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高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身后跟着君稚,他闻言惊诧道:“我没画纸人啊?” 君稚看见那纸人便愣住了:“这是师傅画的纸人。她人在哪里?”几个纸人七手八脚地比划着,指着火光上蹿下跳,极为焦急。卞高心里一沉:“那火该不会是顺慈弄的?三秋,马上带依依下山!我去找你姐!” “我马上回来。”卞三秋背起瞿依依就走,其余几人跟着纸人赶向起火处。没一会,几个纸人突然发出了尖叫声,瑟瑟发抖地抱在一起。 前面,一只纤纤玉手拨开树枝,乌发披散、红衣破烂的少女从林中走出。她杏眼弯弯,一双血红的眼珠凝视着众人:“诸位要去哪儿呀?” 她手中握着一根铁簪。 君稚一愣,怒吼道:“我师傅在哪!你把她怎么了?” “她呀。”红衣女摩挲着铁簪,愉悦地说,“她死啦。” “你杀了我女儿?”卞高红着眼道。君稚已冲了出去,红衣女一掌拍在他肩上,君稚哇地吐出一口鲜血,像纸片一样飞出老远。 红衣女哦呀一声,对卞高道:“她是你女儿?我还奇怪怎么来的是个女人,看来她是替卞公子送死的?本来我想直接杀了她,可她老是反抗,惹得我很生气,但我又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不想杀死无辜之人,所以......” 她敲了敲铁簪,嫣然一笑,“我折了她的双腿,把她留在大火中啦。你要早告诉我她是沈紫蝶的女儿,我肯定会一刀给她个痛快的。” “闭嘴!”卞高悲痛欲绝,拍出一张火符。红衣女闪身躲过,讥笑道:“你女儿倒是跟你一样会用火!” 卞高双目血红,从袖中掏出一叠符纸,悲声道:“我要杀了你,为顺慈报仇。”君稚也从地上爬起:“卞庄主,我来帮你!”二人一齐向红衣女攻去。卞高符出成火,君稚运剑如风,红衣女举袖作墙,袖子却被火瞬息烧成灰烬。 “我知道你怕火!”卞高老眼含泪,怒容赫然,“老夫除了一辈子鬼,尔等宵小也敢放肆!” “宵小?”红衣女诡异地笑了,血红的煞气从她烧焦的皮肤中涌出,化作红裳,无数个红衣女从她身后爬出,密密麻麻挤满了整个树林。 卞高瞳孔一缩,震声道:“你是红煞。” 俗话说千年青,百年红,白黄黑煞遍地走。说的是一个地方一百年才能出一个红,一千年才能出一个青,又或者一百年也出不了一个红,一千年也出不了一个青。红煞跟黑煞虽然只差一等,却有着天壤之别。黑煞虽然凶恶,犹可除灭,红煞尸首不毁,便近乎不死。两者之间,犹如天堑。 故红煞鬼被视为乱世之兆,上一个红煞鬼出世还是两百年前。卞高以为最坏便是遇到一只黑煞,未曾想竟是红煞。 他竟让顺慈一个人面对红煞鬼......卞高双手颤抖,心中无限后悔。 “不错。”红衣女抬起手指,一众红衣女齐刷刷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卞高,空洞的眼眶十分渗人。 她微笑道:“老头,死在我手下可是你的荣幸啊。” 语毕,众鬼袭来! “砰!” 卞高拍出数张符纸,十几条火蛇咆哮涌出,君稚和秦镇邪亦奋力与群鬼厮杀,奈何红衣女人数太多,三人渐渐不敌,君稚喊让卞庄主先走,他却不肯,秦镇邪也不肯。卞高道:“这是红煞鬼,尸首不毁鬼身不灭,但老夫还有一符,乃雷火四天阙,虽杀不了她,也能脱她一层皮。”君稚急道:“那也得先出去啊!该死,它们太多了!”秦镇邪道:“把符给我,我能出去!” 言语间,秦镇邪见一女鬼向卞高背后刺去。他大叫小心,却救援不及。就在这时,直之跳出将那女鬼砍成两半,他大声呼喊:“老爷在这!大家快过来!”话音刚落,只见林子里齐刷刷钻出十几个汉子,众人刀枪剑棒符咒法印一齐上阵,红衣女分身顿时数量大减。 卞高又惊又喜:“这是......”直之道:“老爷你们半夜出来,我怎么会不知道?我跟出来时又被几位大侠撞见了,大家一商量就都过来了!”卞高热泪盈眶道:“好,好,好!诸位道友,助老夫杀了这恶鬼!” “就凭你?”红衣女怒目圆睁,挥袖射出千万道金线,却被卞高的火符烧出一个大洞。 他祭出一张黄符,怒吼道:“受死!” 雷火四天阙! 刹那间,火光大作,雷电轰鸣,紫电蓝焰逼得人睁不开眼,周遭草木皆化为焦土。熊熊燃烧的雷火之中,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天际。紫焰之中,一双血红的眼睛怨毒地盯着卞高,红衣女一字一句道:“老匹夫,下次,我一定会杀了你!” “去你的!”君稚一剑捅穿了红衣女的心脏,“下地狱吧!” 红衣女终于消散了,只有雷火还在燃烧。君稚双目血红,仍疯狂地劈砍着那堆灰烬。秦镇邪拉回他,急道:“小心火!” 君稚扔下剑,仰天悲嚎。 “师傅——师傅啊!” 另一边,卞三秋跑出一阵就将瞿依依放下,握着她肩膀严肃道:“依依,这离山下不远了,你能自己下去吗?” 瞿依依点头:“夫君放心去吧,妾身能照顾好自己。” 卞三秋抱紧她道:“对不起。” “夫君道什么歉?快去救人,你们是为救我来的,要是出了什么事,妾身有何面目面对卞家列祖列宗?” 卞三秋坚定地点点头,塞给瞿依依几张符纸便离去了。忽然,他脚上绊了一下,卞三秋低头一看,自个裤脚上黏着三四个纸人,都焦急地指着一个方向。 那不是卞高跟红衣女的缠斗的方向,而是大火最先起来的方向。 这些是纸人是哪来的?上面的符文不是爹爹的手笔,也不是他的,莫非......卞三秋一愣,焦急道:“你们是姐姐的纸人?” 纸人连忙点头。卞三秋大喜,跟着纸人向大火深处奔去。 “咳咳,咳......” 熊熊烈火中,一个人影用双手在地上艰难地爬行,两条歪曲的腿在地上拖出长长的痕迹。火一烧到,卞逆慈就抓住一片树叶,抖着手在上面画下一道歪歪扭扭的符文,那树叶化作一道细小的水流,浇灭了她身上的火。倘若有人隔近看,便会发现她身上的衣服已经全湿了。 马上,马上就要到了。 那口水井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卞逆慈抓住井壁,艰难地撑起身体,一头栽进了井里。 冰冷的水浸透了她的全身,熊熊黑焰遮蔽了井口。卞逆慈望着升腾的火蛇,竟然笑了出来。该死的,最后居然是符咒救了她,明明她一辈子都想摆脱卞家.......不过,现在这些也都无所谓了。 她会死在这吧。她死了也没什么,就是守真会伤心,早知道就多教他几招了。 啊,这火不会烧到瞿依依那去吧?她还没见过她弟媳呢,也没见过她侄子,也许是侄女,要是侄女,她肯定会很疼爱她的,会像她自己女儿一样疼爱她...... 卞逆慈的意识渐渐模糊。她大概今天的确是要死在这了。 她死了也不会进卞家的祖坟,如她所望,干净利落地....... 失去意识前,她似乎出现了幻觉。 她好像,在井边看到了一个人影。
第024章 红衣女(四) “顺慈呀,来看看你弟弟吧?” “不要。” “来看看嘛,宝宝也很想看看姐姐,是不是?”沈紫蝶抱着婴儿柔声哄弄,那皱巴巴的小脸便舒展开,嘴里啊啊地叫着,手也往半空中抓。沈紫蝶笑道:“你看,他想见你呢。” 卞顺慈不情不愿地走上前,看向那小孩。婴儿望着她笑了,咿咿呀呀地叫着。卞顺慈伸出手,那只柔软的小手就握住了她的手指。沈紫蝶道:“宝宝,这是你姐姐顺慈,是你最亲的人,你以后要好好保护她啊。” 卞顺慈道:“他这么小,能保护我?” “等他长大了就可以了呀。” “那时候,我肯定比他厉害,我保护他还差不多呢。” “那你们就互相保护吧,姐弟就是要相互扶持,相互帮助啊。” 卞顺慈嘀咕道:“我才不要。” 她抽出手,不想婴儿却立即大哭起来。沈紫蝶忙摇着小孩道:“怎么了呀?”她身体虚弱,动作吃力,卞顺慈看不下去,就把小孩接了过来。说来奇怪,她一抱那小孩就不哭了。沈紫蝶惊喜道:“他认得你,看来他喜欢你呢。” 卞顺慈讨厌这种话。那样笃定,好像血缘是签字画押的契书,把她跟这小子牢牢捆在了一起。可她讨厌,讨厌死这个小孩了。她望着婴儿的笑脸,在心里恶狠狠地发誓。 她一辈子都会讨厌他的。 “呃啊!” 卞逆慈痛叫一声,睁开双眼,可眼前看到却比那噩梦更可怕。 那个女鬼就在她旁边,正笑吟吟地望着她,还打招呼道:“姐姐醒啦?真是太好了,你要是死了,我一个人在这多无聊啊?” 卞逆慈怒目道:“你要干什么?” “我在给你疗伤啊。”红衣少女粗暴地用石头砸着地上的草药。卞逆慈这才发现自己两条小腿传来一阵阵剧痛,衣服跟伤口黏在一起,透明的黏液不断向外渗出。她只看了那腿一眼就扭头观察起四周的环境,两侧是陡峭的山崖,一股股黑烟从崖边飘出。旁边,一条小溪潺潺流过,几株水草幽幽游动。一股寒气透过地底,直钻进她骨头里。 这是野道沟底部。 红衣女走过来,用金线切断卞逆慈腿上跟皮肉连在一起的布料,敷上草药。卞逆慈警惕道:“你究竟要干什么?” 女子微微一笑,并不言语,去溪边洗手了。卞逆慈看见她背上有一大片紫红色的烧伤,不禁一愣,急道:“你遇见卞高了?” 红衣女甩甩手,好整以暇地坐在一块青岩上,拿一片树叶细细擦着手,擦完了说:“你怎么能直呼你父亲的名字呢?真是大逆不道。” “你把他怎么样了?”卞逆慈心思急转:那伤肯定是雷火符留下的,兴许就是卞高视若珍宝的那张雷火四天阙。可那是卞高唯一画成的一张四天阙符,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用。如今这恶鬼身上有了雷火痕迹,那卞高......不,要是卞高死了,这女鬼还把她带到这来干什么?先前对战时,这女鬼匆匆离开,显然是觉察到了什么...... 顷刻间,卞逆慈心中已然明了。她冷笑道:“你输了?” 红衣少女动作一顿,眼神冰冷地望向她。卞逆慈立即放声嘲笑道:“你输了?红煞也不过如此!不仅输了,恐怕你连人质都没了吧?否则你抓我干什么?难道不是因为我是卞高的女儿?可惜,你抓错人了,我虽然是他女儿,跟他却一点情分都没有。你抓我作人质,是永远引不来他了。” “是吗?”红衣少女冷笑道,“我先前说你死了,那老头可是勃然大怒呢。”卞逆慈一愣,又听她说:“我已经送了信去,三天后,你看看他们来还是不来?”卞逆慈嗤笑道:“你打得过他们?”红衣女撇撇嘴,不怀好意地说:“姐姐,你可别小瞧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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