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他也这样说,魏云深立感棘手,紧张地问:“打得过吗?” “未必。”宋持怀摇头,神色凝重,“不过没事,有我在,她还伤不了你。” 魏云深:…… 他想问的不是自己能不能打得过来着。 不过有了宋持怀这句话,魏云深到底放心不少。 他陪着宋持怀在房间四处都探了一遍,除了检查出这原本是个女人的房间外什么也没看出来,于是两人决定先歇一晚,有什么事明天再解决。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魏云深看着宋持怀将大氅脱下,不知为何又想到方才媚鬼扮作宋持怀的样子做出的那些事,心里不由得在意起来。他仍不敢看宋持怀,仿佛多看一眼自己那些龌龊心思就要包不住了似的,只闷声喊了一声:“师父?” 宋持怀关好窗户,抵在窗沿上咳了几声:“怎么?” “你……”魏云深感到有些不自在,低头扣弄着剑柄,“就一张床,我们怎么睡啊?” 宋持怀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个问题,淡然道:“你若不习惯与人同睡,想打地铺也是可以的。” “没有没有。”魏云深生怕他真把自己赶去打地铺,连忙也坐到床边,却还纠结着刚才的事,犹豫道,“……师父,我能问个问题吗?” 宋持怀并未多想:“什么?” “你跟凌微……”魏云深飞快看了眼宋持怀的表情,好在后者只是眼睫微动,并没有太多反应,这让他松了口气,“宫里的那些传言……” “这张床确实有些小了。” 宋持怀没听他把话说完,冷硬打断,“我去问问村长,还有其他的房间没有。” 他说着就要出门,魏云深才刚被那媚鬼摆了两道,怎么敢一个人待在这里?于是立马拦住他:“师父等等……” “还有什么要问的没有?” 宋持怀垂下眼睑,声音平和随意,话里深处却透着不易察觉的危险。 他在生气。 说是生气太过鲜活,仔细想想,魏云深还从没见到宋持怀因为什么跟人动怒,他大多数时候都只维持着没什么表情的脸色,以至于极偶尔的一个笑都显得动人心魄,不然魏云深也不会只是跟媚鬼相处了一会儿就胡思乱想,直到现在还难以释怀。 可是……为什么不直接回答呢? 如果真的跟凌微没有什么,为什么要避讳这个话题? 没有缘由的酸楚重新在胸腔内蔓延开来,魏云深感觉自己心里被针扎了一样,细密而持续的痛觉徘荡在他的四肢,久久难散。 怀揣着自己都不解原因的某种情绪,魏云深垂在身侧的拳头握紧又放松,最后才艰难地向宋持怀露出一个笑来:“没有了。” 明明把他从邺城接来的时候那样温柔,明明是自己说的会像父亲和兄长那样对他,为什么他只是问了个跟凌微有关问题,立刻就想出尔反尔了呢? 凌微就这么重要?不过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而已,宋持怀凭什么为了他这么跟自己说话? 魏云深也开始去解腰带,他动作很重,视线从始至终落在宋持怀脸上,脑海中不住浮现刚才扮作师父模样的媚鬼跪在床上讨好勾引自己的样子,呼吸越来越不均匀。 宋持怀跟凌微真的是那种关系吗? 他是单只在凌微面前露出那副神态,还是对其他人也这样? 如果其他人可以的话,那自己行不行? 行的吧?反正别人都可以的话,那没道理在他这…… “当啷——” 突兀的玉环相撞的清脆声震入耳膜,魏云深一线清醒,他茫然低下头,发现是在解腰带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宋持怀送给自己的那块双环佩。 再看宋持怀,他早就察觉到自己堪称冒犯的视线,前者漫不经心地抬眼望来,散漫的眼神里透着令人无法承受的威压。 他刚才在想什么?他怎么敢那样肖想宋持怀! 魏云深心底一慌,他握着那块玲珑环佩,冰凉细腻的触感令他头脑更清醒了些,魏云深找回理智:“师父……” 宋持怀没说话,只是静默着看他。 魏云深可耻地逃避了他的视线:“我有点不舒服,想一个人睡,我去,我去问村长还有没有其他房间。”
第13章 十三错借 由于自己心里有鬼,还没等到宋持怀回应,魏云深就匆忙出了门。 此时天色很晚,家家户户都闭了灯,村道无人,唯有他一只漫无目的的身影独自徘徊。魏云深脑子里混乱犹如浆糊,他深深呼出一口气,只觉得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带着宋持怀身上的药味。 心神始终难以安定……他这是怎么了? 夜暗无灯,只有被云层半遮半掩的月亮泄下几缕华光。魏云深就着这缕月光低头看自己的手,他轻轻摩挲着那只媚鬼变作宋持怀模样时残留在指尖的触感,心间一阵茫然。 难道真的是被媚鬼影响了,怎么总是想到那些奇怪的东西? 迎面而来的冷风把脑子里各种神态的宋持怀吹散,魏云深用力抹了把脸,他静不下心,默了好几遍清心咒都只到开头那几句,干脆将剑召出,就着晚风练剑。 ——旁边就是供他们歇脚的阁楼,魏云深舞剑时目光不住往旁边二楼的窗户瞟去,只是窗叶紧闭着,哪怕他穷尽目力也无法窥见房内一丝一毫,魏云深心中越发烦躁,没一会儿就仓促收剑,抬脚想要离开。 “要去哪儿?” 一道极轻的声音被风送了过来,魏云深愣愣转过身,看到披着氅衣虚虚靠在门边的白色人影,不由一怔:“师……” 话还未尽,魏云深意识不对,他用力掐了把自己的手心,冷冷道:“你还敢来。” “不要这么凶嘛。” “宋持怀”扬唇一笑,这张脸确实好看,哪怕不完全知其真实脾性的人做出其他表情都没有任何违和感,琉璃一般的眼睛垂垂含笑,仿佛要直直望进别人心底,眼波一流一转之间无不动人心魄。 “他”半低着头,学着宋持怀平日里那样拢紧衣襟,又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恍然时魏云深有些失神,竟真产生了一种面前的人就是宋持怀的错觉。 怔然之间,“宋持怀”走到身前,与在房间里的刻意挑逗不同,媚鬼再开口时言辞已没有那么放浪大胆,而是低沉着声音引诱:“小郎君,我送你一场梦好不好?” 他故意做出亲昵的姿态,魏云深却只觉得心底恶心,他握紧剑柄,声音冰冷:“变回来,不准变成我师父的样子!” “宋持怀”弯唇轻笑:“我可没有变成任何人的样子,人之所见媚鬼,不过是直视自己心底的欲望罢了,小郎君,你看到的是你师父吗?这是欺师灭祖啊。” 魏云深一愣,下意识扬高了声调反驳:“不可能,我对师父分明只有孺慕……” “是这样吗?” “宋持怀”离得近了,他一只手托住魏云深半张脸颊,细腻冰凉的触感冻得魏云深打了个寒颤,他一时不知作何反应,竟就这样怔怔,只失神地看着对方的脸。 “宋持怀”轻轻摩挲着他的下巴,指尖的温软无时无刻不在引诱:“好难过啊,还以为你想对我做点别的好事呢。” 月华凝练,秋风如洗,近在眼前的美人面低眉含笑,因病态而没什么血色的薄唇也在苍白的肌肤下衬得殷红,媚色横生。 “轰隆”一声,魏云深脑中紧绷的线瞬时崩塌,他被“宋持怀”身上惑人心智的冷香环绕,手上的剑一时拿不住掉在了地上,喃喃道:“师父?” “好徒弟。” “宋持怀”温柔地注视着魏云深,带着对方的手摸上了自己前胸,问,“喜欢吗?” “……喜欢。”魏云深喉咙微动,他双眼发红,脑中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他近乎贪恋地感受着掌下的温度,又不敢过于僭越造次,只能任由着对方牵着自己的手摆弄。 唯有一双眼,他既没有看两人交叠的手,也对两人手底下经过的地方没有丝毫兴趣。魏云深只死死盯着从未在自己面前露出过如此隐忍神态的人,“宋持怀”苍白脸上突兀的红色极大地取悦到了还未经过人事的少年。 主动、体贴、温柔、弱势,再配上这样一张无可挑剔的脸。魏云深只觉得全天下所有最好的东西都在自己手上了,哪里还记得什么媚不媚鬼、除不除妖的事?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面前巧笑倩兮的宋持怀,感受着对方手不知何时勾住自己的脖子想要索吻,他突然想到什么,在对方将要吻过来的之前抬手挡住。 半路遇阻,“宋持怀”也不气恼,他又靠近了些,每吐出一个字都有热气喷薄在魏云深耳垂,麻麻痒痒,勾得人□□腾升。 他低声问:“不想吗,嗯?” 尾音的“嗯”字微微上扬,听得魏云深一阵骨酥,仿佛心脏都被攥紧。他生怕被误会,连忙摇头,踌躇问道:“师父,你跟凌微……你跟他,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宋持怀”一愣:“凌微?” 媚鬼显然是头一回听说这个名字,想不出来也不去纠结,只继续挑着魏云深的下巴引诱:“我人都要是你的了,还想别的男人?” 魏云深摇头,明明身上的燥热已藏不住,却还是隐忍着不敢妄动:“我虽然讨厌他,但若你们真的在一起,我也不能夺他人之爱,我娘说过,这样不对。” 没想到这人不仅看上去纯情,骨子里也挺恪守底线? 媚鬼的目光多了几分打量,他虽高看了魏云深一眼,却仍没打算放过对方,只一瞬过后,他的声音更加软媚,骨头仿佛突然失力,整个人都倒在魏云深襟口。 他伸手去捏魏云深的衣领,笑音里的暧昧掩藏不住:“你采了我,我自然就只是你的了。” “只是”他的。 被刻意咬重的词使得魏云深眼底染上一抹疯狂的欲色,他怕吓到“宋持怀”,虽极力忍耐,逐渐粗重的呼吸却掩盖不住他的真实想法。 他低着头,手指触碰到“宋持怀”唇角:“真的可以吗?” 媚鬼莞尔:“想做什么都可以。” 说罢,他抬手引着魏云深的手去解自己的衣襟,却骤然一阵阴风袭来,村庄里绝不会有的凶鸟“哇”声传入耳鼓,媚鬼神色一变。 循着那道声音来处,他看到魏云深背后的阁楼二楼窗口大开,一道雪白身影稳立窗前,几只鸦鸟徘徊或停在窗台,极致的黑与那比月光也不落下风的雪白相映成色。 四目相对,短短一个瞬间,下风者仓皇溃落。 明明是同一张脸,一者清高自持,一者淫靡放浪,两人隔空而望,媚鬼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哪怕即将功成,也丝毫不犹豫地弃下魏云深逃走了。 “师父!” 怀中温度骤消,魏云深有些茫然。他低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不知所措地四处张望寻找,直到转身再次看到了宋持怀,这才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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