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云深心头好奇,问:“那只媚鬼既然这么厉害,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你们呢?” 村长原本没想那么多,一听他问,也愣住了:“这……” “想必那媚鬼的修行之法特殊,需要特定的方式来增长修为。” 从落轿为止就没说过话的宋持怀突然开口,其余人顿时将目光都投到了他身上,宋持怀却没感到任何不自在,他看向魏云深:“师父,你之前教过我的,这会儿故意不说,是在试我吗?” 魏云深:…… 魏云深:? 不是等等……师父? 他什么时候成宋持怀的师父了? 少年脑中有千般疑窦,好在他足够聪明,察觉到宋持怀眼中深意,立马应承下来:“啊对,是这样的。” 村长望向他的目光顿时多了赞许:“原来是这样,两位仙人这般高明,接下来的事就拜托给二位,我也算能安心了。” 魏云深并不安心。 他还不经事,空有一腔热情却不知如何行动,于是又下意识看向宋持怀,后者点头:“我师父自会尽力。” 村长带二人来到歇脚处,村庄实在破落,好不容易凑出来这一间能住下他们两个人的房间,处处擦得干净发亮,却仍改变不了破败的事实。 等村里人都离开,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魏云深心里憋着的那口气终于松下,他问:“师父刚才是什么意思?” “你刚才不该一直看我。”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魏云深愣了片刻,见宋持怀没有要说话的意思,讪讪道:“师父刚才为什么要说,要说我是师父?” 宋持怀站在窗前望了一眼,然后合上了窗:“我身体太弱,若被他们知道这回委托是我主事,会觉得天极宫不尽心,传出去有碍宗门声望。” 有碍声望。 魏云深心里嚼着这四个字,脑子里却自动浮现出被凌微残害的林玉琼的脸,心道这样的宗门有什么好维护,倒不如让全天下人都知道天极宫是个什么东西算了。 但这到底是养了宋持怀十几年的地方,魏云深不便出口,“哦”了一声,回头却见宋持怀已经脱下最外头的大氅,手指还在解着上衣的衣襟,不由大惊失色:“你干什么?” “夜深了,睡觉。”宋持怀看上去对他的一惊一乍感到不耐,“你睡觉不脱衣服吗?” 魏云深:…… 魏云深哆嗦着手指着房间里唯一一张又挤又小的床:“睡这?我们两个?” 这这这这能睡得下吗? 看他模样,宋持怀立时了然:“你若嫌挤,可以打个地铺,按理来说我是长辈,是该谦让一些,只是我身子骨你也知道,受不得凉,只能先委屈委屈你了。” 魏云深:…… 魏云深被他的逻辑说服,彻底说不出话。 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结巴道:“就这么睡了吗?我们不是来……来除妖的吗?” “你不睡她怎么敢来?” 宋持怀没把自己脱干净,亵衣之外还留了一层,尽管如此,美人气质如松,浑身透着一股冷清气息,未完整穿戴衣衫没让他看起来多显狼狈,反而更添了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引诱之感。 魏云深不敢多看,红着脸别开了眼睛。 不对,都是男人,他脸红什么?! 可男人跟男人不是能在一起的么…… 不对,他又不喜欢男人,他想那么多干什么?! 但师父好像喜欢男人吧?天极宫里虽然没人敢明说,但其实暗地里谁都听说过他跟凌微的那些传闻来着…… 难道师父在勾引他?! 但他不是在跟凌微传传闻么?也没听说过流言四起的这些年他有过澄清,既然如此,想来那些传言多少还是有几分真实可言的。 魏云深脑子里浑浑噩噩犹如揉了一团浆糊,这些事太多太杂,一时半会儿想不清楚,却很明显感到心里对凌微的憎恶又多了一条理由。 魏云深甚至酸楚地想,凌微跟师父相处这么久,他也跟师父一起做过委托、也见到过师父的这一面么? 不知缘由的情绪一旦有了出口,便如潮水一般奔涌而来。魏云深看宋持怀将脱下的氅衣全搭在床头,愣愣说不出话。 宋持怀却一改平时冷淡做派,他轻拍了拍自己身榻旁边,唇边挂着吟吟笑意:“好徒弟,你看我好看么?”
第12章 十二妄念 宋持怀很少……是从未以这样柔软甚至带着引诱的腔调跟他说过话。 烛火下,美人雪影白如明月,三千青丝泄如泼墨,凌乱肩头;本就比常人薄上几分的身姿在黑白不清的灯影下显出一股难以言明的颓瘦,宋持怀跪坐床榻,手上捏着一端发尾,只是这么侧头低笑,竟吸得人难以转睛。 魏云深一时看愣,大脑深处陷入短暂的空白,哑口道:“师……” “嘘。” 宋持怀抬起一根手指竖在唇前,他眼尾泛红,面上是魏云深从来没在他脸上看到过的媚态,“过来。” 这声音像是掺了什么让人无法拒绝的魔力,魏云深无意识咽了口口水,抬脚上前:“师父,你怎么……” “别问。” 宋持怀跪在床上,原本比魏云深高了一头的人瞬间矮了下去,让他不得不从下往上攀附着魏云深——他的手先是环住魏云深劲瘦的腰身,然后顺着后者脊背爬上肩膀、勾到下巴,他双手捧着魏云深的脸,将少年的唇送到距离自己不到一寸的位置,又问了一遍:“我好看吗?” 脸上一阵热气升起,魏云深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脸有多红。他干巴巴地回了句“好看”,又觉得口渴,近前无水,他瞟了眼不远处桌上的水壶,舔了舔唇:“师父,我……” “想喝水吗?” 宋持怀手腕一勾,身上的人被拉下来,两人挨得极近,气氛暧昧旖旎,“除了水,还想不想喝点什么其他的?” 未经人事的魏云深哪里受过这样的引诱?他虽然年纪轻,但也是听闻过别家公子哥是如何从小流连风花雪月的,再加上杂七杂八的话本子看了不少,听到宋持怀的话后只是愣了一下,瞬间就明白过来对方的意思。 本来就染上绯色的脸立时爆红,魏云深结巴道:“这……这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宋持怀低低笑了两声,他眼眸一转,视线垂移到魏云深下半身,眸色幽深,忽然伸手,“合不合的,总要先……” “当啷——” 随着他跪在床上为魏云深解衣的动作,一道环佩相撞的清脆声传来,宋持怀手上一停,脸色微变:“什么声音?” 混沌的大脑凭着这道声音艰难地争取到一线清醒,魏云深眼神清明一瞬,看着几乎趴在自己下半身的宋持怀,心中警铃大作。 “你是谁?”他按着太阳穴晃了晃头,用力将人推开,满脸敌视,“我师父呢?你把他弄哪儿去了!” “宋持怀”被他推倒,却也不恼,只是“咯咯”笑了两声:“乖徒弟,说什么呢,你师父不就在这儿吗?” 说话间,“宋持怀”的声音几度阴森,男腔女调混杂不清,笑意冷冷,却又莫名惑人。魏云深险些被他勾得再次陷进去,用力咬了咬舌尖,血腥气瞬间充盈口腔,魏云深手一抬,木剑化出,直指对方脖颈,话语间凶怒不掩分毫:“再问一遍,我师父被你弄到哪儿去了?” 被他拿剑指着,“宋持怀”也不气恼。床上的人不退反进,手握着剑尖送到自己胸口,他的前襟不知何时大敞开来,白腻的肌肤在黑暗中尤为显眼,魏云深无措闭眼,耳边又是一片媚人的笑音:“好徒弟,你真舍得杀我吗?” “你!”魏云深咽了口口水,虽然知道那不是宋持怀,竟仍难以下手。 万一……万一他认错了,万一这真的是师父呢? 不,不对,师父不是这样的,他向来端庄自持,又怎么会在他面前宽衣解带,还说那样的话、露出那样的表情? 但说不定呢?他们毕竟新来,那只媚鬼不知道他们的旧事,又怎么能想到变成宋持怀的样子来骗他? 可……可师父真会露出那样的表情吗? 想到宋持怀在人前向来孤冷高傲,绝不是那种肯轻易低下头的人,哪怕他跟凌微有着那样的传闻…… 想到凌微,魏云深心下大惊,仿佛有一根线将所有线索穿透完整,让他心里充填了一股说不上来的酸胀: 所以、所以宋持怀在凌微面前也会那样软声轻语、蓄意勾引、主动勾凌微的腰,自放身段去做那档子事?! 莫名地,明明魏云深也自认跟宋持怀的关系没至于到可以对对方私事多加置喙的地步,但此时想到宋持怀红着脸喘息在凌微身下的场景,他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手上的剑开始颤抖,本着“凌微都能看凭什么我看不得”的想法,魏云深重新睁开了眼,他完全忘了对面的人或是来迷惑自己的媚鬼的事实,委屈开口:“师父……” “父”字一字未落,剑的彼端突然一轻,方才还媚态百出的雪影化作烟散,魏云深愕然回神,逐渐回拢的思绪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竟被同一招骗了两次,登时又羞又恼。 “恶鬼!”魏云深对着床上的虚空低吼,“下回一定要……” 一定要什么? 魏云深说不清楚,只知道以他目前的胆子,要他杀鬼他也是不敢的。于是他闷闷将木剑收回,蓦然听到身后传来动静,回身一看,那只媚鬼竟还恬不知耻地化作宋持怀的模样要来引诱,顿时怒意更甚。 才收起的木剑重新化在手中,魏云深冲着上前,喊道:“恶鬼,你还敢出……” “——铛!” 手上的剑被难以抵御的力道击飞,魏云深震得虎口发麻,他怔怔然望着面前凝眉不语的男人,一时说不出话。 ——说好的很弱呢?一招就把他的剑打没了,这叫弱吗? 那他岂不是…… “看到什么了?” 一道冷清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宋持怀弯腰捡起木剑,递回魏云深手中,“怎么朝我动手?” 魏云深:…… 他木然盯着宋持怀,三息过后反应过来,怔然道:“师父?” 完了,好像碰到真的了。 眼前是宋持怀一如往常的平和淡然,方才那副满面潮红的媚态却刻在脑中挥之不去,魏云深没好意思继续看宋持怀,他低下头:“师父,你刚才去哪儿了?” “我一直在这个房间。” 宋持怀神色淡淡,他手一挥,幻象即刻褪去,房间的真实模样显露在两人眼前——其实跟魏云深刚才所见没什么太大的不同,无非就是灯影更加明亮,但房间看着却更窄,一些角落处事物的摆放令人难受,就连魏云深这个不懂风水的人都能感觉到诡异。 宋持怀从桌上拿起烛火,仔细查验各处:“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带人入幻境,是我小瞧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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