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现在回忆起觉醒后的那次联系,沈披星都能清楚地记得夏铮嘻嘻哈哈的口吻,以及对混沌和外公离世的只字不提。 “三年后,向导院获得了第一次直升研究院的名额,夏铮以六分只差位居第二,你以第一名的成绩进入研究院。” 沈披星翻阅了向导院的守则,对于亲人离世的情况,没有特殊原因,学生向导是能够在白塔出人陪同的前提下回家奔丧的。唯一的特殊情况是向导初觉醒,精神还不稳定,如果是这种情况,则只能待在向导院里,哪里都不能去。 “据我所知,阮医生是向导互助社的成员。所以我就在想,阮医生会在学期间忽然搬寝室,应该是为了帮助因为觉醒未稳定而无法奔丧的夏铮,在那之后,你们成为了朋友,所以你们后来也一直是舍友。在收到直升研究院的消息之前,阮医生和夏铮每学期的成绩都咬得很死。这其中,精神向导类的课程夏铮一直是满分,除了选拔考试那一次。夏铮‘发挥失常’,在客观题上了丢6分。” 最为关键的是,夏铮曾经在不经意间和沈披星提过,他帮过阮宜一个大忙。虽然夏铮很快就找补说能有他这个朋友就是帮阮宜大忙了,但如果把这句话当做既定事实,也不是不能做到逻辑自洽。 阮宜是一个对哨兵有生理性恐惧的向导,研究院名额是前任首席哨兵戴月力排众议争取来的,唯一一个能够避开必须和哨兵结合这一条路的机会。 “在基础科的时候,我曾经把基础科阶段最后一个优秀生名额让给了夏铮,让他直通了华省最好的中级科。我猜,夏铮应该是做了和我类似的事情,”沈披星问道:“阮医生,我猜对了吗?” 阮宜嘴巴微微张开,如遭雷击。沈披星看着阮宜的神色,不等他开口,便闭了闭眼,叹了口气:“看来我没猜错。” 夏铮在大厅的自动贩售机前犹豫了很久,还是买下了里面的最后一包烟。 不是夏铮不信任阮宜,而是连他自己都没理出个所以然。 认真算起来,他真正放下沈披星是在觉醒之后。看到来电显示上跳动的沈披星的名字时,夏铮是想说很多的。想说混沌真的好痛苦,想说最疼他的外公走了,他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然而接通电话以后,夏铮什么都没说。 眼看着阮宜因为研究院名额需要和夏铮竞争而夜夜难眠,最终下定决心的那个夜晚,夏铮也久违地想过给沈披星打电话。然而就在那时,夏铮得知了沈披星与一名向导结成临时搭档的消息,也就打消了联系对方的念头。在那之后,夏铮彻底断绝了和沈披星的联系,直到在白塔重逢。 夏铮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确认了这个世界并不是缺了谁就不行,就算没有沈披星,他也能够好好地活着,在此之后一个人度过了还算漫长的一段时光,又觉得沈披星说得真的很对,他一个人待着才是最好的状态,然而过了那么多年后,和沈披星在一起才这么点时间,夏铮又因为沈披星而感受到了久违的心动。 夏铮不知道那一刻的心动是不是性的产物,但他由衷地希望那只是生理反应引起的情绪波动,不然的话,那也太可怕了。 患得患失,时喜时悲,当事人甘之如饴,但局外人或许只觉得可怜。喜欢沈披星很好,夏铮永远不会后悔,但是他不想再来一遍了。 夏铮感受到沈披星靠近了,没有回头。过了会,他听到沈披星对自己说:“我都不知道你会抽烟。” “在向导院的时候抽过,后来当了公共向导,怕影响哨兵,就没再抽了,本来也没什么瘾。” 沈披星上前半步,看着夏铮叼着没点火的细长烟的侧脸,问道:“能分我一支吗?” 夏铮猛地转头看他,看清对方眼底的认真后,断然拒绝:“想都别想,我可不想被人投诉,说我对你嗅觉虐待。” 沈披星耸了耸肩,没有再坚持。夏铮本想把剩下的烟直接扔掉,但节约心态作祟,还是把香烟盒塞进了口袋里。 两个人都比约定的时间长了不少,但彼此也都没有过问对方原因。如果阮宜此刻在场,大概会评价他们两个“各怀鬼胎”。 “病房里的东西已经都收拾好了,”沈披星揽过夏铮的肩,让夏铮的心脏猝不及防地猛撞了两下:“回家吧。”
第32章 或许是沈披星那句“回家”入脑太深,推门而入的瞬间,夏铮莫名有种疲惫和放松交织的安定感。 这段时间明明已经睡得够多了,然而夏铮看着客厅里崭新的长绒地毯、懒人沙发和吊床,忽然就又有了些倦意。 夏铮简直想向沈披星请教他的时间管理,竟然能在忙成那样的情况下还腾出时间把客厅搞成他一眼认不出来的样子。 夏铮强行按捺住直接扑上去的冲动,飞速回房间换成了居家服,这才敢往吊床上躺。 “怎么突然买了这么多东西?”夏铮惬意地眯了眯眼,问沈披星。 “算是一时兴起吧,”沈披星久久地盯着整个人缩在吊床里晃悠的夏铮,不动声色地别开眼:“我卧室也动了一下,要看看吗?” 夏铮正要答应,忽地想起自己以前总是找各种借口去沈披星那儿串寝,还偷偷记下对方床单枕套颜色的事,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沈披星见他没吭声,心里咯噔一下,斟酌着问道:“如果累了还是先去休息吧,反正我房间什么时候都能看。” “还是先看看吧!”夏铮一下脱口而出。 见沈披星脸上小心翼翼的样子一扫而空,夏铮这才放下心来。 只是参观室友房间而已,没什么的,夏铮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重复,然而在看清对方房间的那一刻,大脑还是整个宕机了。 夏铮之前不是没见过沈披星的房间:黑白灰的色调,过于简洁的布置,像是买房自带的普通精装。现在的这个房间虽然没有改变整体布局,然而换了一套床品,加上了一些小摆件,再加上重做的飘窗,整个房间的氛围已然和之前完全不同。 如果说之前的房间风格像个没有世俗欲望的苦行僧,那么现在这个简直就是坠入爱河浑身上下发散着甜美果香的怀春少女。夏铮被自己的离谱比喻恶心到了,一边搓着胳膊,一边留意到了飘窗上某个东西。 夏铮狐疑地上前了两步,终于看了个清楚:那是一个鲸的大型玩偶和一个……雪狼玩偶。夏铮再怎么提醒自己不要想太多,也实在是没法忽略雪狼一边前肢爪子那里是一圈灰毛。 除了他那没出息的精神体,夏铮可再没见过第二只单爪长了一圈灰毛的雪狼了。 夏铮一时语塞。 “呃,这个......”夏铮搜肠刮肚想了半天,自认为还算委婉地说:“没想到你还挺童真的。” 夏铮还是没忍住,好死不死地问道:“你不会真的叫沈雨滴吧?” 这俩玩意儿个头大得一个就能抱个满怀,沈披星一手一个地抄着,配合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看上去就莫名有些滑稽。他看看因为体型太大而贴在一起的玩偶,有些怀疑地问:“真的很丑吗?” “不不不没有,”夏铮连忙否认:“挺可爱的。” 为表诚意,夏铮还顺手从沈披星手里接过了鲸的那个。平心而论也是不丑的,夏铮自己上手抱过以后发现手感也好得不行,越看越觉得憨态可掬。 “你特意定制的吗?”夏铮伸手捏捏,险些不受控制地把头也埋鲸肚皮里。 实际上连设计图都是沈披星自己画的,沈披星没有吭声,只是点了点头。 最先开始定制这玩意儿的其实不是沈披星而是姜姝妤。那时她私心想做一个白鲸的,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最后做了一个小鲨鱼。 那时候郑宓看上去明明很喜欢那个小鲨鱼,怎么轮到他和夏铮,事情的走向就这么尴尬了,沈披星想不通。 “挺可爱的。”夏铮抱着小鲸鱼,更加真诚地重复了一遍。 夏铮话音落下,见沈披星眼睛一亮,好像受到了很大的肯定一样:“我还定做了小一点的,到时候放车上,这个你拿你房间里吧。” 夏铮:...... 夏铮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混混沌沌地回到自己房间,关上了门,在白软的肚子里埋了半天,换气的时候和鲸鱼对视了一眼,又像被烫到了一般,把鲸鱼扔到了自己床上。 一刻钟后,夏铮终于下定决心,拎着鱼尾巴敲开了沈披星的房门。 门没锁,夏铮听到沈披星的请进就推门而入了,在房间里站了几秒,卫生间门哗啦一下打开,沈披星只下半身围了个浴巾,拖鞋都没穿,就这么火急火燎地跑了出来:“找我什么事?” 夏铮险些被沈披星吓出精神体来:“操!你急什么,把衣服穿好!” 夏铮结结巴巴,就差举着鲸鱼脑袋对着沈披星。 都是男的,沈披星有的他也有,况且也不是没见过,夏铮也觉得自己反应实在是太激烈了些。但他没法问心无愧,只好扯着嗓门,强装一副理不直气也壮的样子:“像什么样子!有伤风化,你觉得你身材很好吗?” 事实证明,人情绪过激的时候最好还是少说少错。上一句还没什么,最后一句脱口而出后连夏铮自己都觉得自己在口不择言,睁眼说瞎话。沈披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上半身,欲言又止了会,不仅没有怒骂夏铮放屁,甚至道了个歉,让夏铮稍微等他一会,说自己马上好。 “我又不急,”夏铮伸手,以海豹鼓掌式的频率甩了几甩:“你赶紧的。” 卫生间的门重新关上,夏铮长出一口气,四下张望了一圈,没找到镜子,只好用最原始的办法,拿手背探了探自己的脸颊、额头以及耳根,开始后悔自己草草答应了沈披星原地等他,而不是先回自己房间洗一把脸降降温。 沈披星的房间用的哨兵规模的隔音,夏铮明明听不见,却仿佛幻听到了淅淅沥沥的水声。他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终于等到沈披星穿好衣服出来。衣带松松垮垮地系着,看上去似乎很赶时间。头发也没擦,发梢的水珠滴到皮肤上,一路滚进了沈披星的衣服里。夏铮盯着沈披星的睡袍看了许久,才认出对方这身好像和自己的是同款,只是因为两人身型的诧异,他才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 沈披星紧盯着夏铮,没等到什么反应,多少有些失望,但他还是打起了精神,若无其事地问夏铮:“找我什么事?” 夏铮恍然大悟地拍了下手,指了指规规整整躺在沈披星床上的鲸鱼:“刚刚是不是拿错了。” 沈披星看了一眼,哦了一声:“拿是没拿错,但你嫌弃这东西丑想换也行。” “喂!”夏铮条件反射地反驳:“瞎说,哪里丑了?” 沈披星瞧着夏铮跳脚的样子不惊反喜,一边观察着对方的表情,一边继续说道:“这个鲸鱼确实没有雪狼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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