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将目光慢慢收回来,快步融入这夜色之中。 .. 明怀镜举着两串糖葫芦落在天界降神台时,估了估时辰,天界大约过去两炷香,不由舒了口气,才这么点时间,应该是不会被父皇母后发现的。 因此,明怀镜继续一手举着糖葫芦,一手拽着雷定渊,一路上闲庭信步,谈天侃地。 直到迎面碰上了仇恩。 所谓百闻不如一见,纵使明怀镜之前听过再多关于仇恩的奇人异事,也对这位年轻有为的礼祭仙君印象不多,故而当仇恩对着明怀镜打招呼道“小殿下”时,明怀镜竟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此时的仇恩,已经跟当初来八千明极跟在药王真君身后的仇恩完全不一样了:从前的仇恩,衣着朴素简单,甚至连头发也只是草草绑了个发尾,而如今他身着羽衣,发冠高束,神气非常,身后还跟着数十名神修,已然是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礼祭仙君”。 唯有从前用来绑发尾的那一块蝙蝠红玉吊坠,依旧束在发冠之上。 仇恩又道:“小殿下?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明怀镜连忙否认:“不是,抱歉,我方才走神了,礼祭仙君这是上哪里去?” “噢,灶王仙君不久前在其地界得了一宝物,正邀我去一同鉴赏,”仇恩有些担忧地看着明怀镜和雷定渊,“二位真的没事吗?我那里还有些药,若是嫌弃,我还可以引你们去药王真君那处看看。” 明怀镜道:“何来嫌弃一说!只是真的不必了,只是方才除祟归来,有些累,休息一会就好了。” 说罢,仇恩轻轻一笑,便让出了侧边一条道,却见明怀镜迟迟不走,心中了然:“小殿下和雷少主,是还有什么事要同我说?” 明怀镜颔首,仇恩便挥了挥手,示意后面的神修退去远处,但却还剩几名身着兜帽长衫的人不动。 仇恩解释道:“这是我家族长老,不用回避。” 闻言,明怀镜作了一揖:“礼祭仙君,本来此事并不算什么大事,但还是要让你知道比较好——人间有一供奉你的修仙世家,家主名为王清,其家族作风颇有不端,当地百姓怒不敢言,你若是得空,可以托梦或是显灵与之,警醒束缚他们的行为,否则无论是对凡人还是对礼祭,都不是什么好事。” 仇恩看样子明显不知还有这一出,肃然道:“竟有此事?近日礼祭事务繁多,疏忽了凡间,多谢小殿下提醒。” “依老身看,不必如此慌张。” 正说着,其中一白须髯髯的长衫老者上前缓缓道:“凡事都有其规律,顺其自然才好,那王氏身为人身时作恶多端,死后功德有损,便自会投去畜生道,至于其他凡人,不去理会王氏,做好自己的事,也自会走向自己的道路。” 明怀镜并不认同这个说法,不紧不慢道:“虽是如此,但依您所说,如今已经眼见恶行,明明有力阻拦却依旧不管不顾,是否也是同那王氏一样做了恶人,有损功德?而其他人受了欺负却要忍气吞声,是否也是对自己的不善呢?” “你!”老者甩着袖子,顿时就被气得吹胡子瞪眼,“你这毛头小子懂什么?如今我礼祭一族已经得了紫金大帝庇佑,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用再担惊受怕,那一家两家的凡人香火,对礼祭根本不会有什么影响。” 明怀镜默默听着,也懒得再纠缠此事:“怀镜并非有意顶撞您,只是说出内心所想;也绝非要强迫礼祭仙君做什么,只是说出事实,至于之后如何,便全看礼祭仙君自己。” 末了,又道:“就是这样,礼祭仙君,我们先走了。” 说来也巧,明怀镜和雷定渊正要离开之时,却看见远处正朝此处走来两个人影,明怀镜定睛一看,心中顿时凉了半截,拔腿就要跑,然而那声音更快:“阿镜,阿渊。” 明怀镜仰头闭眼,随即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父皇母后,怎么这么巧,我和阿渊正从藏书阁出来呢,就碰见你们啦,好久不见!” 的确是好久不见,但也完全不妨碍明怀镜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瞎话,雷定渊侧头看了他一眼,上前道:“天帝天后。” 仇恩见状,一下就知道他们之间有话要说,便自行退下了。 雷浥尘笑道:“行了,别装了,你们那副样子我们还看不出来?下次去凡间除祟之后先把自己身上洗干净,生怕别人看不出来吗?” 明怀镜见此招不通便立刻认错:“父皇母后,是我——” 但同时同刻,雷定渊也忙道:“是我——” 这样一来,两人都闭上了嘴,尴尬在原地,明还真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转了两圈,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我和你母后这次来,是有其他事找你们,阿渊在这里正好,你们现在俩回去换身衣服,我们在这里等。” 明怀镜道:“然后呢?” 明还真拂袖背过身:“然后,随我们去凡间一趟。” .. 待到明怀镜再次脚踏实地,才生出些实感来,在此之前,他已经太久没有见过自己的父皇母后了。 环顾四周,满眼苍翠,皆是漫山遍野高耸的竹林,低头一看,唯独这片是空出来的一小块平地。 明怀镜有些不解,瞧了瞧雷定渊,明白他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再看明还真和雷浥尘,而这二人也并不多说什么,而是往前走了十来步,然后双双捏决,剎那间,整座山头的金色禁制铺天盖地显现而来,如同苍穹一般,将此地牢牢保护了起来。 明怀镜对此举更加疑惑不解,下一刻就见雷浥尘提剑上前,果断朝二人奔袭而来,战神的肃杀之气直冲天际,还没等他反应,雷定渊就立刻闪身挡在他身前,可饶是如此雷浥尘的脚步也依旧不停,剑尖雷电般划过,明怀镜脑中一片空白,瞳孔放大,道:“母后!——” 唰! 鲜血四溅。
第119章 黄粱仙·五十七 “好了,睁开眼睛。” 雷浥尘的声音在两人面前不远处响起,明怀镜睁开眼睛,只觉得手臂处一阵刺痛,低头去看才发现那里有一条细长的口子,正在往外渗血,而雷定渊也是如此。 两人的血液此时被雷浥尘的念生剑尖挑起,分别凝作两团血珠,静静飘浮在空中。 明怀镜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那两团血珠,血珠轻微颤动,亲昵地蹭了蹭明怀镜的手心,尔后,唰地向天穹的禁制飞去! 血色自禁制中心为起点,逐渐往两边扩撒,而禁制中的金色咒文几乎与之同时浮现,在血珠彻底在禁制中消散融合后,也平息了下去。 雷浥尘摸了摸明怀镜的头:“好了,你们俩,现在跟紧我和你父皇。” 明怀镜问:“去哪里?” 雷浥尘道:“竹林里去。” 话音刚落,方才还在原地说话的雷浥尘已经不见踪影,明还真只比她多停留了一瞬,似乎是怕明怀镜和雷定渊跟不上,但很快也闪身进入了苍翠的竹林。 这下多的也已经来不及反应,明怀镜连忙召出谢安笔同雷定渊一道追赶,在竹林间左拐右弯,中途有好几次都差点跟丢,却又被明还真留下的记号引向前方。 过了大约有一炷香,两人正绕着弯飞快往前赶路,经由一条小溪上方经过时,明怀镜突感眼前猛然一亮,周身暖流涌动,下意识闭上了眼,再睁眼时,眼前就出现了一座古朴雅致的庭院,父皇母后看上去是早就到了,正在那里等着他们。 二人齐齐落地,明怀镜回头,才发现原来自己方才是过了一层禁制,这整个庭院,都被裹在两层禁制中。 明还真转身推开了庭院竹门,竹门发出“吱呀”一声:“这个地方,现在已经认得你们两个了,你们随时都可以来。没有经过不问世同意的人,是进不来,也看不见它的。” “不问世?那不是茶的名字吗?”明怀镜问。 “是啊,但我觉得这名字甚好,”庭院中有几张石凳,明还真随便挑了一把坐下,“我懒得再取新名字了,索性沿用了下来,怎么,不喜欢?” 这里的风景实在好,庭院里到处都是花,明怀镜身后是住所,身前是竹林,他新奇劲儿上来,正在矮身看停在花上的蝴蝶,闻言摆手:“怎么可能,很好,很不错!” 明还真笑笑,又问雷定渊:“阿渊,你以为如何?” 雷定渊看着这一切,似乎仍然有些不解,闻言点头道:“这里很好。” 两个孩子都喜欢,明还真缓缓吐出一口气,与雷浥尘两两对视,神情才放松了些,明怀镜不经意间瞥到这一变化,道:“父皇母后,今日为何要带我们来这里?” “来吃饭的,”雷浥尘也坐了下来,手肘往明还真腰间捣了捣,“我们之间很久没见过了,正巧碰见今日得空。明还真,你去端菜。” 雷定渊起身道:“我来帮忙。” 凡间天色将晚,竹林里的蝉鸣鸟叫声愈发热闹起来,但隔着一层禁制,这些声音又似乎是与世隔绝,听不真切。 一时间,庭院里只余明怀镜和雷浥尘两人,又都不说话,只是这样相顾无言地干坐着,明怀镜便莫名觉得有些尴尬,正要起身,雷浥尘却终于叫住了他:“阿镜。” 明怀镜乖乖坐了回去。 雷浥尘再想摸摸明怀镜的头,却被明怀镜微微往后一仰,躲了开去:“母后,我已经不小啦。” 雷浥尘有一瞬间短暂的失神,随即还是将手收了回去,叹了口气:“阿镜啊。” 这一下,明怀镜心中有一丝说不出的别扭,在他眼中,父皇母后永远都是一副杀伐果断的样子,不由蹙眉道:“母后,你和父皇今天都有些奇怪,如果是发生了什么事,不妨讲与阿镜听。” 但雷浥尘听了,也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之后就再不说些什么,连称呼和叹气也没有了。 天色完全暗了下去,庭院的灯逐次亮起,明还真和雷定渊将菜一盘盘摆上,四个人便围坐在一起,默默吃了起来。 说实话,这种感觉其实有些诡异,明还真和雷浥尘已经有相当长一段时间在天下各处奔走忙得脚不沾地,而现如今竟然肯腾出时间带着明怀镜和雷定渊来凡间,自己做饭吃,又偏偏没什么问候和关心,与其说是雅兴,明怀镜心中觉得,不如说是他们有未尽之言。 饭只草草吃了几口,明怀镜便忍不住了:“父皇母后,你们要是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明还真顿了顿,随后放下碗筷,道:“这个地方,是我很早以前来人间时就选好的,你和阿渊以后要是有哪天想休息了,觉得累了,就可以来这里住下,不问世有我和你母后亲手设下的禁制,不会有外人来打扰你们,不管是天上的,还是地下的。” 明怀镜蹙眉问道:“那你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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