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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色惨白，脸上还溅着鲜血，唯独一双眼瞳阴凉发沉。 我连忙帮他擦掉，正要说话，旁边传来一道惊恐的尖叫。 “血！你把他打出血了！” 我连忙看向司机，可有一道身影比我更快！ 苏阳冲出去，几乎没有半点多余的动作就压制住了傻掉的司机，紧跟着，夜空中响起司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我意识到不妙，忙冲上去把人拉开，一句道歉的话还没说出，就被司机血淋淋的脖子吓了一跳。 不知谁报的警，不远处传来警笛的声响，我也慌了，从包里抽出一叠现金放在司机身边，道了句歉就拽着苏阳匆匆离开。 等拐到旁边的巷子里跑了很久，我才体力不支的靠在墙上，痛觉神经迟钝的发出感应，衣服湿漉漉的贴在身上，我侧目去看苏阳的情况。 他还穿着我为他换上的睡衣，只是此刻上面全是血。 更多的部分聚集在脖子和嘴唇上，应该是刚刚咬人的时候留下的。 “你怎么……”我顿了顿，一时间不知道用什么词汇形容，“这么凶啊……” 一到我面前，苏阳又只会卖乖讨好，他呜呜两声，讨好的舔了舔我的脸颊。 我按住乱动的人，从包里拿出湿巾帮他擦掉血迹，衣服没办法，我找了套自己的给他换上，短了点，倒是不小，因为他现在比过去瘦了好多。 “你不应该过来的。” 我轻声道：“等到了下一个地方，我就让卫夫人来接你，这次要听话，知道吗？” 苏阳乖巧且懵懂的看着我。 我拉着他，换了个地方，拦了辆车往隔壁省开去。 苏阳没多久就撑不住缩在我怀里睡着了，司机看了我好几眼，小声嘀咕道：“怎么和私奔的小情侣一样。” 我当做没有没听到，夜色朦胧，天快亮了。 * 到了地方后，我第一时间联系了卫夫人，让她带人来接苏阳。 两个小时后，我们成功碰面。 卫夫人提前准备好了项圈和链子，我亲手给苏阳套上，他刚睡醒，原本还有点不清醒，一接触到陌生人的气息就暴躁的往我身前凑。 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咕噜声，像是要保护我，又像是要驱赶。 我牵着人来到车上，苏阳不明所以，但依然乖乖的坐了上去。 看到他这样不防备的姿态，我愈发觉得难过。 心底涌起一股强烈的伤感，我不禁摸了摸他的头，他蹭过来，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哼唧声。 “苏阳……”我颤抖着嘴唇，亲了亲他的脸颊，“对不起。” 说完我不再迟疑，趁他没反应过来就下了车。 “汪汪汪——汪呜——汪汪汪呜呜呜——” 几乎是前后一秒的时间，车厢传出暴躁疯狂的叫声，只是这次还夹杂了委屈的呜咽。 我没和卫夫人打招呼，在下车的同一时间冲进了一辆出租车。 在关上车门的一刹那，我仿佛听到那道犬吠变成了更为浓烈、凄厉的叫喊。 “苏沫——” “苏沫——” 司机好像被吓到了，呆愣半天，还是我出声了才下意识启动油门。 或许是这件事有点让人难以理解，他频频往后看，我努力扯出一个笑容，解释道。 “我哥哥……生病了，送他去治疗。” 司机同情的点点头，深以为然，“确实需要治疗，那什么……叔不是多事，就是，你确定这种情况了，还要继续开吗？说实话，叔的腿有点抖。” “什么意思？” 司机示意我往后看，我茫然地回过头，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远远追着车跑。 一时间，我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很快，我接到了卫夫人的电话，她说：“苏阳跳车了。” * 人腿再怎么跑也追不上车子，几分钟后，苏阳就消失在人群中，只剩下一个很小的点。 可我只要想到他还在往这个方向追，就坐立不安。 心脏仿佛成了两半，一半说回去吧，他追不到不会死心的……另一半说别心软，你就要死了。 我痛苦的捂住脸，半晌，低声道：“麻烦……调个头。” 指指点点的人群里，苏阳一见我就冲了过来，这次死死地抓着我的衣服，还把项圈的另一头往我手里塞。 他脸上有擦伤，衣服袖子破了个大洞，可对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没有半点不满怨恨，眼眸明亮，全心全意的注视着我。 我受不了他的目光，低声骂道：“苏阳，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苏阳愣了愣，突然慌了。 他凑过来用舌尖一点点舔我的脸颊，喉咙里发出讨好的呼噜声。 “苏沫……小沫……” 他反反复复的念我的名字。 原来刚刚那道声音不是错觉。 我泪流满面，伸出手臂用力的抱住了他。 * 许多天后，我会格外庆幸这一天留下了苏阳。 因为那时候我已经成了一个不能动的废人，身边要不是有苏阳，我恐怕只能看着空荡荡的天花板，忍受着一次次的梦魇和孤独。 而此时，我在告别卫夫人之后，就带着苏阳来到了另一座城市。 这个省临海，许多城镇都在海边，连空气中都带着几分海水的咸涩味。 我买了辆电动轮椅，那位老中医没有骗我，二十四小时一到，我的双腿又难以行走了，但是我没有对着苏阳表露出来。 “苏阳！” 我骄傲的指了指轮椅，“以后我就有车了！肯定可以跑得比你更快！” 苏阳虽然能喊我的名字，但行为方面还是一条狗，凑过来闻了闻我，像是明白了什么，按住我的轮椅一路往前推。 风在耳旁吹过，速度越来越快。 我起初还有点害怕，但很快就高兴的展开双臂欢呼起来。 这座小城公路上没什么车，风景明丽，我和苏阳玩得很开心。 到了晚上，我们租了间房子依偎在一起睡觉，我今天没吃什么东西，半夜的时候又吐了一次。 马桶里全是血。 看到苏阳想凑过去闻我的呕吐物，我连忙阻止，“别！别乱闻！” 他被我捂着嘴巴，委屈的叫了两声，我好笑的把人拽回床上，用被子把两人都紧紧的裹起来。 窗帘没拉，正对着一望无际的大海。 月色皎洁，群星璀璨。 我却不由想到了沈淮家里的落地窗，望出去时，整座城市的灯光都映入眼帘。 “还好……” 我抱紧苏阳，轻轻的笑了笑，“还好你不懂。” 阿肥（惆怅点烟）：成也是狗，败也是狗…… 还是阿肥（揪着苏阳甩了甩，甩出一块发霉的糖果）：……
第104章 或许是有苏阳陪着我的关系，生命的流逝变得缓慢起来。 只是偶尔的时候，我从梦中惊醒，脸上挂着眼泪，这时候我才会意识到，自己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日历本上红圈一个个标过，身体一天比一天轻。 苏阳似乎把轮椅当做好玩的玩具，每天都要推着我在海边乱跑，我们捡了许许多多色泽漂亮的贝壳，用相框裱起来放在床头。 还有一张照片，是一名摄影爱好者在海边拍下的。 里面是我和苏阳弯腰捡贝壳的身影。 这是我第一次从其他人的角度看我和苏阳，竟然……出乎意料的亲密。 尤其是苏阳。 手上在捡贝壳，眼睛却始终盯着我。 温柔专注，像是变回了人一样。 可我知道那是错觉，他现在是一条狗，一条离开了我就活不下去的狗。 但是狗也有狗的好，不需要和人一样抓着记忆念念不忘。 * 我的饮食都是每天去便利店买的。 直到有一天早上醒过来，我发现身体不能动了。 苏阳每天都很准时，这一天也不例外，当他发现我没有和平常一样起床后，就站在床边怔怔的盯着我。 我艰难的挪动脑袋，把床头柜上的钱扫到地上，轻声说：“苏阳，去买吃的，拿钱，买吃的，听得懂吗？” 哪怕思维上面成了狗，苏阳也很聪明。 除了偶尔不听话会捣乱乱舔之外，他始终都能明白我的意思。 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我说了半个小时，他都没有动，像是变成了一具雕塑，在阳光下痴痴地看着我。 就在我想放弃的时候，他终于动了。 他蹲下来捡起地上的钱币，然后出门了，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这时我才发觉，他已经好几天没有汪汪叫了。 这让我有点担忧，怕他声带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惦记着这件事，他提着饭团回来后，我逼着他叫出声。 苏阳情绪有点低落，很久才不情不愿的汪了一声。 我笑了，“乖啦。” * 我不知道在苏阳眼中自己是什么样。 全身不能动后，他依然和过去几天一样，定点和我吃饭，吃完后推着我来到海边，只是我再也不能和他一起捡贝壳了。 他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慢慢地，也不捡贝壳了，而是会把我从轮椅上抱起来，沿着沙滩慢悠悠地走。 午餐之后，他会自觉换掉衣服，抱着我缩在床上甜甜的睡一觉。 下午又会重复上午的事情，直到夜幕降临，他带着我回家，喂我吃饭喝水。 说不难过是假的，只是在苏阳面前，我习惯了掩饰情绪，每次结束之后，我都会和往常一样夸他真棒。 就在我以为这样已经是最糟糕的情况时，一天清晨苏阳喂我吃东西时，下身传来一股热流。 大脑一片空白，我失神了好几秒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我失禁了。 这个真相令我有点难堪。 或许是心底积压了太多情绪，我终于没忍住在苏阳面前哭了出来。 苏阳帮我擦干净下半身，换了裤子，才抱起我，一点一点舔掉我眼角的泪水。 每一次眼泪没等落下来，就被一道温热湿润的舌头舔走，搞得我最后都不好意思哭了，只是抽抽搭搭地看着他。 “汪呜……” 他来蹭我的耳朵，贴着我汪呜汪呜一遍遍的叫。 叫得我耳朵痒痒的，终于没忍住破涕而笑。 * 那天我没让苏阳带我出门，而是靠在苏阳身上，听录音机里的广播，昏昏欲睡。 或许是阳光太温暖，我竟然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这一次，我做了无比漫长的梦。 梦里，有我，有聂逐远，有苏牧，还有苏阳。 我和聂逐远是从小长大的竹马，他像哥哥一样保护着我，而我只是个娇纵的小孩。 后来，学校里来了两个转校生，就是苏阳和苏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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