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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个屁，”夏铮忍不住爆粗：“我就觉得挺好看的。” 沈披星不为所动，平静地说：“可你嫌它丑。” 夏铮简直要被沈披星气得原地乱跳：“我没嫌它丑，我不是说了可爱吗！” “但你说要换。” “我换是因为——”夏铮戛然而止，硬生生把话吞了回去。 夏铮其人，和人吵架的时候如果占上风，就会越吵越淡定，反之则会非常明显地气急败坏起来。尽管沈披星没有要和他吵架的意思，夏铮还是急了眼，气急败坏之下一把捞起了鲸鱼：“算了，我不换了！” 仿佛是给自己找到了充分的理由，夏铮一下子理直气壮起来：“不换了，就这样吧，我回去了。” 夏铮抱着鲸鱼，挺直了背，脚步匆匆地往外走。 “欸夏铮——” “干嘛？” 明明已经很不得下一秒就原地消失了，夏铮还是停下脚步，回头问他。沈披星的目光从夏铮瘦削的肩一路上移，停留在对方红彤彤的耳朵上。 得益于这些年的经历养成的忍耐的习惯，沈披星还是按捺住了直接邀请夏铮搬到主卧的冲动，冷静而克制地说：“晚安。” 房门“砰”的一声关上，鲸鱼在沈披星身后悄然出现。沈披星脑子里还是夏铮背面碎发底下那截白皙的脖颈，过了一会，没有回头，轻声说道：“头发好像长了一点。” “你说......他能听懂我的意思吗？” 才被沈披星说丑的鲸鱼绕着沈披星转了一圈，眼底流露出一丝鄙夷，鲸尾重重一甩，慢吞吞游到床上，用鲸嘴碰了碰雪狼玩偶的爪子。 夏铮犹犹豫豫地出门，气势汹汹地回来，一来一回的功夫，手里的大鲸鱼看着已经不再憨态可掬，然而有种莫名的欠扁。夏铮一气之下甩手就想乱扔，最终还是舍不得，轻拿轻放地落到床上，脑内开始自动回放。 逐字逐句回忆对方说过的话，以及每分每秒的表情，这种事夏铮熟练到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哪怕多年没做，重温起来也依旧熟门熟路。但夏铮最为厌恶的，正是这样的自己。 时喜时悲，患得患失，会因为一句话或者一个微不足道的表情而辗转反侧，心跳和情绪永远在钢丝索上反反复复，就像袁岸说的，“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雪狼小心翼翼地凑过来，爪子挠了挠毛茸茸的地毯，灰蓝色的眼睛像一汪湖泊，平静的表面下翻涌着悲悯。 “别想了，”夏铮看着雪狼眼中的自己，嘴角提了提，没什么笑意地说：“人切忌自作多情。”
第33章 人在思绪杂乱的时候忙起来是好事，夏铮庆幸沈披星工作繁忙，连带着他也没什么胡思乱想的时间。夏铮辗转反侧了大半夜，顶着个黑眼圈出门时不由感慨。 “没休息好吗？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那是因为谁啊，夏铮按捺住用眼神谴责始作俑者的冲动，没好气地说：“谢谢关心。” 被夏铮用不太和善的语气表达了谢意，沈披星非但不觉得冒犯，而且隐隐觉得开心。光阴似箭，距离沈披星上一次萌生邀请夏铮同住的念头竟然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沈披星克制住冲动，只是对夏铮说了一句“刚刚出院，还是要好好休息”。 相处这么久，夏铮早就已经发现，沈披星只是练就了管理情绪的好本事而不是真的变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只要仔细观察，其实不难从沈披星的一些微表情和眼神的变化中解读出对方的心情。夏铮没办法压抑对沈披星的关注，只能尽力控制自己分析这些情绪由来的欲望。 不要去想沈披星刚刚是不是有些开心，不要去猜他欲言又止的那部分内容是什么，也不要去盘算他让自己好好休息究竟只是同个屋檐下的室友客套还是蕴含了其他深意。总而言之，不确定的东西当不存在处理就好，别再做回那个患得患失的傻逼。 拖了这么长时间，沈披星终于履行了自己一个人的诺言，见到了从新城调到首都的许存。 沈披星本来就错过了许存的婚礼，上次又匆匆忙忙，这次总算是得了空，不仅见到了许存，还见到了许存的向导顾致。 和代表绝对力量的首席哨兵不同，除了实力，次席哨兵头衔的授予要考量其他方面的因素。许存出身平凡，能在短短几年里从地方调到首都，无需沈披星多言，夏铮也能想到此人必定不简单。接触之后，夏铮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和传统哨兵性子不同的夏铮不是没见过，比如周执寡言，沈披星稳重，但区别于前两者，许存温和得让夏铮觉察不到军人气质。如果不是亲眼见到，夏铮甚至不会相信，这么没有棱角的人竟然能爬到次席的位置。 他们是在演练场碰的头，周执应友鹿都在场不说，就连没好全的文燚猋都从医院赶了过来。夏铮瞧了眼文燚猋，嗤了一声：“看热闹倒是挺积极。” 夏铮早就听沈披星介绍过，授予次席哨兵称号后和首席哨兵进行“一些友好的切磋”是军部的传统。文燚猋厚着脸皮和阮宜讨来这次出院，主要也就是不想错过这个围观的机会。 “我是为了看热闹吗？”文燚猋搬出和阮宜请假时相同的说辞：“我们这个水平的哨兵就这么几个，每一场切磋都是宝，很值钱的。” “意思是和沈披星打架很赚，但代价是要挨打，差不多水平的人和沈披星打架你也能有收获，还不用挨打，”夏铮总结：“不仅值钱，还保本不亏。” 只听见清脆的一声噗嗤，文燚猋猛地转过头，应友鹿双手合十，真诚地道歉：“抱歉，一下没忍住。” 文燚猋恼羞成怒，仍在嘴硬。夏铮敷衍地应了两声，又说道：“是是是，你不是这样的人，被姜姝妤揍完又被郑宓揍的也不是你，是文雪贞。” 文燚猋：…… 应友鹿和周执对视了一眼，均是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之色。 当年姜姝妤问队里几个哨兵，哨兵一般喜欢什么样的向导，周执和沈披星都看出了姜姝妤醉翁之意不在酒，唯独文燚猋没什么眼力见，又是“温柔体贴”又是“善解人意”的，嘴巴叭叭地往姜姝妤枪口上撞。姜姝妤气得精神体白鲸都跑了出来，大鲸尾巴往文燚猋身上呼了好几下，之后真就在郑宓面前文静甜美了好几天，郑宓又惊又吓，了解了前因后果，气得又把文燚猋揍了一顿。 倒也不是什么秘密，甚至说这只是过去一桩比较有趣的日常小事，然而正是因为如此，应友鹿和周执才对沈披星连这都和夏铮说了的事实更加惊讶。 观众席那边吵吵闹闹，沈披星和许存这边却是没什么话。沈披星微微欠身，目光相接的瞬间，夏铮见两人同时动了起来。 “果然还是老大快一步。”文燚猋一副不出所料的样子。 哨兵看到的果然和普通人不一样，夏铮完全看不出谁占上风，只能靠文燚猋解释。 “好家伙，我怎么感觉老大比之前更能打了，你觉得呢？”文燚猋用胳膊撞撞周执，对方这次没有嫌烦，虽然只是惜字如金地吐了一个“嗯”，但也没有否认文燚猋的话。 意识建立在感知的基础之上，夏铮没有那样的视力，也就看不出个所以然。文燚猋和周执的视力能看得出沈披星占上风，而对于五感最为优越的沈披星来说，对方的一招一式都像慢速一样清晰可见，也就构不成威胁。 无视场地、空间、武器装备，这种根源于五感差异的优势在哨兵之间也被称为绝对优势。尽管沈披星和许存拳脚相交的速度已经超出了夏铮的目力，但精神连接做不了假，夏铮能感受到连结那端的沈披星的状态。 沉稳，理性，游刃有余。 不到两分钟的时间，连夏铮都看到许存一个明显的踉跄，沈披星侧身绕后，按住了许存的肩膀。 “承让。”沈披星从许存身上下来，待他站稳后，行了一个军礼。 许存正要说什么，忽地转头，伸手接住了已经跑过来的顾致。 顾致毫不在意仍在一边的沈披星等人，紧张地把许存上下打量了一下，关心之色溢于言表：“你怎么样？有受伤吗？” “我没事，沈元帅还是留手了。” 听闻许存没事，顾致彻底放下心来，牵住了对方的手。沈披星看在眼里，下意识地看向了夏铮的方向。 夏铮是看着他的，只是在沈披星转头看向他的一瞬间移开了。沈披星不知道夏铮当时在想的是什么，然而几秒过后，夏铮没再躲沈披星的目光。 夏铮走得不快，这几十米的距离里，沈披星忽地回忆起了过去。在基础科和同学打球的时候，夏铮也是那么远远地看着他，有时候沈披星和他声打招呼，他就走近了不痛不痒地说两句。有时候沈披星来不及打招呼，有时候转头就看不到夏铮的人，以为他走了，又能在一些完全不显眼的角落里看到他的身影。而现在，没等沈披星招呼，夏铮就主动走向了他。沈披星去牵夏铮的手，他也只是僵了一下，随即平静地默许了下来。 夏铮和许存、顾致一一招呼完，看向沈披星：“还好吗？” 沈披星一颗心忽地沉了下来，摇摇头：“挺好的。” 夏铮又看向许存和顾致，冲两人笑了笑，真诚地说道：“很精彩的一场较量，我的眼睛都跟不上了。” 顾致紧紧地挂在许存身上，应友鹿和周执并肩而立，沈披星紧了紧牵着夏铮的手，和夏铮一样笑了笑：“确实。”
第34章 原来夏铮也是会人模狗样好好说话的，文燚猋看着和许存、顾致有说有笑的夏铮，有感而发。 这个想法实在是太过强烈，因此尽管文燚猋当时忍住了没说，等和许存夫夫分开以后，也没忘了，第一时间发出感慨。 夏铮直接翻了个白眼。 “拜托，我以前是公共向导，被哨兵投诉还要扣钱写检讨的那种。”夏铮没好气地说：“哪个哨兵老爷来了我不是点头哈腰端茶倒水的？” 文燚猋半信半疑：“真的吗？” “假的，事实是我确实不太会说场面话，但基本的礼仪还是有的。” 夏铮看着的确不像什么八面玲珑的人，文燚猋见对方不似作伪的样子，小声嘀咕：“你在老大面前也没见收敛。” “什么？”夏铮没听清又问了遍，沈披星的眼神不分先后地落在文燚猋身上，文燚猋哆嗦了一下，下意识地否认：“没什么，我说想加个餐，吃点好的。” 午饭是和许存夫夫一起吃的，一顿饭能要上夏铮以前做公共向导时小半个月的工资，以夏铮有限的阅历，实在是有些好奇，什么样的富贵餐才能算得上文燚猋标准下的“吃点好的”。半分钟过后，夏铮就得到了答案：文燚猋熟门熟路地列好了清单，付款前还很义气地问了问夏铮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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