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错门了。她太高兴了,想快点到家,竟然记错了院子。 那一瞬间鲁庚午跟胡氏的表情宛如厉鬼,叶福儿赶紧跑了出去。她把屋门死死锁上,鲁庚午的脚步声空空地在巷道里回响,可怕的敲门声响起,叶福儿捂着耳朵瑟瑟发抖,恐惧到了极点。 鲁庚午敲了几下门便不耐烦地破口大骂起来,叶福儿像只鹌鹑缩成一团,恐惧占据了她的全部心神。直到鲁庚午离开许久她才喘过气。秦镇邪感到了深深的绝望,那是叶福儿陷入了绝境。鲁庚午跟鲁泰都想杀她,她怎么活得下来? 那之后叶福儿什么也干不进去,她白天不敢出去,晚上也睡不着。她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整天疑神疑鬼,有一天匕首从她袖子里掉出来,竟然把她吓了一跳。叶福儿一脚就把它踢到了柜子底下,好一会才回过神。 这个可怜的女人蹲下来哭了,她哭得那样绝望,似要呕出血来。哭累了她就去睡了,秦镇邪的意识随之沉入了一片静谧的黑暗。他已经知道叶福儿死路难逃,死亡已经无可避免地横亘在她凄凉的人生路上,可是她究竟是怎么死的呢? 忽然,秦镇邪听到了沙沙声。一开始他以为是树,猛然间他想到屋子里哪有树?那声音再出现时他听出来了,是脚步声。 秦镇邪,或者说叶福儿一下子睁开了眼睛,便看见一个陌生的男人。叶福儿要叫,被捂住了嘴,那男的拿自己的腰带使劲勒她脖子,叶福儿咬他的手,掐他的胳膊,拼了命地挣扎,男人抓着她的头往床上砸,叶福儿倒在床上,男人扑了上来,膝盖死死顶着叶福儿的肚子。 叶福儿尖叫一声,哭了起来:“别!我有孩子了!别打我的肚子!”男人一愣,嘀咕道:“有了?” 叶福儿一愣,秦镇邪也一愣,那声音是王五,就是厨房里那个偷吃的人。叶福儿赶紧求他,把鲁庚午那些破事都说了,那男人也惊呆了。 叶福儿一边说一边在袖子里摸,半晌才想起来匕首给她踢到柜子下去了。王五犹豫了会,说还是得杀他。叶福儿要不死他就得死。他让叶福儿别怨他,要怨就怨老爷。 原来他是鲁泰派来杀叶福儿的。叶福儿跟那男的拼死缠斗起来,这时门突然开了,鲁庚午提着条白绫进来。看到叶福儿跟男人,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狂喜地笑了。 秦镇邪望着他脸上的笑容,一阵毛骨悚然。后来发生什么他已经知道了。 大半夜跟一个男人呆在房间里,叶福儿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鲁庚午当场打死了王五,那么快那么急,生怕王五开口说什么坏了叶福儿通奸的罪名。奸夫死了,□□就要浸猪笼。叶福儿被关了起来。 晚上,鲁泰过来了,鲁庚午也在。鲁泰怕叶福儿开口,鲁庚午也怕叶福儿开口,叶福儿的嘴一直被堵着,鲜血从她小腹流出,他们这才知道叶福儿怀孕了,鲁庚午一口咬定是奸夫的,鲁泰装模作样,说来说去就是不叫大夫,叶福儿眼睁睁看着孩子没有了。 晶莹的泪水从她血红的眼眶流出,她望着一唱一和的鲁家父子,愤恨深入骨髓。 他们把叶福儿的血擦干净,没等到天亮就把她拖去江边了,村里人都被惊动了,出来看热闹。鲁泰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假模假样抹眼泪。 叶福儿那时已经奄奄一息,根本说不出话来了。 她向黑暗的江底坠去,眼中燃烧着灼灼恨意。她恨,她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及早动手;她怨,她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看破鲁家父子的真面目;她悔,她悔自己拖累了腹中的孩子,让九泉之下的父母蒙冤。在暗无天日的江底,所有一切化为经久不灭的怒火,她不甘入轮回,不愿下黄泉,她要让鲁家付出代价。 于是,黑煞诞生。 于是,水鬼出世。
第011章 报复(一) 秦镇邪打了个激灵,猛地从叶福儿的回忆中清醒。上身结束了。君稚担忧道:“你没事吧?你都看到什么了?” 那彻骨的愤恨还留在他骨头里,秦镇邪张了张口,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好一会,他才开始讲述自己看到的事情。君稚的表情由好奇变为同情,继而变为震惊,变为厌恶,变为深深的痛恨,最后变成了悲伤。 故事讲完了,船上一阵沉默。深蓝的天空中,星星一闪一闪地发着光,好像一盏盏小灯。叶福儿望着他们,眼神哀戚。 秦镇邪问她:“你想报仇吗?” 叶福儿坚定地点了点头。 君稚说:“可她是水鬼,上不了岸啊。” 秦镇邪说:“这不是有我吗。”他朝叶福儿伸出手,说:“走吧,我带你上岸。” 胡氏拔下钗子,对着镜子梳理自己一头又黑又浓的长发。忽然,她眉头一皱,从头上拔下了一根白发。她盯着那白发看了几秒,将它扔到地上。 她心烦地将镜子扣到桌上,这时,有人敲响了她的门。胡氏纳闷,心想这么晚了谁会找她。开门一看,却不见人影。她眉头一皱,刚关上门,进了寝室,门又响了。胡氏冲出去,凝目四望,只见一抹纤细的身影消失在过道尽头。 胡氏冷哼一声,急步追了上去。那人脚步极快,胡氏好几次都差点跟丢,正当她要追上那人时,那家伙进了一道圆门。胡氏跟了上去,却发现门内一个人都没有。 胡氏正狐疑,忽然听到了沙沙声。她远远瞧见一个背影从园子一边出去了。胡氏冷笑一声,随即跟上,心想非得把这胆大包天的丫头抓住,掌她十几个嘴巴。跟得近了,她却觉得那背影有些变了,好像丰腴了些,看着有些眼熟。 她正疑惑,那背影竟来到了一间院子后门,径直拉开门进去了。 那是鲁庚午的院子。 胡氏心惊如雷,她想也没想就进去了。鲁庚午的院子里静悄悄的,刚刚那女的好像只是个幻影。胡氏却知道自己没看错。她紧盯着鲁庚午的屋子,一步步走近,终于,她听到了女人的娇笑声。 那声音像珠子,一串串滑落在地,咕噜噜滚到了胡氏脚前。胡氏盯着那门,盯着门上惨白的月光,盯着月光自己扭曲的影子。她浑身颤抖,脑袋一阵冷一阵热,屋里人的声音她听得清清楚楚。 她推开门,走了进去。屋里床架吱呀,床帐翻飞,盖住了门开的声音。 “少爷,那两道士死了,接下来是不是该考虑我们的事啦?” “合着我也不会娶别人,你着急什么?” 杜鹃吃吃笑起来,贴在鲁庚午耳边道:“少爷,急的不是我,是......” 胡氏脸色黑沉,猛地掀开床帐,杜鹃抬眼一看,吓得魂飞魄散,一声尖叫晕了过去。她再醒过来时,便发觉自己躺在地上,手脚都捆着,身上只有一件肚兜。鲁泰坐在一旁,冷着脸,胡氏跟鲁庚午站在一边,低着头。杜鹃心里一凉,喊道:“少爷......” 鲁泰拍了下椅子,杜鹃吓得把话吞了回去,却听鲁泰冲胡氏吼道:“大题小做!庚午玩了你的丫头又怎样,一个丫鬟,他就算管你要都行!现在好,闹得像什么样子!” 胡氏咬牙道:“妾身平日把杜鹃当女儿看待,妾身实在没有想到......” “有什么没想到的!”鲁泰痛心疾首,厉声斥责,“这么点事都处理不好,你怎么做当家主母的!还有庚午,这些年你一直不续弦,就是为了这么个玩意儿?老子的脸都让你们给丢尽了!” 鲁庚午只有点头。胡氏恨道:“这件事是我处理不周。既然庚午要了杜鹃,就让她给他做妾吧。” 鲁泰道:“做什么妾!你现在就给庚午找个正经媳妇,这几年我就要抱上孙子!” 杜鹃呆了,急道:“少爷,你之前说要娶我的。” 鲁泰瞪眼道:“娶?你什么女人没有,居然要个丫鬟当正妻?” 鲁庚午忙道:“都是说着玩的,说着玩的。” 杜鹃不敢置信地望着他,双泪长流。她哀声道:“可是,我已经有了啊!” 鲁泰连夜请来了大夫,杜鹃确实是有了。鲁泰那张紧绷的老脸瞬间和缓下来,胡氏心中暗叫不好,但也无可奈何。果然,鲁泰让人给杜鹃松了绑,还让人给那丫头穿上了衣服。看样子,杜鹃是赶不走了。 她要真能生个儿子,没准就真成鲁庚午的妾了。胡氏恨得牙痒,杜鹃这死丫头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她竟没看出她跟鲁庚午有一腿。鲁庚午也是,口口声声说绝不再娶,暗地里却勾搭丫鬟! 回屋后,鲁泰把胡氏打了一顿。这事是她没处理好,少爷玩丫头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她气急攻心,居然跟到了鲁庚午的屋子里,完全失了主母的体面。可胡氏恨啊,恨得想立刻杀了杜鹃。她上次那么想杀一个人还是叶福儿。想到这,她怨恨地瞪了眼睡在旁边的鲁泰。 天亮了。胡氏彻夜未眠。她一整晚都在想鲁庚午怎么会去找杜鹃,难道是因为她老了?可她也只有三十三!屋里静悄悄的,鲁泰一早就去田里了,这十几年来都是如此。 胡氏呆呆地望了会空荡荡的屋子,把那面镜子翻过来,仔细端详着自己的脸。她十几岁时是什么样子?那时她也算是个美人,说媒的人踏破了门槛,她爹娘挑来拣去,把她许给了最有钱的鲁泰。 虽然他跟她爹一个年纪,可男人大差不差,只要有钱能干就行。起初几年也是好的,可谁知......胡氏怨恨地瞪着镜子,几条深深的皱纹嵌在她的额头里,丑极了。杜鹃脸上可没这些皱纹,她才十八,皮肤嫩得能掐出水来。 叶福儿嫁进来时也才十八。跟她嫁进来时一个年纪。 胡氏暗骂晦气,心想叶福儿都死了,怎么还想起她来。可她手止不住发抖,叶福儿十八,杜鹃十八,只有她老了。鲁泰厌倦了她,现在鲁庚午也厌倦了她。 胡氏望着镜子,忽然一阵阴风吹过,窗户“啪”地关上了。胡氏吓了一跳,镜子便掉在桌上。她捡镜子时,突然在里面看到了一张娇艳的脸。 叶福儿! 胡氏尖叫一声,慌忙挥掉镜子。她慌忙冲出门,大叫道:“鬼啊!有鬼啊!” “什么鬼?”鲁泰循声而来,胡氏忙指着镜子,结结巴巴道:“叶、叶福儿!她跑到地上来了!” 鲁泰脸色一变,他小心翼翼上前,隔老远朝那镜子看了一眼,可什么也没看见。胡氏说:“真有鬼,我刚刚看见了,她就在里面.......”鲁泰又上前两步,镜子里什么都没有。他厉声道:“我看你是失心疯了,她是水鬼,怎么可能上岸!” “不是,我真的看见了......” “少在这胡说八道!这三年家里都没事,今天就有事了?”鲁泰瞪着胡氏,厉呵道,“大惊小怪!” 他拂袖而去。胡氏呆在屋里,又惊又怕,忙让人把所有镜子撤了。晚上,鲁泰说去别院歇,胡氏也要去,鲁泰瞪眼道:“去什么去!都是你闹得人心惶惶,你就在这睡,看看究竟有没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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