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定渊却摇摇头:“不必了,此地有异,不要再去冒险,这样即可。” 说罢,便首先迈步进了屋子。 明怀镜站在门口也要准备进去,咳了两声道:“先进来,关上门,一切都好说。” 池砚良却摆摆手,示意不进去了:“镜哥,先委屈你们暂时待在此地,我还有些事要做,晚上就会来找你们——入了夜之后记得一定要待在厢房里,一定!” 明怀镜颔首,但见池砚良此状也不免有些担心:“你要小心些。” 池砚良笑道:“镜哥是忘了我是土地了?我们家族本就不喜无根之地,不常在天界,就连府邸可能都只是凡间田野边的一座小神龛,藏于土地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语毕,池砚良一转身,几步之外已是不见踪影。 明怀镜也进入屋内,手轻轻一挥,身后“吱呀——”传来厚重的门板声响,将抚仙楼中嘈杂尽数隔绝,屋中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二人围坐在桌边。 明怀镜正在思考该从哪里说起,雷定渊将一旁桌上的茶盘端来,却是先行开口了:“阿镜,你是否还记得,之前我们二人被人群包围之时,我告诉你那些人有异?” 明怀镜颔首:“如何?” 雷定渊看着明怀镜的眼睛,沉声道:“那群人里,有八千明极的修士。” 明怀镜闻言一愣。 “不光如此,方才在抚仙楼中,我亦看到几人,虽是褪去了金乌衣,但行路姿态间是八千明极训练特有,当是无误。” 这样一来,之前在封门铺外,除了明怀镜和雷定渊二人,其余人的去向,便有迹可循。 明怀镜颔首:“原来如此,这样看来,那抚仙楼老板所言便可对应上了,只是有一点我觉得有些不妙——” “假设每一个进入抚仙楼的人都知道这些规矩,稍好一些,我们可以认为是他们现在也不敢轻举妄动,所以并不来相认;但据你所说,我更倾向于稍坏一些的打算,即,他们被封门吞吃后,都失去了神智。” 雷定渊起身为明怀镜添了一杯茶,茶气氤氲,浮在二人之间,少顷,明怀镜“嘶”了一声,有些疑惑:“但有一点,我想不通。” 雷定渊道:“什么?” 明怀镜手掌抚于杯身,指尖轻扣:“以白承之修为,又为何会被封门吃掉?” 此事的确奇怪,白承之好歹也是神族的门主,没道理会在这样的事情上翻船,若真是如此,等白承之回来,也可以直接卸下门主之位了。 雷定渊正要答话,却忽然收声,一掌轻压,示意明怀镜:门外有人偷听。 明怀镜心下明了,迅速转了个话头:“哎呀,也不知道这沐浴汤水何时送来呢。” 随即又戳了戳雷定渊手臂,眨眨眼让他说点什么,雷定渊看着明怀镜似是有些无奈,语气却十分自然,接道:“是啊,今日太过疲乏,为何抚仙楼的速度如此之慢?” 此话一出,门外的人便等不了了,敲了敲门便抬着一个硕大的木桶走了进来,往地上一放,再出口听着竟是有些咬牙切齿:“二位公子,若是对抚仙楼有什么不满,大可以直接说来。” 明怀镜一扫来人,笑道:“偷听,也是抚仙楼的长处吗?我若是告知你们老板,会怎样呢?” 只见这店小二面色突变,手竟微微发抖起来,二话不说便关上了门,离开了。 雷定渊点点头:“看来,抚仙楼老板正是其中关节。” 明怀镜原本想从这店小二口中撬出什么来,但此人甚不经吓,只一句话便走得了无踪影,明怀镜回身看着眼前的大浴桶:“现在怎么办?那老板说的话定有问题,难不成真要在此沐浴?” 雷定渊本就站在浴桶边,此时伸手就要探水,明怀镜见状两步上前,一把抓住雷定渊手腕,惊道:“你做什么?!” “试试水有无问题。”雷定渊道。 闻言,明怀镜微微蹙眉,声音也不由大了几分:“这是能拿身体去试的吗?万一水里有毒怎么办?你要是出了问题那我——” “那你什么?” 明怀镜噤声了。 “那你什么?”雷定渊看着明怀镜眼睛,再问了一遍。 明怀镜身后便是浴桶,此时已是被逼得退无可退,两手撑在身后,微微往后倒,看着雷定渊的脸,磕磕绊绊道:“我,那,那我......那我还要在对抗封门铺的同时,救你出来。” 雷定渊撤回身形,背对着明怀镜,却是不再说话了,明怀镜以为这头终于揭过,正舒了口气,却听见雷定渊的声音闷闷响起:“我不会成为你的累赘的。” 明怀镜手一抖,心说我哪里是这个意思,连忙开口道:“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 “咚咚、咚咚咚、咚咚”。 屋外又响起敲门声。 明怀镜喉中一哽,对这打断他说话的声音,竟生出些无名火来,回身道:“谁啊?” 等了半天,外面无人应答,也没有敲门声再响起,于是明怀镜只能走上前去,雷定渊却先于一步,将他拦在身后,侧身看着外面。 明怀镜看着眼前人的背影,心中不知是何感觉,也说不出话来了。 二人屏息,听着屋外动静。 “咚咚、咚咚咚、咚咚”。 又是相同的敲门声响起。 明怀镜听着这声音,仔细琢磨了一番,似乎觉得越听越熟悉,正将蒙尘的记忆清理出来,雷定渊却先一步拉开了门,同时对明怀镜道:“退后。” 门吱呀打开,外面的光挤进愈加宽的缝隙进入其中,二人皆是离此五步远,冷眼看着门外之物。 这是一具吊在屋外横梁上的尸体。 浑身上下都十分干净,肤白如凝脂,但鲜血却自其脚尖滴落,啪嗒、啪嗒,凝聚在地上。 明怀镜看着这具尸体,缓缓道:“方才的声音,不是这具尸体撞击门板发出的。” 因为他想起了这声音。 “当然不是它发出的,敲门人乃是我。” 来人从门后一侧冒出,逆着光,与尸体并肩站立,正是白承之。 “我在此地等了三天,终于等到你们了。”白承之道。
第15章 封门异变·五 那敲门声正是从前在天界,白承之来找明怀镜和雷定渊之时用的节奏,三人对立,雷定渊并无任何险要反应,那看来面前这人应是本尊无疑了。 白承之动身进屋,勾了勾手指将尸体放进屋内,身后便也跟着池砚良进了此处,吱呀一声,木门再次将屋外的流光溢彩拒之门外。 明怀镜正要上前查看尸体,只见白承之不紧不慢绕着屋子转了一圈,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番,道:“你们这间屋子——” 明怀镜一听就赶紧开口解释:“这间屋子是那抚仙楼老板安排的!” 白承之闻言神情古怪地看了明怀镜一眼,又溜回尸体旁站着,道:“我知道,因为封门铺抚仙节的事,此楼几乎所有屋子都是这般模样。” 明怀镜这才松了一口气,却听得白承之继续道:“但,你们这间屋子,似乎格外红啊。” 明怀镜:“......” 池砚良默默站远了,并不想出声。 雷定渊此时行至明怀镜身前,已是蹲下身来查看尸体,沉声问道:“白门主,你方才说,三日?” 白承之坐了下来,颔首:“是,从我一脚踏入封门起至今,已是三日了。” 明怀镜脸色一变:“可是,在我和雷定渊看来,从那条路上遇到那令雷通消失的两小儿,再进入封门铺,最后入住这抚仙楼,最多不过两炷香而已。” 那么如此说来,封门铺内的时间,当是与外界时间相差颇大的,时间空间皆是不同,但事到如今,最关键的问题已经不止于此。 明怀镜看着颇为严肃,将来时路仔细梳理了一番,沉声道:“诸位,我现在有一个不成型的猜测。” 雷定渊看着他,颔首,明怀镜便继续道:“此次八千明极与空明泽所带修士,神籍修士与凡籍修士,各占多少?” “八千明极各为一半。”雷定渊答道,白承之点头应允,示意空明泽同样如此。 明怀镜捻着手指,开始在屋中来回踱步:“据我所了解,灾秽虽然对凡人危害巨大,但对神仙来说,至多算是比较难以处理,却不至于出现现下这般,一次全部吞食的情况,对吧。” 明怀镜这番话,看似是询问,可语气平稳,却是十分肯定,看来心中早已有数,雷定渊和白承之皆是想到了这一点,池砚良更是直接脱口而出:“镜哥,你是说,背后有......” 明怀镜停下脚步:“静水之下常生暗涌,也许这封门异变,不仅与灾秽横生有关,还有神仙的手笔。” 这番话已是点得十分明了,再往深处想,之前空明泽修士守了几十年的封门铺,一点事情都没有,却偏偏在这时候生出了灾秽—— 这灾秽是怎么来的? 但事到如今,明怀镜却愈发想不通,若封门铺真与春日仙有关,而父亲那一句“我死有疑”,又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要如此兴师动众,甚至堵上无辜之人的性命? 在场众人皆是眉头紧锁,但此事却不得再继续纠结下去,当务之急是解决眼下的问题,这地上的无名尸体便是一样,雷定渊开口便收回了明怀镜的思绪:“这具尸体,是怎么回事?” 这无名尸身上颇为干净,甚至衣物都是半点血迹都无,可腹部衣料却微微向下塌陷,白承之不着急回答,只弯腰将这尸体所着掀起。 顿时一片血腥气弥漫,明怀镜定睛去看,便知道为何这尸体小腹塌了下去—— 只因其五脏六腑,皆是被什么东西挖了出来,清理得一干二净,透过这腹中大敞的血洞,还能看见胸上肋骨上缠着斑斑血肉,正在滴血。 白承之道:“明公子,请看这里。” 明怀镜依言去看白承之手指之地,那是一部分裸露在外的骨头,上面亦是刻着春日仙。 明怀镜点点头:“看来是来对地方了。” 池砚良看得直皱眉头,捂着嘴道:“深仇大恨也不过如此,是不是因为这抚仙楼的规矩......?” 白承之摇摇头:“不知是因何而死,这具尸体,是我们家的修士,在我找到他时,就已经变成了这幅样子,手上还戴着一根红绳。” 的确,此人右手手腕上正环着一红绳,雷定渊看了一眼,伸出自己的手来,便道:“这红绳有问题。” 只见这具尸体上的红绳,颜色已是极深,红得发黑,而明怀镜和雷定渊手上的,却只算得上是鲜红。 雷定渊对池砚良问道:“土地,你如何得知这红绳可暂保平安?” 池砚良闻言却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抱歉道:“我本来是想仗着身为土地的方便先行探查一番,但此处气息奇怪,我的修为不够,四处潜行,却只看到封门人手上皆系红绳,便来告知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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