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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晚，幸存人数为，五人。 箭头的变换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原本可以逃脱的人因为临时改变的方向，迎面撞上怪物。 凄厉的惨叫隔着门板，清晰地传进池听耳朵里，他不甚在意地落下更多门锁， 很快，隔壁恢复了平静。 他擦去下巴的汗珠，好整以暇地靠在墙边。 门后渗进来的血液沿着木地板缝隙，缓慢地拼凑出几个数字。 池听习以为常地绕过那块地方，按照拼凑出来的数字拨通了电话。 对面似乎早就料到是他：“池听。” “嗯，是我。” 池听的眼神不自觉的柔和下来：“你那边有找到什么吗？” “一堆重复的数字，发霉发臭的地板，哦还有，死掉的倒霉蛋的外套。” 祝乘踹开倒地的时钟，视线在飞溅的一地玻璃上停留片刻，对着听筒那头继续说道：“你那边怎么样？” “差不多，不过，没有倒霉蛋的衣服。” “嗯？” “倒霉蛋直接流进房间里了。” 怔愣了好一会儿，祝乘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哈”了一声：“那咱俩还真是……” “很有缘？”池听笑一声，“我也觉得。” “话都被你说了，我说什么啊。” 祝乘故作失望：“怎么一点词都不给哥哥留啊。” 池听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扬眉：“你当然有说的了。” 祝乘忙着拆椅子，闻言好奇追问：“是吗？” “是啊，你可以说——” 池听顿了下：“你想我了吗？” 对面沉默好一会儿，祝乘略带沙哑的嗓音响起：“想了，特别想。” 他当然知道池听想听什么，此刻也不过是顺着他来。 说点情话就能让男朋友开心的话那可太划算了。 “白凌要是知道咱俩拿着号码不说正事，估计得气死。” 池听这下是真笑出了声：“气死了，你接手？” 不等祝乘回话，他就摇头：“这可不行，你去管他们，那我就没人管了。” 进来四天了，几个人还是没找到出去的办法，怪物的号码倒是翻出来了，一天被追杀好几次。 跑这么多趟下来，祝乘也摸清了点规律，跟着箭头走没事，不跟着箭头但避开怪物也没事，避开箭头但在下一间又绕回来，多半是要和怪物亲密接触的。 那张写满规则的纸反而成了他们逃跑途中的参考道具，只有一条，祝乘始终无法理解。 “相信你所看到的……” 他看着纸上的一排字，生出几分疑问。 他们所看见的到底是什么？怪物？近在咫尺却无法相见的同伴？ 铃声再次响起，祝乘接起，他接电话的动作越来越熟练：“你好。” 听筒对面的男声昨晚也和他通过一次电话，此刻听见熟悉的声音，心里也踏实不少。 方才死去的是他的同伴，惨叫隔了小半个圈都能听见。 奇怪的是，男人并没有多难过，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 没有任何实用的线索，困在这里的换命者唯一能做的就是通过电话来判断自己还能活多久。 男人很幸运，好几次通话都是接到了祝乘这儿。 “祝哥，”男人比他小几岁，“你那儿有发现什么吗？” 重复又无用的问题。 祝乘将拿来回答池听的话原封不动丢给了他，末了他添了一句安慰：“你也别太担心了小祁，能进来肯定能出去。” “我知道，祝哥，我只是在想，第二条规则到底是什么意思。” 小祁压低声音：“既然要我们相信所看见的一切，这是不是意味着，怪物也可以被划进‘信任’的范围。” “忘记第四条规则了么？” “没有，可是祝哥，我……” 他的后半句话淹没在另一声更大的尖叫中。 祝乘猛地扣下电话，用比怪物更快的速度打开门钻进了另一间房。 箭头现在所指的方向毫无规律可言，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稍不注意分不清，一回头就会被拖去正中那间房。 这次怪物的声音离祝乘有点距离，他逃跑的速度并不快，给了自己足够的休息时间。 跑了没几间屋子，门锁打不开了。 追杀结束。 几天下来房间被折腾的不成样子，除了电话和床铺，能拆的都被他们拆了下来。 安静下来没多久，房间里的电话突然响起。 铃声尖锐，划破一室寂静。 “哪位。” 和祝乘冷静的态度形成对比，听筒那头的人又哭又笑，喊着他的名字：“祝哥，我找到他了。” 是小祁。 “小祁？”祝乘蹙眉，对方的情绪明显失控，他只能先尝试安抚，“你先别急，慢慢说，喘口气……对，深呼吸。” 小祁听话照做。 待对方情绪彻底平静下来后，祝乘才问：“你找到谁了？” 他右眼皮突然跳了一下，果不其然，小祁下一秒的话直接让他从凳子上站起来。 “是小艺，我找到小艺了。” 小艺，是在这之前被怪物杀掉的那人。 “他没有死。” 小祁语无伦次，祝乘费好大劲才听明白他的意思。 “你看见小艺了？”祝乘并不相信他的话，“你确定吗？当时，你是目睹了小艺被抓住的。” 小艺和小祁住在隔壁，接到电话的时候，小艺来不及逃脱，慌乱中被怪物抓住，成功躲到下一个房间的小祁回头，看见的是门缝中被拖走的小艺。 还有……祝乘看着手里的听筒，他俩最近通话的频率未免太多了点。 这可不像是巧合。 “不是的！我、我真的看见他了！”小祁语气焦急，“他穿着怪物的黑斗篷，我不会认错的，我看见他了！” 他的语气软下来，哽咽道：“我看见了……我看见他了啊……明明，明明规则要我相信他……” “小祁！” 祝乘打断他：“不要相信怪物的任何一句话！你忘了？” “小艺不是怪物！小艺是我的——” “嘟——” 像之前重复很多次那样，电话被强制性掐断。 祝乘直觉不对，找到号码拨回去，接听的却是另一个人。 接下来两天，号码没再出现，连带着怪物也没出现，祝乘过了两天安静日子。 但越是这样，他心里的疑云就越多。 联系不上池听是一方面，小祁那天的话又是一方面，按照规则，他们所相信的只有眼前事，那么第四条规则…… 想得正入神，电话响起。 祝乘慢吞吞地接起来。 对面只有呼吸声。 结果已然明了。 推开门跑出去时，祝乘撞上了人。 很轻的呼痛声，是祝乘熟悉的嗓音。 “小……祁？” 小祁抬头，明显还在状况外。 本着“撞见了就救一下”的原则，祝乘拉起还没反应过来的小祁，朝箭头的方向离开。 走出去没两步，面前的门突然打开。 “祝乘？”池听又惊又喜，看着面前从天而降的人。 祝乘还来不及解释，身后的门被撞开，四肢着地的怪物以极快的速度爬过来，坚硬的指甲划破了小祁的衣摆。 池听反应迅速，一把扯过还在愣神的小祁：“跑！” 小祁却松开了他的手，在二人惊愕的目光中迎面对上怪物。 “疯了？！”祝乘吼道，“回来！” 没有任何作用。 小祁甚至走得更近了。 他声线颤抖：“小艺……呃！” 怪物的利爪洞穿了小祁的腹部，从前贯穿，血淋淋的伤口“啪嗒”掉出脏器。 小祁喘了口气，眼神依然死死盯着怪物脸上那张面具。 他嘴里全是血沫，一开口，鲜血止不住从嘴角溢出，以至于说话都带着气音，听上去像在哭：“小艺……” 那双眼睛失去了光泽，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身子摇晃几下，最终支撑不住重重摔在一边。 门合上，隔绝了一地惨像。 劫后余生的两人靠在一起。 池听抬手碰碰祝乘的脸，温热的，被他微凉的手激得一颤。 “祝乘。”他叫他，“他死了。” 祝乘默然良久，艰难点头。 “我们……” “砰！” 话未说完，门再次被撞响，这一次比上一次更加急躁。 “怎么回事？！”祝乘抓住池听的袖子，惊疑不定地看向那扇摇摇欲坠的门。 来不及多加思考，池听环顾一圈，找到了隐藏在钟下的那个箭头。 “这里！” 他握紧祝乘的手，带着他推开那扇门。 追杀还在继续。 不知绕了多少个弯，撞到了多少和他们一样逃跑的人，在即将进入最后一个房间前，箭头消失了。 他们来到了这个世界的“尽头”。 祝乘眼含戾气，挑了扇合眼缘的门一脚踹上去。 他发誓，他一定会找白凌算账。 祝乘脚上的力气重了几分。 池听背对他站着，警惕地观察着另外几扇门。 这一次，祝乘的运气加了分。 门后是一个正常的房间，他下意识松了口气，回头正要招呼池听进去，却在瞥见一处角落后瞳孔骤然缩紧。 “池听！” 他喊破了音：“躲开！” 轰！ 怪物破开了池听面前的那扇门，池听跟傻了似的呆愣在原地。 “池听！” 祝乘的呼唤让他找回些许理智，回头：“我……” 他咳嗽一声，说不出来话。 和小祁一样，怪物的整个手掌、半只胳膊都穿过了他的腹部，伸出来的那半截胳膊上沾满了池听的鲜血。 血珠连成一条线，啪嗒一下，砸在腐烂发霉的地板上。 祝乘脑子轰然一下炸开，伸出去的手堪堪碰到池听的衣角。 池听痛苦地闷哼出声，喘息间有更多的血冒出。 “祝乘……”池听用尽全身力气，回握住祝乘滚烫的指尖，“进去，不要……看。” 冰凉的手心贴上他的侧脸，池听用力推开祝乘的肩膀。 在祝乘无力的嘶吼声里，黑色斗篷的怪物拖走了池听。 那一点点温度散去，留给祝乘的是满眼的绝望。 门合上。 祝乘摔倒在地，多年前的记忆与刚才那一幕重合，巨大的刺激让他跪伏在地，脸几乎贴上了地板。 霉味与血腥味充斥着祝乘整个鼻腔，祝乘控制不住地干呕起来，胃里却只能吐出来一点酸水。 白凌准备的食物只有一点点，勉强果腹后，接下来便是逃跑，无休止地逃跑，没有目的地逃跑。 他吐了很久，胃抽搐痉挛，他却再也吐不出来任何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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