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似有声音,他往南边人城瞥了一眼。 这一眼,就愣住。 人间有约,妖人共存,人居于中央,妖在四方。 四方有碑,踏入则为妖界。 此时却见—— 金碑立处,万人叩首。 青青白白的一片,那是道门人最爱穿的服饰。 此时竟无边肃穆。 一人遥远的声音传来: “前事种种,原为错怪。我全门上下,愿隔空致歉,日后定奉厚礼。” 越应扬见怀寒痴伫,也停下回望,不发一语。 “望我代兑泽道门、无叶城人等势力之人,向北洲妖族缔结永世之好,再无背信扰乱之举。” 越应扬高声,扩散四方:“不必。” 在大地回荡。 “我在世,不必签。后世变故,难料。” 怀寒侧首,凝视这个他不大敢直视,又很想捉弄的妖王。 越应扬能在这个位置上,是个很好的领袖啊。 妖王忍诬,从未伤人。 万人叩首,隔空致歉。 这就是人间吧…… 神仙未见过的,至情至性人间。
第8章 咚——咚——锵—— 天界奏乐欢鸣。 “回门啦!带回门啦!某仙君带着妖王回门啦!礼仙,快上!” 怀寒一上来,就见到这副情景。刚从人间的震撼里抽身,就再度被天宫二重奏。 越应扬理都不理,迅速拽着怀寒直上二重万宴天——各族来宾坐客之处,蛮熟练地进了妖域。 门口的守卫依然很热情:“妖王亲临,不知有何需……” “需要闭嘴。”越应扬此时却没什么好脾气了,大摇大摆往里一坐,转身看怀寒,“你上去,我等着。” 嗯,对仙的态度比对人差了不少…… 怀寒微涩:“要不是有事没摸清楚,我要问问天帝,也不会想你等太久。” 越应扬摆手。 “拜咯。”怀寒眨眼,偷偷摸摸变成小花,慢悠悠地晃上七重洒金天。 寻觅天帝。 咦? 怀寒趴着大门边上。神灵殿紧闭,天帝似乎不在。 “去他宫里,定然不会怪罪我。”怀寒愈发大胆,打定主意,蹑手蹑脚前去天帝宫。 好在七重天几乎没什么神仙,一路无人发现。 “天帝,我回来汇报了——”怀寒化出仙形,拉着声音喊。 一息过去。 两息过去。 三息过去。 天帝的声音悠悠传来:“进来吧,倒是早了些。” “不会在休眠吧?”怀寒悄声一句,正着步子进去。 神宫仙宫神仙宫。 天帝的居所可以说是整个天宫最豪奢的,却不过分富丽,四处是淡雅的白和浅暖色。 会客之处,天帝身着常服,正背对着怀寒。 怀寒探头:“天帝,事情办妥了,要听经过吗?” “怀寒仙君。”天帝转身,笑容雍容大气,神采照人,“做的很好,很快。解决便好,喊你来,是有事告知。” 怀寒一时间心中萌生无数猜测,低首:“好,我听着呢。” “昔年。”天帝失声片刻,顿了顿,“乐神陨落在人间,你是知晓的。” 怀寒身子一震,缓缓抬头,一向欢脱的面容,此时神色难辨。 “此事,你不必善后了。” 天帝的声音,温和中带着不容置喙,是与越应扬不同的威严。 “那,是乐神的血?”怀寒还是问了。 天帝却世:“不错。” 乐神,一段悠远的回忆。 怀寒敛目,低头。那位乐神,是于他有恩的一位天生古神。 活过了战乱,活过了不平,却自己悄无声息地在太平时代陨落。 从此天歌仙曲都失色。 天帝知道的太多,也太快了…… 唤自己回来,也完全不需要讲什么啊。 只是告诉,不想探究。 黑衫妖说的“黄雀”两个字,在怀寒脑中一闪而过。 原来,天帝才是留了后手那个。 疑窦打消,怀寒也不担心那枚神血香珠流落人间了。 怀寒面色不变:“越应扬蛮守职守信,暂时没什么好在意的。天帝在上,还有什么吩咐呀?” 却世拈着玉浆果吃了一口,温笑:“若能认定北界无虞,你只管去寻那名元凶,借着妖王的力量,向东西南三界伸伸手——要不安分啦。” 怀寒脸瞬间一垮,袖子都颤了颤趴下。 天将降大任,必先献祭我! 不,天帝也许没对自己寄予厚望吧,譬如此事,不就另外插手了吗? 想到这,怀寒轻松了不少,挺了挺身:“嗯……不过难保能触多远。越应扬行事分明,也忙得很,不会带我乱逛的。” 庄严的天宫里,一声很明显的呵笑,不带嘲讽,只是打趣。 怀寒:“?” 却世两眼一弯:“还没圆房吗?小夫妻嘛,撒个娇就好了。” ……? 怀寒不可置信,身子歪歪扭扭地晃了一会儿,恨不得变成花飞出去。 这话居然是从天地嘴里说出来的! “我,”怀寒张口欲解释,又自暴自弃,“好。我会撒娇的,我会讨好的,我会求情的,天帝放心吧。” 走时,脚下不大对劲。 一块地凸了起来,却与别处融为一体。 怀寒蹦蹦踩了两下,走了。 七重天的昏晓太分明了,比人间夺目。 怀寒装作他不知道天帝身边有个办事很靠谱的土仙,也装作没闻到刚才天帝宫里,乐神之血的味道。 越应扬还在二重天这里等着。 怀寒抬了帘子进去:“久等了呀。” “不久,你们也没话好说的。”越应扬抬眸,在饮一杯仙酿。 真是一语中的。 怀寒窝坐到越应扬身边,安静无比:“……” 越应扬侧目:“怎么了?” 怀寒抱膝盯着那杯酒,整个花儿都蔫了:“喝,喝完就回去。” 忧啊,愁啊。 从天帝那出来后,感觉自己的举动都被左右了,不大愉快。 “却世做的太到位了。”越应扬一口饮尽,直问道,“你还不清楚?” 天宫的酒不烈,沾在妖王身上,冲淡了不少凶厉气。 好闻。 怀寒动动鼻子:“天帝一向很眷顾人类的。” 却先他一步,收回了神血香珠。 是不信任小仙,亦或是别的缘由? 越应扬抬了抬头,洒下淡金色结界,再无谁能窃听此间言谈。 “天帝眷顾人类,可永远隔绝人修炼成仙之路。你不满这个?” 该说越应扬周全,还是太贴心? 怀寒搓了搓脸:“不,是……所谓的保护,都有筹码和限制。” 越应扬没吭声,只把酒杯推到了怀寒唇边。 怀寒没注意,顺嘴就舔来喝了。不知为何,在天宫有些大逆不道的话,却能轻松对越应扬讲: “他要让人只能是人。神眷顾人,也只眷顾是人的人。” “神仙啊,没多好。”越应扬罕见地话多起来,“有人想成仙,也有人只想做人。说到底,只是这天宫建得太高,才显得高人一头罢了。” 是呀,这一番下界游历,他可发现了,妖妖人人们比这上头有意思不少。 却都听天界的,真奇怪。 怀寒也不想了,重拾笑容,舔舔唇齿:“你灌我酒?” 许是话锋转的太快。 越应扬没听懂,道:“行。” 又灌了他一口。 …… 再度被迫饮下仙酿,怀寒语气转了几转:“我是说——你,灌我酒?!” “哦。”越应扬不解,眉头皱起,“灌就灌了,喊什么,娇气鬼。” 怀寒瞳里的紫愈发明亮,眼前恍然出不少虚虚幻影。 本清清淡淡的花香浓烈数倍,飘至满屋,夺人心神。 身量倏地长了两分,越应扬都忍不住睁大了一下眼。 妖异。 真的不像个仙了。 怀寒揉了揉头,喘着说道:“你记得。不要再,给花……浇酒。” 他体内似有火在催烧,不痛,但刺激。感官一时间都被放大,满心都是欢愉。 更何况还被谁搂了一下。 越应扬声很低:“醉了?走。” 怀寒睁眼,怎么看眼前的家伙怎么可亲。 尤其是那英俊的脸上略带疑惑。 于是他刚被妖王带在怀里飞走,就笑吟吟地揪揪越应扬发辫,扯啊扯,扯啊扯,打个结来咬一咬。 怀寒叼着被打结的头发:“小越,小应,小扬,真可爱,真可爱。” 他意识是清醒的,只是忍不住玩闹地……过分了些。 对方的胸膛猛烈地起伏了两下,深深吸了口气,鹰目瞪得厉害,能把人生生刮死。 怀寒毫不怀疑要揍人了,反而大胆搂脖子:“嚯呵,别生气,我陪你玩闹呢。” 然后…… 抱着越应扬那张俊脸一顿乱亲,花液横流,染得香喷喷。 四周吵闹了起来,应该是带到外边了。 小仙们津津乐道:“亲热上了,还在天宫呢,太放肆了。” 越应扬忍耐低吼:“你给我……” 怀寒瞧着越应扬满脸怒容,笑得更开心了,把那张脸捏扁揉圆:“回家吧,你先别去办事,我们拉几个小妖玩躲迷藏。” 瞧,话说的还真切呢,哪里是醉了。 “你,停下。” 这是怀寒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随后昏穴一痛,晕了…… 倒也没晕得彻底。 昏昏沉沉,只觉自己的手还在乱摸乱捏,揩了一手好油。 啧,这健美硬朗的身姿,恐怕三界无男子不羡慕。 过会儿,还是睁不开眼。 怀寒迷糊着问:“越妖王,你说这娇该怎么撒啊?” 这问题问的太无耻了。 许是还昏着,越应扬的声音有些朦胧,语气像在压抑什么: “你,还,用,我,教?” 怀寒哈哈笑了两声,身心愉快:“那你当我撒过了,有事听听我的行不行?” 半晌无人回答。 他挣扎地睁开眼,迷蒙地瞧着。 自己正懒散地躺在大床上,头发凌乱。 花香,酒香,晚香,还有越应扬身上,那在北地扎根多年的、抹不去的清爽豪放味道。 越应扬衣襟乱糟糟,脸上被蹂躏地一块红一块紫,正垂眸望过来。 呼出的气很热,喷在脸上,痒痒的。 怀寒眯了眯眼。不对劲,不对劲…… 越应扬用微糙的下巴蹭了蹭怀寒的脸:“来圆房,什么都听你的。” 一只有力的手,已按上肩膀。 那侵略性的气息逼近,英武气的脸别具美感,嘴角有点坏地扬着,看得人心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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