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一地狼藉,抖着手翻开摇篮内盖着的布,根本没有婴儿绵软的身体,他站起身因动作过大连带着眼前发黑,扯着嗓子厉声喊:“馒头!馒头!” 空荡荡的店内无一丝回应,只有呼呼冷风刮过,扯开帘旌站在后厨门口,里面惨不忍睹。 一应锅碗瓢盆都是碎了一地,瓷片迸溅,几个锅被人为砸了个大坑,蒸笼也被踩扁,碗柜扯出来里头所有的瓷碗零零落落碎成一地渣子。 油烟机也被砸了半截,连窗户都漏了大洞呼呼漏风,心狠到连地砖都没放过,一起碎了个全乎。 周恪只匆匆扫一眼,没看到馒头身影立马冲到楼上,卧室和精心布置的婴儿房不出意外也毁了个全乎。 当初他费劲心血一点一点才布置成这般温馨独属于他和馒头两个人的爱巢,如今已是面目全非。 猩红的眼不死心逡巡着屋子,每个角落都找遍了,可是没有、哪里都没有,没有馒头的身影,也没有两个宝宝的影子。 爱人没了、孩子也没了,就像拥有一切的富豪瞬间被人洗劫一空彻彻底底成了个穷光蛋。 周恪脑子都空了,茫然慌张无措,膝盖一软跪在一片废墟中,他感觉自己要疯,胸腔内堆积起的情绪排山倒海般袭来,轻易将他击碎。 这个如山般高大,为馒头、为这个家撑起一切风雨的男人彻底倾颓,他跪在地上双眼拉满血丝。 目眦欲裂任由冰冷寒风和冰冷泪水洗刷身心,双手无力地锤击着地面,五指成爪状抓着地面,硬生生刻下数道血痕。 堆砌起来的悲愤和惶恐如破了个大洞,心往外呼呼漏着风。 全身痉挛,抖得不成样子,根本控制不住颤抖,猩红的双眼茫然地看着多年辛苦建立的一切毁于一旦,最重要的人消失不见。 大脑的保护机制令他有片刻无措和空白,直到瞥见倒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被人踩扁当初他送给馒头的小蒸笼时,巨大的悲哀席卷全身,泪潸然而下,捧着小蒸笼像是抱着挚爱的人。 跪在地上他撕心裂肺地吶喊,像是想将一切都宣泄出去,嘴巴大张着,口水连成线却堵着嗓子眼,老实了一辈子的男人连哭都那么宣泄不出。 大脑充血额头青筋暴起气都快喘不过来,整张脸赤红一片,快要窒息时一只手暴力扣着嗓子眼,吐出一地酸水。 他竭力让自己记起呼吸,直到缓了一会儿,来自一个中年男人的嘶喊悲鸣才宣泄而出,浸淫了十几年的苦汁。 “啊啊啊啊啊啊啊……” 听到动静店门口聚集了一堆人,看着店门的惨状不经八卦念叨,也不知这周老板得罪了谁,店被砸成这样。 无数窃窃私语声融在一起汇成巨大的嘈杂,周恪沉浸在悲伤中根本无力去应对,直到楼下的声音愈来愈大。 而其中一个朗声道:“周老板!这窗户上怎么被人用红油漆写着一个地址啊!是不是你仇家的,你要不来看看!” 周恪跌跌撞撞奔下楼,血红着双眼看着那串地址,人还没缓过来快要往地上倒,周围的人慌着赶紧把他扶稳。 那串字下面还有一行,“想要你老婆孩子,就来这里”。 脑海莫名想起那句“在你面前干烂,亲眼让你看着”,周恪胸口不断起伏、脑子快要炸开,勉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不顾周围人劝阻他冲出人群直接跑到大马路上拦了一辆出租车就往写着的那串地址赶去。 地址是本市最好的一家五星级酒店,斥巨资建造,富丽堂皇,从顶楼向外望能看到江边夜景,一晚上价格更是不菲。 路上花了整整五个小时才到,周恪连手机都没拿,好在随身揣着些钱不至于付不起出租车费。 一路上他脑子嗡嗡的依旧没缓过神来,瞪着一双牛眼直想馒头和孩子会不会受苦。 他满身血煞凶气,还滚了一身的脏兮兮的尘土,搁往日怕是连酒店大门都进不去。 在前台那报了卓程名号,对方立马堆满笑容,“卓先生已等候多时了,他在顶楼的星空餐厅等您。” 卓程已将整个酒店包了下来,根据指引乘坐电梯来到顶楼。 布置奢豪的酒店内饰下,他见到一身休闲服、姿态优雅等待在桌边的男人,对方目光沉静温柔望着指尖翻阅着的一些照片。 当初塞在红包里的不过是一小部分,更多的还在卓程手上。 当初动身前往外地,在他授意下一直有精于偷拍的下属将馒头和周恪的日常照片源源不断传来。 下属自以为揣度上头心意,拍摄角度是以馒头为主,因两人形影不离,镜头也能捕捉到周恪身影。 卓程便拿到照片后总是用目光一寸寸逡巡着周恪身影,即便只有一个小小的角落,倒也没让下属改了。 当初周恪闯茶楼,让他删的东西他也没删全,还留了一些“珍藏”,在外地见不到周恪只身片影的日子难熬,他只能靠着这些东西慰藉,只是当初盯着的人换了一个。 每次手下发来的新照片,眼睁睁看着照片中的两人日益情好,他总是歆羡的,恨不得站在周恪身边的人是自己。 到了晚上他就开始做梦,梦到那人是自己,而不是那痴痴傻傻的馒头。 为此他也开始洁身自好,推拒了不少佳人投怀送抱,为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男人很可笑的“守身如玉”。 卓程不惜用这种手段,将人“请”了过来。本来他就不在意用什么手段,只要能达到目的不就好了吗? 即便穿着休闲服,他身上依旧透着不凡的贵气,掌心翻转向站在电梯口的男人示意面前的位置,声色依旧清润如碎玉,“坐。” “还我老婆孩子!”周恪一刻也坐不住,冲到人面前扬起砂锅大的拳头,赤红着一双眼显然已到了崩溃边缘。 眼看拳头就要落到卓程脸上,一旁暗处立马有打手三两下死死摁住周恪脑袋,桎梏住按在餐桌上,因用力过度餐桌甚至在地面划出一道刺耳声响。 “不要急,大张旗鼓请你过来,不过是想请你吃顿便饭。”卓程冷眼看着周恪挣扎,见人从剧烈挣扎到放弃,嘴角满意扬起一抹阴冷的笑,“等吃完了,自然能见到你的老婆孩子。” 周恪直接朝对面啐了一口,“我吃个锤子!快放人!” “我数三二一,你再不从我就掰折你老婆一根手指,我想想啊,下一个掰什么好。” 卓程眼中划过一道诡异兴奋的光,配合他面上阴冷的笑,使人不寒而栗。 憋着一股气,周恪无奈坐下,松了松被按疼的胳膊,闭着眼睛随便点了几道菜,等菜上来后乱吃一气,能糟蹋就糟蹋,吃这人的饭菜他嫌恶心。 “好了,我吃完了,快放人,”周恪抹了两下嘴。 卓程也不废话,拍了两下手。 不一会儿馒头和宝宝被带上来,馒头被人压着,很是被动。 见到人周恪顿时急了一下站起身,“你没事吧?” 馒头通红着一双眼摇摇头,深深望着对方,“我没事,你还好吧。” “我还好,倒是你和孩子受苦了。” 桌程打断两个人的深情对视,盯着周恪的眼看起来盛满爱意底下却透着阴冷,发出盛情邀请,“周老板,抛下他们和我在一起怎么样?” “什么?” “什么!” 两声疑惑此起彼伏响起,包括周围属下也是一惊,谁都想不到卓程会有此惊人举动。 看周恪镇定下来,他不顾下属劝阻挥退众人,继而从休闲服口袋里掏出一块周恪很熟悉的手帕。 对方将帕子蒙脸上,迷醉地吸着里面的香气,也不知是吸里头的甜香还是在攫取某个人的味道。 放下帕子后他疯狂痴缠地看着周恪,“周老板,我有一个故事要告诉你,等你听完后可以再决定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他垂下眼睑,像不谙世事的孩子,用那清朗的声音缓缓开口:“没错,我是心理扭曲。小时候我本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可父亲在我八岁时被一个男人勾了魂,抛弃母亲、抛弃一切离开了。 那个男人我印象深刻,他是个有着很大胸肌的壮汉,我很痛恨那个小三。 后来在占有欲极强的具有家族神经病遗传史的母亲控制下,我努力变得优秀,什么都要得第一,如果没拿到第一,轻则没饭吃重则毒打,对我来说打骂已是家常便饭。 很可笑的是我长大后却发现自己对男人感兴趣,而且一定是大胸男人,就像馒头一样。 我痛恨自己,就像我的母亲她也最为痛恨同性恋,同性恋就是病毒的思想刻入我的骨髓。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其实这是遗传,就像我父亲那样。” 卓程的眼神逐渐变得炙热,呼吸紧了几分,“馒头和当年勾引我父亲的男人很像,我从喜欢你老婆转而对你感兴趣,你给的帕子被我视为珍宝,我将你的那一点点好视为救赎。 或许世上从未有人喜欢过我,在乎过我,那些人要不觊觎我的权势、要不窥探我的财产。 只有你曾经在我被打得奄奄一息时揉了揉我的头,当时我一动都不敢动,生怕你的手离开,我想那就是喜欢的感觉。 后来我绑架了馒头,可其实我没有对他动一根手指头,我一直在等你的到来。” 那双萃着温柔地眸子深深看着周恪,“好几个晚上,我都梦到你。 如果是别人我肯定是top的那个,可是我想如果是你,我想你来干我。” 他抬起头,水润眸光夹杂着破碎,将所有心事道出瞬间如释重负,像渴望得到糖果的孩子期待地看着周恪,那副模样好像在说“我都这么惨了,你快来选我”。 周恪只觉得毛骨悚然,头皮发麻,“你这人是不是有病,你是被我打成那样的,还能喜欢上我,是不是斯德哥尔摩了。” “就算是这样又如何,”卓程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面色瞬间沉下来,“没人喜欢我,那我挑一个我喜欢的很过分吗?” 他热切痴狂地死死盯着周恪,“我问你,选我、还是选他!” “就你这样的疯子,我死也不会选你。” “好、很好。”卓程面容阴鸷,一挥手几个属下复又出现,示意将人制住。 他俯下身亲手揪起周恪头发面对自己,丝丝笑意宛若毒舌吐信,“周老板,要不你答应,要不我打断你的腿。” “……”面对这样的威胁,周恪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选择用沉默应对,只是眸光依旧扫过馒头。 即便心脏悲痛到快要麻木,看到对方为自己担忧而发红的眼尾依旧开始钝痛。 急切想上前如从前千万次般将人抱住搂在怀里好生安慰,可惜身不由己。 周恪不欲多言,当腿弯被踹倒狼狈跪在地上的时候,他还是不觉红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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