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此时正各自休养生息,屋中四下即使有说话声,也都是轻轻悄悄,因此,来自门外的敲门声,也显得突兀非常。 这敲门声杂乱无章,一声比一声响,听着便怒气冲天,众人皆是屏息,不一会,便听见门外传来抚仙楼老板的声音:“开门!!!” 李向趣闻言嘴角一咧,做口型道:“做梦。” 门外老板仍是拍门声不断,继续道:“开门!!” 明怀镜收敛气息,缓步走到门前,一指竖在嘴唇前,一边开口回应道:“老板?” 门外人闻声一愣,但很快便反应过来,语气陡然一转:“这位客官,抚仙楼出了些事,我必须得进来看看,还请客官配合。” 雷定渊此时已经上前来,明怀镜温声道:“配合倒是无妨,只是,你真的确定要我开门?” 老板在门外点头:“当然。” 话音刚落,明怀镜便抓着木门猛然往两边一开! 老板身后站着一众大小鬼怪,盆口长舌,红眼绿脸,正垂涎欲滴地看着明怀镜,老板抬眼一看—— 明怀镜站在门右边,略微侧身,一幅“悉听尊便”的模样,雷定渊抱臂立于门左,只淡淡一瞥。 在这二位身后,一众神仙和人,正面无表情地看着门外鬼祟,和老板。 老板:“......” 明怀镜微微一笑,作揖道:“请吧。”
第22章 封门异变·十二 一神一鬼,一明一暗,一门之隔,天地之间。 老板在门口愣神,明怀镜便在门口站着,也并不说话,半响,雷定渊正过身来,居高临下看着面前众鬼祟,冷冷开口道:“何事?” 这二字把老板身后的鬼祟吓得一抖,只见老板回头狠狠瞪了它们一眼——却是将眼珠瞪出眼眶的那种瞪,明怀镜听见老板口中咬牙出声:“一群没出息的东西!” 随后,老板又笑嘻嘻转过头来,那笑容看得直让人牙齿发酸,又见他理了理衣服,昂首挺胸,一步便跨过门坎,进了屋子。 后面那群鬼祟仍然不敢上前来,老板在屋中大喇喇转了一圈,悠悠开口:“只有互相认识的人,才会聚在一起。” 明怀镜始终跟在他三步之外,一听这话就笑:“是吗,谁告诉你的?” 这老板闻言便下意识一手指天,飞快答道:“那当然是——是老天爷告诉我的!” 这话在老板口中转了个十分生硬的弯,明怀镜并不去看这老板手指之处,面色不改,稳稳拿起桌上茶杯,这白瓷杯便随着手指动作慢慢旋转起来:“原来如此,但我却并不认识他们。” 老板一听这话,想也不想就骂道:“你他妈放——” 话未说完,就看见门外众鬼祟有的在使劲打手势,有的已经捂上了眼睛,口中发出嘶嘶声响。 雷定渊脸色微变,只静静盯着老板,半响,只听得老板道:“你放心,我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李向趣站在后边,身形歪着倒着靠在柱上,闻言噗呲笑出声来,看着丝毫不担心,只准备观一出拿手好戏。 白承之更甚,看着压根没将这老板放在眼里,此时又恢复了翩翩公子的模样,端端正正坐在床沿上,不过眼神却是刻薄了许多。 话说回来,在场如此多有名有姓的神仙,是绝不怕这老板突然发难的,但问题就出在这里,这抚仙楼和封门铺中,不止有他们几个神仙,还有许多深陷其中的修士。 明怀镜沉吟一番,还是解释了出来:“抚仙楼的茶很不错,我这人素爱品茗,又怕寂寞,索性便随便请了些人过来,若是要罚,罚我一人便可。” 这老板死死咬牙看着明怀镜,便是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什么花来,最后索性道:“今日剑煞场处有东西作乱,各位客官要小心行事。” 说到最后四字,老板狠狠咬了重音,明怀镜客气道:“多谢老板提醒。” “以及,”只见老板眼睛滴溜溜一转,突然精明起来,“从今日起,距封门铺抚仙节还有五日,现下已近寅时,还请各位好好休息,今夜戌时,抚仙楼有庆宴相邀,诸位客官务必赏脸。” 说罢,抚仙楼老板重重一抚袖便要离去,这时却轮到明怀镜伸手拦下了,老板身形一顿,就听得明怀镜开口,一字一句道:“老板,是真的还有五日吗?” 这话不说便罢了,一说,老板背对众人沉默半响,随后竟一寸寸扭过头来,眼珠转动,一上一下,声音也变得一顿一顿:“是,不......不是,是啊。” 语毕,老板又恢复了平日里欠欠的说话劲,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方才发生了什么,若无其事走到门外,作了个揖,便“吱呀”一声将门拉上,离开了。 这样的变化,是从前没有过的,仿佛是明怀镜的五日之问无意间唤起了什么东西,是或不是,现下众人心中大致也清楚了一些。 明怀镜轻轻放下手中茶杯,侧头看着雷定渊:“你看到了吗?” 雷定渊稳稳颔首:“这东西意识里,还有另一脉法力在对抗。” 众人回到抚仙楼时,时辰还早得很,现在正值理应熟睡之际,但没有一人能在这种环境下安然睡去,老板走后,屋中只余氤氲的茶气涌动,安静得仿佛能听见茶叶舒展的细微声响。 方才那一阵,白静之一直盯着屋外不敢出声,此时才终于舒口气下来,随之便是一阵肺腑之言:“镜哥,雷门主,你俩就是我的天神!” 池砚良:“......你叫谁?” 雷定渊闻言便扭头看去,明怀镜有些听见“天神”二字就有些无语,无奈摇摇头,白静之看自己哥哥又瞪来一眼,才反应过来,冷不防又出声:“我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呸呸呸!我不说话了。” 白承之此时颇为心累:“不,你得说话,我还有事要问你——” “你在剑煞场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也是众人十分关心的问题,那群手捧绸纱的鬼祟自三条长街而来,看着十分不像白静之能混进去的程度,白静之支吾半天,道:“这事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白承之丝毫不留情面。 “哦哦,”白静之连忙点头,“我当时只是让罗述合帮我,我就混在修士群里跟着你们进来就好了,结果后来大家突然都不见了,我也眼前一黑,再一睁眼,就躺在了这个什么,哦,抚仙楼其中一个厢房里面。” 明怀镜闻言眉头一皱:“没有其他的?醒过来就在这里了?” 白静之使劲点头:“对,而且我手上还有这个——” 说到此处,白静之便将左手举起,衣袖顺着手臂滑下去,露出一根淡淡的红绳。 李向趣支起身子来看了一眼,连连摇头道:“啧啧啧,也不知道是该说你命大还是胆子大。” “之后我就在抚仙楼遇到了罗述同他们,但是因为抚仙楼的规矩,我怕惹出事来,就一直跟着他们到了楼外一条小巷里,他们说这里晚上会出一些事情,准备混进那群鬼祟里去。” 说到此处,白静之张了张嘴,却是不再说下去了,直到白承之一记眼刀过来,他才终于开口,声音细若蚊蝇:“本来是罗述合要自己去的,但是我也想帮忙,所以,后来就,跟罗述合换了位置......没了。” 独秋心闻言笑出声来:“年轻气盛,不错不错。” 听到这里,白承之又要气得上头,只道:“你是几百岁的人了?啊?”便再也说不下去。 明怀镜一看就赶紧接话,继续问道:“那你在里面藏得好好的,为何后来又要这么急匆匆跑出来?” 白静之这时仿佛又回到了之前哭喊的模样,浑身都打了个哆嗦,道:“因为那团绸纱。” 果然是绸纱,事情终于进展到了这里。 “我要混进去,就得在绸纱上写上自己的名字,虽然不知道为何,但确实如此,名字一写,那些东西就认为我也是它们中的一员了。” 这过程乍一看没有问题,但话至此处,明怀镜却更加奇怪了,只听白静之哽着声音道:“那团绸纱燃起来的时候,我的身上也像被火灼烧一般,特别疼,根本忍不住......后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白承之背着手在屋中来回踱步,等白静之说完,才停下脚步,扭头问道:“果真如此?” 罗述同只轻一点头,罗述合沉声开口:“是,我与妹妹查到的也是如此,那绸纱不知为何会有这般效果。” 此时,却听得雷定渊开口了:“也许,是排外手段。” 明怀镜也得一点头,表示赞同:“这封门铺从进来时,便处处透露着排外的气息,只在绸纱花团上写名字,也许起一时之效,大火燃起,外来人仍然会被排除在外,所以才觉得疼。” 半响,原本在一旁闭目养神的宋平涛终于出声:“可是为什么?” 明怀镜略一抬眼,眼波流转:“这大概,就与那不久之后的抚仙节有关了。” 最终还是抚仙节,但关于这七日抚仙节,现下各处各人,心中皆有不好的记忆和预感。 明怀镜坐下喝了口早已凉透的茶,道:“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排外的背后必定与利益相关,但根据之前的事情,元山......元山的惨死,与这利益却是相悖的。” “‘我要飞升了’,与元山自行以剑自尽,这太矛盾了。” 凡人飞升途径,便只有一个,那就是死后去往地府结算阴德,但早早自尽,还是以如此惨烈的方式自尽,这算怎么回事? 此时,明怀镜福至心灵,转而向宋平涛发问:“宋公子,生死簿上,能否看见封门铺人的死因以及何时阳寿尽?” 这的确算是一个突破口,但却见宋平涛摇摇头,蹙眉道:“问题就在这里,据生死簿所载,当年的封门铺人几乎全部死于自戕。” “不仅如此,”宋平涛竟是缓缓朝着白承之看去,神色有些古怪起来“我去生死簿查看之后,发现封门铺人的自戕时间在三十年前,并且,地府对灭门之类的事一向会圈红,封门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活口。” “之前听闻白门主在封门出事后,调用空明泽修士调理,敢问白门主,那时的封门铺中,还有人居住否?” 话已至此,在场众人皆是不语,此时月色西沉,已能隐约看见些天光透出,这房屋内却寒意阵阵。 罗述合听见这话就脸色一变:“你这是怀疑白门主?”白承之却伸手拦下了,良久,才听得他缓缓道:“空明泽的确是在那时派人过去的,据我所知,其中有人。” 那便是了。 宋平涛一寸寸收回目光,道:“既是如此......” 明怀镜只觉得脑袋一抽一抽地疼:“看来封门人全数死亡后,背后有人派人假扮封门村民进去居住了。” 又是一桩惨案。
第23章 封门异变·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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