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胡说,我亲眼见到,亲耳听到的,陛下派御史到抚州那一天,你父亲主动找到我爹,他们二人在书房商定的。”郑芳寻表情笃定,看向陆怜的目光中没有一丝遮掩,“隐白,这是无奈之举,况且要是换了别人,御史也不会相信,你一向聪明,应该能明白你爹苦心孤诣是为了什么,他是为了——” “够了!” 陆怜转身要走,郑芳寻忙上前拉住他,“你要是生气,你打我骂我,都成,我绝不还手还不行吗?” “放手!”陆怜甩开他的手,郑芳寻也急了,“你不跟我回去,难道还要在山里跟那野小子过一辈子不成吗!” 两人拉拉扯扯,忽然房门被推开,二人都停住,陆怜闻声扭头。 “阿霍?” 霍春生提着一包东西站在门口,他先是看到陆怜,然后目光落到郑芳寻身上,看见他散着头发衣衫不整,又看陆怜涨红的脸,脸色黑沉,转身就走。 陆怜当即意识到他误会了什么,心里立刻慌了起来,一把推开郑芳寻追了出去。 “阿霍!你等等!” 天越来越阴了,街上起了风,路上人都少了,霍春生闷头往前走,陆怜在后面追他,“阿霍!” 走到街口时下起了雨,霍春生赌气似的任由雨淋,陆怜拉着他往巷子里走,拽着他去檐下躲雨。 好不容易拉到檐下,霍春生又赌气要走,陆怜伸腿别住他,把他堵在墙角,拽着他强迫他看着自己,“你听我解释呀!” 两人挤在狭窄的一点空间里,胸膛贴着胸膛,各自激噪,霍春生是气的,陆怜是累的,逃无可逃了,霍春生终于肯看着陆怜的眼睛,开口却是质问,“他就是郑芳寻?” “呃、是。”陆怜没想到他先问的居然是这个,“先前我瞒着你是我不对,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而且我也没想到他竟然会找到这儿来。” “你为什么瞒着我,偷偷跑来见他?” “我、我是想和你坦白的,可你这几天——” “你们是什么关系?” 霍春生的质问铺天盖地的,问得陆怜全无刚才在郑芳寻面前的气焰,甚至都来不及细想他为什么这么生气,老实解释道,“以前算是朋友,我跟他……如今算没什么关系了。” 霍春生还是生气,“没有关系,为什么还来见他?” “他派他手下人来找我,非要我跟他回抚州,我说了我不去,我来见他就是为了告诉他我不回去的。” “……”霍春生的睫毛抖了抖,神色缓和了一点,好一会儿才问,“真的?” “当然!我难道还会骗你吗。”陆怜总算松了口气,真是疑心生暗鬼,本意是少说少错,却没想到反令他多想了,主动又道,“我父亲在他爹手下做事,我从小就认识他,在郑家家塾读书的时候,我给他做陪读,也都是过去的事了。” 霍春生不说话,好一会儿才又问,“你们刚才……在屋里干什么?” “什么?”陆怜一时没反应过来,不就是在说话吗?“你是指什么?” “他……是不是喜欢你?”霍春生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摸上来环住了他腰,渐渐收紧,陆怜被他这话问得惊讶,“说什么蠢话,怎么可能呢?” 可霍春生不信。 一想到那间偌大的屋子,氤氲的香味,郑芳寻散开的衣襟和陆怜涨红的脸,霍春生就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他平生第一次有这样强烈的冲动,他想把陆怜绑回去藏起来,不准他再见任何人。 “你再不准去见他。”霍春生把脸埋进他颈窝,声音闷闷的。 陆怜无奈,“我都说了不会跟他回去,还去见他干什么呢?” 想到过去他曾和那人同窗,或许亲近,霍春生就嫉妒得心都拧紧,“……你也不准再在梦里叫他。” 陆怜更无奈了,“这我也控制不了啊,做梦谁说得准……” “不行!” “好好好,我不梦!肯定不梦到他。”陆怜举手投降,一种莫名的感觉隐隐绰绰的,他觉得霍春生反常,觉得他心跳快得吓人。 “阿霍,你……你要不先松开我?” 陆怜推他肩膀,全不似推郑芳寻那样果断,他预感霍春生不会答应,果然霍春生说。 “不行。” 颈窝一湿,霍春生竟咬了他一口,陆怜大惊,使劲推他,却被一把扣住后脑勺,下一秒嘴唇就贴上一片湿软。 微雨,陋巷,瓦檐,霍春生扣着他,毫无章法地又亲又咬,没完没了,像要把他吃进肚里一样蛮横霸道,陆怜瞪圆了眼睛,被逼急了,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气,抬手一巴掌呼在了霍春生脸上。
第13章 霍春生被这一巴掌打蒙了,退了一步直接跌进了雨里,陆怜也蒙了,“我、我不是故意的。” 霍春生没说话,他只是仰头望着陆怜,漆黑的眼睛此刻被雨水打湿,暗淡无光了,陆怜慌张地想去拉他,他却自己站起来,捡起刚才掉在地上的东西头也不回地走了。 之后的事就恍恍惚惚的了,记得雨好像一直在下,霍春生闷头在雨里走,陆怜一直跟着,像放风筝一样,忽远忽近,但线头在霍春生的手里。 走过出镇的石桥后,霍春生依然没有回头看他一眼,陆怜于是犹豫了,停在原地不敢再跟,视线里霍春生的背影渐远,过去一个多月的种种在他脑子里反反复复,鼻头酸酸的,陆怜垂下头,忽然又听见踩着水的脚步声渐近。 霍春生冷着脸折返,把手里东西往他怀里一塞,又给他戴上斗笠蓑衣,屈膝一勾将他背了起来。 陆怜的心猛地提起,紧紧撑住他肩膀,不安地趴在他背上摇晃。 雨太大,到家时两人还是淋湿了,陆怜打了个喷嚏,霍春生似乎充耳不闻,自己换了衣服就出去了。 等他出去了,陆怜才脱掉湿衣服,擦了擦半干的头发,钻进了被子里,也许是一路的提心吊胆令他疲惫,闻到这屋里熟悉的味道后放松下来,竟就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梦里光怪陆离,阴冷难受,正不安稳时,忽然感觉整个人飞起,猛地一睁眼,就见霍春生连人带被子抱着他往厨房走。 “哎!别、别湿了被子!”霍春生横抱着他走到浴桶前,里面是刚烧好的热水,是要让他泡澡,可陆怜现在裹在被子里,霍春生又不放他下来。 “我不动,你自己爬进去。” 陆怜脸红了一下,这、这未免太难为情了点,被子一掀,里面他可什么都没穿,爬过去,那不就什么都被他看见了吗? “反正我早就看过了。” 陆怜一愣,盯着他,“什么时候?” “你发烧生病时看过,冻僵快死时也看过。”他理直气壮,都是正当情况,没有半分私心。 “快进去。”可现在不是。 陆怜踌躇,更多的是苦恼,他觉得霍春生还在生气,说话都冲冲的,好像回到一开始见面那时候,不,比那时候还冷些。 深色的被子里伸出一条雪白的胳膊,攀住浴桶的边缘,一起身,被子滑下,整个肩背就露了出来,也是晃眼的雪白,陆怜堪堪的掩着下面,红着耳朵伸出腿,霍春生抬臂一掼,把他从被子里抖出来,白花花的屁股在他眼前一晃,接着水声荡漾,几滴温热溅到了霍春生的脸上。 霍春生吞下冲动,收拢了被子要走,却被陆怜拽住了衣袖,那只手骨节中透着粉红,一路红到了脸颊,“阿霍,你别生我的气……” 这天底下哪有这么狠心的人呢?刚才一巴掌拒了他,现在又可怜兮兮地要他原谅,把他玩得团团转。 “换你被这么折磨,你也生气。” “哪有折磨……” 霍春生要走,陆怜忙又扯住他,认输了,“那、那你要怎么样才不生气?” 也许道个歉,哄一哄?也许要更多,至于要的是什么,霍春生自己也说不清楚。 “你自己想。”他把这个问题抛还给陆怜,狠心收回自己的衣袖,出去了。 于是陆怜就开始想,洗澡时想,穿衣时想,晚饭时想,边想时不时地偷偷瞄一眼霍春生的表情,试图窥探出他的心思。 霍春生不说话,不表态,任他看,如一尊冷面的石佛,不愿泄露半点汹涌。 临睡前霍春生吹了灯,竹床上陆怜很轻地叫了他一声,霍春生心一抖,就着朦胧的月影看他,他却又不说了,蒙头躲进了被子里,弄得霍春生也辗转反侧,隐约的,他觉得陆怜也许明白一些,只是需要时间去接受。 但还没等他想明白呢,陆怜就病倒了,早上起床时看他缩成一团,凑近一看,陆怜脸色死白,缩在被子里,额上一层冷汗。 霍春生紧张叫他,“陆怜?” “嗯……”陆怜只是哼,拧着眉毛表情难受,好像被缠进了噩梦里。 霍春生立刻自责起来。 先把他汗涔涔的亵衣剥下来,换上干净的,再把人塞进自己尚有余温的被子里,掖好被角,拿兔绒给他围上脖子,又盖了一层被子,确定屋里门窗都关好了,霍春生仍不放心,又去给他烧了个炭盆端过来。 忙进忙出,当妈的也没他这么殷勤。 霍春生觉得自己被他拿捏死了,明明刚挨了他一巴掌,现在却一点也放心不下,甚至觉得此刻他的病痛,都是对自己昨天狠心让他淋雨的报应。 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呢?霍春生坐在床边忍不住地叹气,起初只是觉得他可怜,不忍心,一回又一回地救,救得心都被他绊住,渐渐的,生出些不清不白的心思,龌龊的隐秘的,令他烦躁不安,可又兴奋难耐。 大概是终于暖和起来,陆怜的表情渐渐和缓,平静均匀地呼吸着,霍春生盯着那张没心没肺的脸看了好久,恨恨地捏了一把。 陆怜是被压醒的,只记得夜里一直冷得很,后来终于睡暖和了,身上又重得不行,手脚都挣动不开,迷蒙地睁开眼睛,不是木色的天花板,而是浅色的幔帐。 “醒了?” “嗯……”嗓子哑哑的,一出声就痛,陆怜抽出手来摸了摸脖子,霍春生立刻端来热水,“喝一点?” 他点头,霍春生于是换了一边坐,揽着他肩膀把他扶起来,用自己的身体给他做靠背。 热水润了喉咙,暖了肠胃,陆怜缓过精神,就觉得腹中空虚,饿得难受。 “有粥,吃一点?” “嗯。” 霍春生又端来粥,仍坐他后面给他靠着,让他躺在自己怀里吃,给他周身被子都掖好,手臂环着他。 粥是肉糜粥,有姜末,味道清淡,很好入口,陆怜舒服地窝着,一边享受他的照顾,一边贪婪地吸取他胸膛的温度,又听见那令人心慌的心跳声。 吃到一半,陆怜问,“阿霍,你不生我的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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