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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被魇住了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头顶的巨石像，周泥巴疑惑地顺着秦春雪的视线看过去，普普通通，平平常常一如周泥巴过去十一年人生记忆中的那样，风吹日晒，表面斑驳，早已看不出其原本的样子了，说是石像，其实石头表面并没有五官，勉勉强强看出个人形，但其实理解成个别的样子也说的通。 村里人说这石像是周除降的雕塑，早就立在这里几百年了，但倒是也有个别人认为这个不是周大英雄，而是一尊站立的大老虎，威风凛凛，老虎村也由此得名。 众说纷纭，周泥巴也不知道哪个是真的，但总之这尊雕像是老虎村的守护神了，秦春雪这样的反应出乎周泥巴的预料，这确实是秦春雪第一次见到巨石像，可这个反应倒不像是敬畏或者害怕，贴切点说倒是好像是在意料之外的地方见到了什么熟悉的事物。 周泥巴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对秦春雪说：“这个是我们老虎村的守护神周除降，我的偶像，我的梦想就是成为和他一样的仙人。” 秦春雪没有看他，呐呐开口，掷出平地一声惊雷：“这不是石像，是人……” 周泥巴显然没有听懂：“当然是人，我偶像就是人啊。” “我见过……他们曾经是人。万古长夜……哥，他不是石像，是巨人族的尸体。” 周泥巴狐疑地再次抬头看了石像一眼，石像上部分看不出样子，下面被村民摸的包了浆，巨人？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东西吗？ 秦春雪的身上总是有很多秘密，如此多的秘密背负在这样的一个纯净的孩子身上实在是显得有些沉重了，但是小雪不主动去说，周泥巴也不会去问，但只要说了，周泥巴就会相信，毕竟小雪其实是一只小鹿妖怪那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都发生了。 周泥巴走上前，离石像近了些：“你还在哪里见过巨人哇。” 秦春雪张嘴吐出一个人名：“月月……”他的思绪渐渐飘向阿爸阿妈带自己生活过的那遥远的皇城，那个神秘的地宫…… 一个摇着蒲扇的老人的出现打断了秦春雪的思绪。 刚才还在大树下，现在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周泥巴和秦春雪的身边，神不知鬼不觉。 老人接下来说的话更是让周泥巴大为惊愕。 “不错，这就是远古巨人的遗骸，现在知道的可不多了，人们都以为这是工匠雕刻的，可哪有人能爬得那么高，还如此精雕细琢，鬼斧神工呢。” 鬼斧神工？周泥巴看着头顶上模模糊糊看不出哪是脸哪是脖子的石像暗暗腹诽，再看眼前这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头，此时已入深秋，却摇着把蒲扇扇风，也不怕把自己一把老骨头扇倒了，行为举止怪异，说话神神叨叨，这老头怕是个精神不正常的。 那头周老汉周嫂和周小花在石像前的祈福快要结束，周泥巴拉着秦春雪就想走。 秦春雪犹豫了一会儿，选择跟着周泥巴。 这时那奇怪老头弯着腰在秦春雪耳边说了什么，秦春雪登时瞪大了眼，看着老头，不一会两个人居然一起走了。 幸好秦春雪还没把周泥巴给忘了，转过头来跟周泥巴说：“哥，我去老先生家看看，你帮我跟爹娘说一声。” 周泥巴睁大眼睛，天哪，这孩子也太好拐了吧！ 周泥巴连忙拉住秦春雪:“快别走，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拐小孩的坏人。” 白发老头定在原地，耷拉着一双堆满皱纹死气沉沉的眼睛，看不出表情，等待秦春雪的选择。 他只是稍作犹豫，便扭头道：“泥巴哥，老先生没有恶意的，我去去就回。” 这老头是从哪来的？怎么有这么大的能耐，一句话的功夫就让自己花费九牛二虎之力才收下的小弟策反了，周泥巴皱着眉头想。 周泥巴回到双亲身边，跟父母说了一声之后，便提着小木剑远远缀在秦春雪和老头身后，偷摸着跟着。 真是奇怪，真是奇怪，真是奇怪！ 小雪刚来老虎村的戒备样子还历历在目，怎么这会儿就跟那老头就亲如一家了。 哎！怎么个事，老头把手放在小雪的肩上了，难道要图谋不轨？周泥巴咬着牙，可是老头之后又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他不好直接冲上去发作。 不一会，前面的两个人转了个弯，周泥巴正要跟上，突然喊出一声“我靠”。 一个窜出的黑影将他差点扑到在地。 来人是村长家的儿子大头，周泥巴的前二号小跟班，之前的一号是周小花，现在嘛，一号跟班可易主为了小雪。 “你起开！”周泥巴一时挣脱不开大头的桎梏。 大头死死环抱住周泥巴：“我不，你都多久没有带着大家伙出来玩了，我要是不来找你，估计你还被那小媳妇迷得神魂颠倒，什么时候能把我们记起来。” “什么玩意？你再说一遍。” “什么时候能把我记起来。” “去去，不是这句，就记不得你了…小媳妇是啥东西？”周泥巴震惊。 大头挠了挠他的大脑袋：“就是你爹娘给你找的童养媳啊，可漂亮那个。” 周泥巴立即给了大头一拳：“小雪是男的，男的。” 这回轮到大头震惊了，连音调都提了起来：“怎么会！我见过的！男的脸能这白净，眼珠子恁大！” 周泥巴一把扒开大头，提脚去追秦春雪，一会儿功夫，秦春雪和老头就没影了，周泥巴暗自懊恼，这会儿，他是真的急了，小雪长得那么好看，谁知道老头会不会对秦春雪做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 不能细想，周泥巴随便选了一条路就追了过去,大头也跟着跑，虽然他不知道周泥巴所为何事，还在震惊：“怎么会是男的，我问小花她也不告诉我。” “泥巴哥，在找什么呢？歇一会吧，我快追不上了。”大头连连喘息。 周泥巴懒得理他，大头可是间接令小雪身陷囹圄的罪魁祸首：“小雪有危险，我去救他。”言简意赅地说。 “小雪妹妹有危险！不对，是雪弟，他怎么了?” “有个怪老头把他带走了。” “怪老头？喔，怪老头！我就知道一个。”大头说着连忙给周泥巴带路。 “那老头是五年前搬来的，村子里谁都不认识他，谁问他话也不说，连我爹他都爱答不理。” 两个人爬上了一户人家的屋顶，大头目瞪口呆地看着下面的景象：“泥巴哥，这就是你说的有危险？”
第六章 了却凡尘万千事 亭亭丹桂花飘香。 平平整整四方庭院，中间一口大水缸，飘着几朵睡莲，纵横老树新芽从厢房中探出，桂树悠悠清冽，淡黄满屋，整个院子都被这种美给笼罩了。 大头和周泥巴齐齐长大了嘴。 周泥巴难以置信地回头往像身后的村落，还是像无数悠久的岁月中那样，到处是灰扑扑的，褐色的土地，灰色的房屋，枯黄的田野。 再次转回来，这世外桃源一般的景象如在梦中，是只有故事里才会出现的。 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两位看够了罢，难道还要老朽亲自请下来？” 大头被吓了一跳，他一个激灵滚下了墙，顺手拽住周泥巴，两个人一齐掉落到桂树上，接着又跌到地上。 周泥巴头朝下趴着，连忙爬起来，秦春雪正焦急地看着他，灰布衣裳上是美丽白净的脸蛋，黑发披肩，娇颜如画，不着粉黛却朱唇皓齿，美人树下，相得益彰。 周泥巴摔在地上，手上还一直拿着自己的木剑，这时候他忽然觉得，比起自己，秦春雪更像一个仙人。 周泥巴拍拍屁股，支楞着自己的木剑站起来，四个人八目相顾，谁都没有说话。 终于周泥巴率先开口：“小雪，你跟我走。” 秦春雪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显而易见的犹豫，不等周泥巴再次开口，那老头便出言了：“小子，这木剑是谁给你的？” “跟你有什么关系？” “当真拙劣，要防身不如拿把镐，这样的破木头有什么用？” 周泥巴移到秦春雪旁边，拿着剑指着老头：“你这老头好没有礼貌，果然是不怀好意，小雪，不必理会他，我们走。” 周泥巴拽秦春雪，没有拉动。 老头依旧板着一张脸：“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们随意闯入我的院子，是谁不礼貌在先？” 周泥巴没有理老头，他只是问秦春雪为什么？ 秦春雪想要告诉周泥巴真相，但是他说不出口，泥巴哥现在还以为他只是一只鹿妖，他没有见过自己的原型，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而且刚才在巨石像脚下，老爷爷告诉他：“我知道你是夫诸，我能帮你。” 要告诉泥巴哥吗，可是他是那么讨厌夫诸，他所尊敬的英雄以诛杀夫诸而闻名，如果自己说出了实情，只会有两种可能，要么泥巴依旧不嫌弃自己， 帮助自己保守秘密，一家人还能一辈子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要么……他……秦春雪的眼前仿佛浮现出了周泥巴厌恶的目光，周嫂和马二哥愤怒地指着他唾骂他对他们所做出的罪行，然后自己被绑在柴火上，人们举着熊熊燃烧的火把向他袭来。就算是侥幸逃了，又怎么样呢，自己是妖，是恶兽，人间不会接受他，他是夫诸族的罪人，夫诸更是厌恶他。 秦春雪不敢去赌，他没有办法接受被泥巴讨厌的结果，他无法说出真相，但是他也不能离开这里。 刚才老爷爷跟他说的话还犹在耳畔。 “你想永远都不被别人看出你的身份吗。” 上一次失控化为原型的经历尚有余悸，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连眼泪都变成紫色了，还遭到了未开化野兽的袭击。 只是幸好周泥巴是在自己恢复得差不多的时候才来到的，若是自己的样子完全都被发现…… 他对周泥巴摇头：“泥巴哥，不用担心我，你和你的朋友走吧，老爷爷是好人，我能感觉到。” …… 周泥巴沉默地离开了老头家的神秘院子，他能感受到小雪似乎有什么秘密不愿意告诉他。 大头在老头旁边震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离开院子又恢复了无穷无尽的活力：“破老头，一副凶巴巴的样子看不起谁，泥巴哥，待你仙术大成，给他好看，让他瞧不起你。” “那雪弟也真是的，简直认贼作父，连咱泥巴哥的话都不听了，你别灰心，失去一个兄弟，你的身后还有千千万万个兄弟。” 周泥巴心情沉重，用木剑轻轻拍了拍大头的大脑袋：“乖儿子，好大头……小雪，哎，他肯定是有隐情的。” 回到村子中央，周泥巴率领大将大头将自己的泥巴军召出。 大头一拍脑袋：“去村口吧，小猴姐和菊花她们下午都在那衣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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