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淮背着老罗,替罗泽挡住掉落的巨石,天摇地晃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罗泽蜷缩在他臂下,恍然如失了魂,一堆山石滑下,砸在长淮背上,罗泽猝然惊醒,眼睛一亮,挣脱长淮的手向石隙中奔去。 “这边有路。” 循着前世记忆,顺着暗流找到一座天然石桥,过了桥便是陡峭的石壁,扒着凸起的岩石,三五步攀上,在突出的石头缝里找到一条人工开凿的暗道,一头扎了进去。 长淮有些讶异,看罗泽的身手俨然已是当初那个轻功卓越的青年,他紧随其后,蹬上石壁钻进暗道中。 暗道狭窄又闭塞,长淮背着老罗微曲着腿驼着背才能通过,前方连拐几个弯道,罗泽的人影便不见了,只听见沙沙的脚步声。 长淮心知不对劲,极速跟上,拐过弯,前方依旧黑暗无尽,那人不知是走远了,还是消失了。山洞剧烈颠簸,好似下一刻就要将他们掩埋。 “罗泽,罗泽……” 焦急的声音在甬道中来回撞响,没有人回应。长淮几乎以最快的速度冲上前,出了暗道,一条深不见底的地裂拦住去路,石壁向上合为一处,隐约有天光透过来。 前方是绝路,四下空无一人,他能去哪儿,老罗还在他背上,罗泽又怎会抛下他们。长淮低头望着幽深的地底,心底一片冰凉。 明明只差一步,到底哪儿错了? 他们挫败了金不凡,救出了老罗,魂火回归,罗泽再也不用惧怕短折,可以长长久久过完这一生。 他们突破艰难万险终于走出了深山,只差一步便可以通向光明。 罗泽到底去了哪儿? 长淮闭着眼站在原地,像是被抛弃的孤雁,心中刀绞一般。 大地剧烈震动起来,整个世界在这一刻失去了平衡,大山开始崩裂,巨石滚滚而下,地裂两边碰撞在一起又訇然中开,尘土和碎石风暴般愤怒的砸来,快要将一切深埋。 长淮一咬牙,将老罗丢在地上,身上腾起烈焰,迎着乱石张开臂膀,俯冲向地裂,鸣啸声响彻天地。 深渊如巨口,顷刻间要将他吞没。 “长淮,长淮!” 焦急的声音终于在身后响起,在他以自毁逼迫他现身后。 长淮调转头,看见罗泽正站在悬崖边缘,目光对视,他如愿看到他的惊慌和不忍。 像是达成了什么默契,他们什么话都没有再说。在彼此接近的那一刻,罗泽抱着老罗跳到他背上,长淮振翅向上,向着黑暗中的那将要泯灭的一线光亮飞去。 穹顶坍塌只在一瞬,轰鸣声与烟尘散去,光明扑面而来。 大地改换了模样,山脊正一点点崩塌,滚滚水流从山脚汹涌而出,浩瀚地爬上沙丘,从天空中向下看去,像是一滴墨掉在陈旧的宣纸上,慢慢向四周晕染开来。 风雨如瀑,雷声阵阵。 *** 连绵无尽的沙漠被分割成一个个小岛,牛头和马面耽搁在某一个被水围困的沙丘上。 落水的人被捞上来,老邢、小张挺在沙地上湿漉漉地翻白眼,与他俩并排的还有罗广友,一伙人整整齐齐地来,整整齐齐地躺着。 牛头马面圆满完成老大布置的任务,立在水岸唏嘘着沧海桑田。 牛头:“啧啧,啧啧啧……” 马面:“你啧个什么。” 牛头:“我啧啊,洪水无情,人有情。” 两人朝身后不远处那小两口瞄了一眼,又迅速转了回来。 牛头不禁有感而发,深情唱道:“我看过沙漠下暴雨,看过大海亲吻鲨鱼,看过黄昏追逐黎明,没看过你。” 马面:“嘁~你还唱起来了。” 牛头:“我忘了置身濒绝孤岛,忘了眼泪不过失效药,忘了百年无声口号,未能忘记你。” 马面:“你打住,五音不全的,别在这儿魔音绕耳。” 牛头:“你不懂,我在唱某人的心声。” 两人又回头瞄了一眼那情痴,一同叹了口气。 大雨慢慢停了,渐渐变成绵绵细雨,炎热的沙漠变得含情脉脉起来。 牛头看着天象,皱起眉头:“这倒是奇怪了,明明算到有人间浩劫?地震、塌方、暴雨、洪水、水漫金山,死伤数万。” 牛头往四周看去,方才那洪水猛兽不知为何偃旗息鼓,没了泛滥四方的豪情壮志,转而徜徉在十里之内,打起盹来。 马面倒“嘶”了一口气:“我怎么瞧着,这水位退了许多,照这个样子下去,什么时候能填平下面几个镇。” 牛头:“你就盼着点儿好吧,真的淹过去,咱们阴司可够忙活的了。” 马面点头:“说得对,是哪位神仙姐姐力挽狂澜,替咱消了这灾业?” 牛头又是回头看了一眼。 马面:“你看什么呢?这么大工程,咱老大揽得下来么?” 牛头撇了撇嘴:“没准儿,他就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不然整这死出。” 马面是不信的,看着不远处的山峰,云气缭绕。 “嘶,看来还是老天长眼啊,这么大的浩劫生生给避过去了,长留山眼看就要塌了,倒像是被一只大手给一把把把把住了。不过话说回来,山崩我见过,可这长留山崩了,怎么会淌出这么多水来,跟个老母猪被剖了肚一样。” 牛头摇了摇头:“孤陋寡闻了吧。” 马面:“行行行,你知道的多,你倒是说说。” 牛头:“我当年出公差,来过一次长留,听这儿的土地爷提过一嘴,这长留山本是一风水宝地,灵脉所系藏龙卧虎,镜湖百里风光无限,可世事聚满则溢,长留山迎来了一宝贝,叫扶桑木,扶桑木乃上古遗留之神木,难以驾驭,偏有恶人要将其炼化为已所用,炼化不成遭反噬,阴差阳错,被神木吸取了七情六欲之贪欲,于是扶桑木变成了个不伦不类饕餮无度的怪物,天地灵脉,土壤水脉,通通都要掳去,没过几十年,就灌得脑满肠肥,楞将这镜湖百里抽干了精气,变得寸草不生。” 马面:“原来是这样,怪不得看这座山就跟吃饱了撑着了一样,不过今天这是抽什么风,又要一口气都吐出来?怪不得又是地震,又是水崩,连累这么多生灵遭难。” 牛头:“还能抽什么风,这扶桑木只有扶桑魂火能降得住,还真特么巧了,咱老大不是丢了一簇魂火么,好像就是那个什么扶桑魂火。” 马面:“不对啊,扶桑魂火既然丢了,又怎么能闹出这么大动静。” 牛头:“天命这件事,谁说得清楚,怕就怕机缘巧合,又找了回来。” 马面:“你的意思是说,老大把这山给崩了。” 牛头:“我可啥都没说,这山是谁崩的我不晓得,但这山崩是谁给一把把把把住的,那也只有咱老大的魂火操纵扶桑木了,这都是我猜的啊。咱老大无甚贪欲,此间灵气和水脉早晚还是要散尽,灵气好说,可要拦住那一个镜湖的水脉不往下泄,那可相当于一个人扛起一座山,苦差事啊。” 马面听得龇牙咧嘴:“难怪咱老大不露面,派这么个玩意儿出面,我一开始还以为他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咱老大到底哪儿去了?” 牛头摇了摇牛头。 牛头马面再次回头,看着那一双人,罗泽正举着手机,手机摄像头对着身后的洪水,毕方一声不吭在旁边站着,看着他的眼神快要滴出水来。 马面:“他在干嘛呢?” 牛头:“直播,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散功德,就没长心。” 牛头替长淮愤愤不平。 马面:“你猜毕方知道不知道,他知道了该怎么想……” 牛头:“纸包不住火,能瞒到什么时候呢?” 牛头一声连着一声叹息:“不过我猜他是知道的,想那天毕方火烧奈何桥,阎王爷被迫出面协调,我当时就在桥头轮岗,听了一耳朵。阎王爷说了,不是不放人,只是咱老大最多轮回一世,就走到尽头。我原以为,是少了一簇魂火,七魂将散,才会到尽头,没想到魂火归来,天命加身,竟然也是尽头。人算不如天算,苦命的鸳鸯唷。”
第80章 否极泰来 大泽山人打开了某快鱼直播软件时, 所有人都很惊讶。 路人惊讶的是,直播间标题一串醒目的大字,外加夺眼球的一串惊叹号: “号外号外!!!特大洪水正在侵袭茫泊!!!附近群众请及时撤离!!!及时撤离!!!” 粉丝惊讶的是, 罗泽不仅没露脸,更是一句话没说, 镜头从高空俯瞰大地。 大地黄沙漠漠, 漫无边际, 却有不知来处的水流狼奔豕突,低洼地带迅速积水成湖,平缓之处洪水更是如入无人之境。镜头对准沙漠边缘,那有一片绿洲,高高低低的仿古建筑错落其间。 联系上标题, 很明显是灾情预警。 最先闯进直播间的路人还没搞清楚状况, 在弹幕里曲曲。 【沙漠怎么会有洪水?搞笑。】 【哗众取宠吧,造谣是要关小黑屋的唷。】 【赶紧撤了吧, 流量大了是要进去的,茫泊我试过,跟本进不去。】 【咦, 这怎么是个算命的直播间?】 有熟悉的粉丝上线, 也是一头雾水。 【大泽山人是切错号了么?】 【可能是个高仿。】 【我刚去翻了主页, 确实写的是泽仙儿,没错的, 大泽仙儿可能在尝试一种新的直播方式。】 【这无人机六啊, 飞这么高。】 【双色球,双色球, 双色球,双色球……】 【大仙儿连我, 我想看看姻缘。】 屏幕蹦上来一堆眼花缭乱的礼物。 镜头晃动,忽歪向一边找了个方向慢慢落下,落地时一顿飞沙走石,摇晃间,像是谁拿着手机从高处跳下来。 罗泽风尘仆仆的脸终于出现在镜头里,像是新闻里洪峰过境时亲临一线的记者,背对着洪水说下一段贯口。 “大家好,我现在正在XX省XX市的茫泊境内,茫泊沙漠中突发地震,又降暴雨,洪水泛滥正向下游侵袭,紧急呼吁周边区域尤其是醴泉镇的群众,迅速向安全地带转移……” 罗泽说完,弹幕炸了。 【大仙儿你来真的?】 【是真的,定位的确是在茫泊。】 【大仙儿的真实身份是外景记者?果然帅的都上交了国家了。】 【不过这是真的么?茫泊?茫泊是哪儿?】 【我天,你看那洪水,太可怕了!】 罗泽似乎并没有管弹幕在说啥,镜头对准身后呼啸而过的洪水,又做起了解说。 “这次洪水大概会在三日后到达醴泉镇,还有三天时间,请直播间朋友帮忙联系防洪救灾部门做好应急准备,组织群众做好转移工作。大家互相通知,带上生活必需品和紧急药品,照顾好老人小孩,确保人身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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