金色的沙丘接天连地,两人终于到达此行目的地——醴州。 他们落脚在醴州最西边的醴泉镇,毗邻茫泊,政府三令五申严令禁止进入茫泊,拦不住好奇者从四面八方围聚而来,跃跃欲试。这里成了驴友的集散地,勇士的补给站,死神的观望岛。 车停在小镇旁,罗泽爬上沙丘,无垠沙漠尽收眼底,沙丘下的茵茵绿树漾漾水波点缀在沙漠边缘,像一颗不坠风尘的明珠。 小镇始于几处泉眼所生的绿洲,岁月更迭仍未被掩埋,残存着不少古迹风貌,被当地政府开发利用,该修缮的修缮,该新建的新建,不大的地方生生给开发成旅游胜地,仿古街一条连着一条,义乌小商品店遍地开花,导游举着小旗带领游客四处游逛。 罗泽站在山顶眺望远方,烈日当空,金色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而下,将沙漠的每一寸土地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黄。沙丘如同凝固的波浪,绵延不绝,高低起伏,没有边际,仿佛是大海退潮后留下的痕迹,又似时间老人轻轻抚摸过的痕迹,记录着岁月的流转与变迁。 毕长淮从小镇出来,他已改换行装,一件白色T恤搭着浅色长裤,干爽又轻便,风带着细沙轻拂过他的衣角,他不见一丝狼狈更无一滴汗,沙漠的干燥和炽热不沾他一分。 罗泽注意到他背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鼓鼓囊囊的背包,好奇心驱使用手捏了一把,感受到的是冰凉的钝感——里面装满了瓶装水和食物。 记忆中毕长淮从未吃过什么东西,他与人间烟火无关,来这里只是为了罗泽,背包里带的都是为凡人罗泽准备的。他从背包里拿出防晒衣和帽子,递给罗泽。 罗泽还谦让了一下:“你自己不用?” “我哪里需要这个。”毕长淮眼角带着笑意。 也是,既是金乌的亲戚,怎么会惧怕阳光。 罗泽忙不迭披上防晒衣,宽大的帽檐把脸遮挡地死死的。 阳光逐渐炽烈,金色的光芒毫无保留地洒在身上,毕长淮白皙的皮肤被照耀得熠熠生辉,仿佛每一寸肌肤都在吸收着日光的精华。 罗泽再次与他并肩站立,眺望着远方。 “我总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很眼熟。”罗泽指着面前的沙漠。 “在我的记忆中,这里曾是一片湖泊,湖面如镜,倒映着白云翠微,静谧深邃,晨光破晓时,第一缕阳光轻轻拂过湖面,金色的光辉和湖水的蓝绿交织在一起,湖面薄雾缭绕,仿佛仙境。” 罗泽静静地站在那里,声音冷清又干净,仿佛在诉说着与己无关的事,然而在这沧海桑田的壮阔画卷前,却不经意流露出一种震撼心灵的悲壮与遗憾,深深触动着毕长淮的心。 毕长淮侧过脸,仿佛又看见那个背着长剑意气风发的少年。 “在我的记忆中,这里的每一个沙丘,都曾是美丽的岛屿,千岛耸立,郁郁葱葱,宛若神仙落子于星罗棋布的大地。每当秋风送爽时,湖畔层林尽染,撑着船游荡在五彩斑斓的景色中,美不胜收。而到了冬日,小岛则披上了皑皑白雪,银装素裹,静谧又圣洁,湖面偶尔结上一层薄冰,踩在上面咯吱咯吱响……” 罗泽垂下眼帘,回忆那些美丽而富饶的时光,时光荏苒天地剧变,还好为他撑船的人仍旧在他身旁。 罗泽想起毕长淮说过,他们曾为疗伤,停留在某个小小的村落,或许便是在那时,一起看遍了四季的风景。 而后,连泽一心赴死回了登天阁。 罗泽猛然间转过头去,目光与身旁的人交汇,一刹那复杂难言的情感涌上心头。 “这里原是长留山?”
第68章 长留仙山 传说中的长留山远在镜水彼岸, 云雾缭绕人迹罕至,奇花异草遍地珍宝。山巅之上,更有一座古老而又庄严的宫殿, 名为登天阁,乃是历代修行高人隐居传承之地。无数上古秘籍与法宝汇集于此, 带着各自瑰丽的传说威震八方。 故此非有坚韧不拔之志、超凡脱俗之质不可到达长留, 还需穿越重重险阻, 历经生死考验,方能一窥其真容。自古便有无数修行者死在朝圣的路上,却依然有人者前赴后继,只因这里不仅是天地之灵最为汇聚之处,更是大自然特意为修行者开辟的一方净土。 可如今, 这片神秘之境却已跌下神坛。世外桃源退去了翠绿华服, 露出了苍凉的底色,镜湖不再,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广袤无垠的沙漠,黄沙漫漫,风卷残云, 那些曾经郁郁葱葱的森林都被埋进地底, 裸露的河床成了风沙肆虐的不毛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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