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生垂目戏谑地笑了笑,摘下眼镜手捏了捏鼻梁,苦涩弥漫开来,“她几次进医院,就算在病房上也在忧心合同,当时母亲还有个‘拼命铁娘子’的外号,人人都说她有气魄和铁血手腕,可以说团圆集团有她大半心血,可等生意起来了,母亲却走了。” 老板嘴唇嗫嚅着,实在不知如何开口安慰,抬手拍了拍刘先生后背。 刘先生哀恸得无以复加,“我总是觉得,如果不是这家公司,母亲肯定还活着。她能亲眼看我读书学习、长大成人、结婚生子,就像任何一个平淡温馨的家庭。 小时候我总是孤零零一个人,只能看着父母远去的背影,不管我再怎么哭诉哀求,也换不回母亲一片为我停留下来的衣角。 从小到大,我都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穿衣、一个人上学,等再大些,母亲却走了。我真恨不得回到小时候,回到那家偏僻拥挤的馄饨面小摊,摊子虽小,可一家人都还在。” 说到最后,他已是流泪满面,身子佝偻着蜷缩起来,掩面哭泣。 却猛然抬头,眼神灼热得吓人,呼吸急促,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看着老板:“我知道这是奢望,可自上次见过一面后,我真的很想、真的很想再见一次母亲,哪怕一眼也好!” “这……”老板经受不住对方迸射着希冀的目光,下意识偏过头。 他知道刘先生是真的很想母亲,爆出茶楼预制菜的报道不过是投名状,嘴上说着不用介怀,并非强求报答,可还是想的,甚至已到了执念的地步。 只是馒头……他身子不好,最近才有了起色,连用汁水做出的馒头也是酸的涩的,恐怕再无能令人看到心中所愿的效果了。 老板沉默了,他不想再次开口刺激这个浸淫在悲伤中的男子,抿唇不知如何作答。 可耳畔男子的悲恸痛苦带着经年迟来的阵痛,他像是好不容易得到一次发泄般,想要将这些年深深掩埋在心上的瘀血痛痛快快吐干净。 哭得整个人蜷缩起来,无人抱他,双臂只能可怜地抱住自己,像回到妈妈温暖的怀抱。 老板着急地抓耳挠腮,馒头不期然出现在老板身后,将手中一小瓶子塞到老板手里。 “这是?”老板小心确认,掌心被熟悉地膈着,这不正是曾经无数次装了馒头汁水的东西吗? 馒头重重点头,“这次不用稀释了,这一瓶子都用进去,应该是有效果的。” “那他呢?”老板也是第一次看到除了馒头之外的男人在他面前哭成一滩水,根本无从下手安慰。 “我来看着他,你就去做馒头吧。”馒头推了推,将人推进厨房。 馒头也没做什么,只是端了一杯茶,再默默将纸巾递到刘先生手里,慢慢的刘先生止住哭声,只是哭久了眼眶鼻尖通红,止不住地抽噎。 馒头老板做了很多遍,已经到了蒙上双眼都能手拿把掐做一锅好馒头的程度,但这次他丝毫不敢有任何差池,凝神屏息只为呈现一锅最完美的馒头,手中面团好似与他心神融会。 当一颗圆团承载三人希望被托入蒸笼,他大刀金马坐在角落常坐的凳子上盯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热腾腾的蒸汽逐渐飘散,奇异的馨香开始弥漫,透过半敞的后厨向前边飘去,甜滋滋的香裹挟着暖融融的阳光和金灿灿的麦香。 刘先生像苏醒般神情振奋,脚步虚浮跌跌撞撞地向后厨走去,馒头在后面跟着,当看到炉灶上一蒸笼的馒头,他虔诚地站在原地,神色踌躇,似是不敢上前。 “快好了。”老板措不及防开口,他上前关掉火,“要再闷一会儿,不急。” “嗯、是的,不急……不能急。”刘先生有些语无伦次,他嘴角翕动扯出一个似哭般难看的笑容,可眸底的光却是蹭亮的。 在三人庄重的凝视下,馒头成了,还是老板首先上前揭开盖子,比往常浓郁千百倍的香气霎时冲了出来,直往人鼻孔钻,连带三人和整个后厨都是香的。 白烟散开,蒸笼内,静静躺着一个不过巴掌大的馒头,品相极其完美,很乖地躺着,被小蒸笼衬托着有一种娇憨之气。 “我只做了这一个,你吃掉吧,希望能了却你的心愿,” 刘先生颤抖着手接过,几滴泪水砸下从光滑的馒头表皮坠下。 心怀着感恩和复杂的情绪,他含泪咬下一口,母亲模糊的面容逐渐清晰,还是那家支起的小小馄饨小摊,温婉的母亲对他笑了笑,手边牵着小时候的他,“我儿子可皮了,一刻见不到我,就会喊妈妈。我们团哥儿要是和你一样出息,我心愿就了了,就是死也满足了。”
第24章 刘先生眼圈还是红的,即便母亲的幻影消散了依旧沉浸其中久久不能平静,胸膛还在上下起伏。 两人站在原地并未开口打扰,见人渐渐平息下来,也知道这事总算是成了,老板不由长出一口气。 刘先生心结已了,脸色才恢复些许红润,感激道:“真的很感谢,很谢谢你们。” “我们才要感谢你。” 刘先生还待开口,余光注意到一物,不由抬步上前,盯着抽油烟机的方向。 馒头问:“怎么了?” “可能是我多想了。”对方抱歉地笑笑,“也可能是我看错了,我要验证一下。我先问一句,周老板你有在家里安监视器的习惯吗?” “监视器?”老板一听不由一头雾水,“我就一平民百姓,怎么会在家里安这个。” “那应该是有人想窃取你做馒头的秘方。”刘先生斩钉截铁道:“实不相瞒,我也是经历过此类腌臜事的,对这东西有些敏锐,如果我没猜错,那边应该有一枚小型监视器。” !!! 老板大惊,立马根据对方指引将监视器取了下来,小小一枚监测器不过针眼大小,却无时无刻不将他们发生在后厨的事传输到安置监测器的人面前。 想到这他毛骨悚然,连忙邀请刘先生将整个屋子都看了一遍,好在最后得到的结果是只有厨房安了一个,莫名松了口气。 刘先生接过监测器看了看,说知道这种类型,在询问是否要帮忙关掉后,很熟练地拨弄了一下,与此同时程老板那边的屏幕霎时黑了。 他离开了,临走前留下明信片,扬言以后有事可以找他。 周老板收下名片,指尖捻着监测器,皱眉细看,身边馒头目露担忧和愤恨,“不知道是谁那么坏!竟然在咱们家安这个破玩意,一定要报警把他抓起来!” 见老板低头思索的模样,问道:“看来你知道是谁了?” “一直和咱们早餐店作对的,不就只有一个人吗。”老板戏谑地轻嗤。 “难道是程老板!”馒头也想明白了,“他也太坏了!咱们不能吃这个亏,一定要让他受点惩罚!” 本打算报警,可老板顾忌一事,他不知这枚监测器是什么时候放的,报警是能让程老板吃点苦头,可对方行事作风如此蛮横跋扈,背后定有所倚仗,说不定关不了几天罚些钱款就能放出来。 届时所有东西都会作为证物为警局收归,馒头是馒头精一事定会为人知晓,馒头尚能成精怪此事匪夷所思,怕不是会被抓走做研究、开膛破肚…… 他想到曾经因塌了而被丢弃的床,后背瞬间冷汗涔涔,不会上面也有…… 一股浊气在胸口堆积着不上不下,他叮嘱馒头守好店不要跟来,愤愤起身提着砂锅大的铁拳气势汹汹走到茶楼内,环顾四周茶楼内空无一人。 回身将门关上,他将所能见到的一切砸了个干净,踢里哐当一顿砸,一楼已被砸得稀碎,稳步上二楼,有两个身材壮硕肌肉虬结的打手前来阻止。 老板发了狠劲,何况还在气头上更是谁也挡不住,轻轻松松将两人撂倒,他没继续砸二楼,转而抬步朝三楼走去。 三楼是顶楼,入目很宽阔,出了楼梯口没几步来到一间很大的办公室,隔着层毛玻璃他隐约看到有人从高高竖起的计算机屏幕后起身将窗帘拉开。 刺目的大片阳光撒了一地,老板推开玻璃门,来到对方面前,脸色黑得能滴下水。 程老板脸上还挂着滴水不漏的笑,嘴角轻轻挑起,很自信坦然地任由人打量。 老板转头看去,见到由三张大屏幕拼接的办公桌上,中间一块还放着他和馒头在床上的场景,正式了心中猜想,再回头见面前这个男人,瞬间觉得面目可憎起来。 身上勃发的怒气快要凝成实质,程老板面上若有似无的笑有些破裂,他后退一步,喉结滚动一下,咽了一口唾沫。 他知道自己有些过了,面上难得泄露慌张,在被人揪着衣领双脚离地时,感受到双方实力的巨大落差,脸色瞬间煞白,“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 “……”老板气到怒意勃发,如发怒的狮子般眼睛通红,一手拎小鸡般将人拎起来,拳头高高举起,迅疾猛烈地正中对方面门。 “砰”的一拳,结结实实砸到脸上,程老板鼻血瞬间淌了下来,眼镜被打歪了,两道很深的眼镜红痕嵌在脸上,程老板感觉世界好似都远离了,整个人浑浑噩噩,脑袋都被打懵了。 老板扔垃圾般把人扔在地上,长腿一跨骑上去,一下一下狠狠揍着,拳拳到肉,他收着劲儿直朝痛的地方打,却又打不死人,可以清楚听到拳头结结实实锤到肉的闷声,每一次高高举起、再重重落下,都能看到拳头上沾染的鲜血。 此刻他脸上外散的愤恨尽数拢去,唇紧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沉静得可怕又阴狠的吓人,眸光却是发亮的,那模样活脱脱像阎王再世。 一开始被打程老板还会痛叫几声,到后来哼唧几下,最后气息微弱,连哼声都少了。 “以后不要招惹我们,知道吗,”老板警告道,他终于收手利落起身,看着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程老板,丢给一个看垃圾的眼神。 程老板感觉牙齿都被打松了,偏头往地上吐了一口鲜血,果不其然吐出的那滩血裹着几颗被打落的白牙,稍微一动作脑袋针扎般疼。 老板长腿一迈,走到办公桌前,先关掉画面,来到地上躺尸的人面前,抬脚踢了踢,揪着人衣领,程老板挣了挣,没打前就抵抗不力,被打后更是软成一摊烂泥,力气仿佛蜉蝣撼树,腿无力地在空中痉挛打颤。 把人砸到办公椅上,老板俯身用手背拍了拍程老板沾着鲜血的脸,“别装死,你把监控的东西都存哪了?给我说清楚,麻利删干净了。反正我无牵无挂的,咱们光脚不怕穿鞋的,你要不弄死我,要不就给我老实删干净,惹急了我能和你拼命。” “呵,”程老板张口,甫一张口能看到满嘴的血,还未落的牙齿都浸泡在血里,笑起来格外狰狞骇人。 “我删了,你就能放过我?要知道,你和那家伙怎么做的、在哪里做的,我可都看了个遍,就连他的敏|感点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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