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没揍狗了。 由于实力悬殊,这场肉搏没两分钟就落下了帷幕。 佘初白是一个颇有见识的现代人,知道狼是铜头铁腿豆腐腰,瞄准弱点攻击准没错。 男人趴在地上,痛苦却不失英俊的脸庞紧紧贴着冰冷的地板,两条手臂伸长了扑腾,痛呼不已。 佘初白俨然大获全胜之姿,架着二郎腿坐在男人背上,手上攥着战俘的命门——一束大黑尾巴。 “我是人,你是狗,我就是你的主人;我把你从街上捡回来,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养育之恩无以为报,说是你爹也不过分;狗要对主人顺从,儿子要对爹孝顺,知道了么,狗崽子?” “狼……狼……”被压在地板上的男人拼了命也挣不脱,只能忍气吞声服软,“知道了……” 佘初白满意地点点头,站起身,俯视着蜷缩成一团的狼妖,揉着指关节放松。 嗯,养着也没什么问题,不听话了随时可以揍服。 男人身体上的伤不重,心却啪叽一下碎了。 原先没考虑过,但一经佘初白提起,心中就萌生了一个无法扼制的念头,思考起自己究竟是什么,为什么和见过的每一个人都不一样。 和每一只狗也不一样。 不对!停止堕落!怎么可以和狗相提并论! 第一次,卧在沙发上的身影显得如此渺小,怅然若失。男人爬起来走到窗边,一轮巨大的满月高高悬挂在夜空,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嗷呜——”一股无法压抑的生理冲动,使他扯开嗓子仰天长啸。 终于松懈紧绷的神经,准备睡个好觉的佘初白先是一吓,弄清事态后,毫不犹豫又是一记扫堂腿。 不知是凑巧,还是学聪明了,男人一个侧身见招拆招,恰好避开了那不致命也半残的一击。 “我想起来了。”男人一脸正色。 “什么?”佘初白被那股严肃的神色看得一愣。 “我有一个要守护的人。” 银色的月光洒在墨黑的蜷曲长发上,在黑夜中,仿佛一道瀑布流动着粼粼的静谧微光。那坚定又清澈的眼神,透出一种神圣的光芒。 佘初白莫名被唬住了。 但比极光还短暂。 “守……护……神?” 佘初白对自己口中吐出的每一字都表示充分的质疑。 没有能力,没有智力,的神? 连他一个普通人类都打不过,又能守护得了什么? 佘初白只当是疯人说疯话,听过就算了。 虽然某种程度来说,作为暖床犬的那段时间,多多少少是守护了点他的睡眠,但那已成往事随风而逝。现在,给他添的堵只多不少。 翌日清晨,佘初白补眠睡过了头,虽然公司并未设置严格的考勤制度,但约了客户去逛家具城。眼见时间一分一秒流走,佘初白叩叩敲响浴室门,不耐烦地催促:“好了没,快点滚出来。” “噢,马上!”门内传来殷切的回答。 一阵乒乒乓乓的东西坠地又被慌忙拾起的声响后,卫生间门打开了。 恍若仙境般的缥缈浓雾朝着佘初白漫过来,氤氲的水汽之中,一个一丝不挂的男人,甩着湿漉漉的海藻般的黑发,俨然刚出浴完。 佘初白目不斜视拧住那股骄傲的秀发,同时抽出一条浴巾围住不知羞耻的原始人,无视那“疼疼疼”的叫喊,一脚踹离视线范围。 拧开水龙头蓄满瓷盆,佘初白将整张脸浸入冰凉的冷水中,憋气冥思,扫空杂念。 即使时间紧迫,但这什么也不做的,安静的、与世隔绝的三十秒,对佘初白而言是必要的。这能让他好好整理思绪,冷静应对日复一日的扯淡生活。 呼——吸——呼——吸—— 猛地呛水抬起头,拽下毛巾胡乱擦脸。 佘初白按开下水口,看着水流慢慢打着旋溜走。 有时也会希望自己卷进水里一同流走,不用再面对这荒诞的世界。 将须后水摆回已然乱了秩序的置物柜上,佘初白对着满是水渍的镜子叹一声气。今天也不是世界末日,只能缓缓走了出去。 ---- 刚变成人比较虚弱打不过,以后就 更不敢打了 > <
第16章 剪一地不被爱的分岔 “我已剪短我的发,剪断了牵挂,剪一地不被爱的分岔。” 佘初白一边跟着音箱里的低哑女声轻轻哼唱,一边咔嚓咔嚓挥舞手中的剪刀,仪式感拉到满分。 虽然被削落在地的三千烦恼丝,并非出自他本人。 正在进行形象改造的男人也压根听不懂这伤感情歌,只是被简单下令绷直身体别乱动,却怎么也忍不住微微发颤。 耳部的触觉神经十分敏感,刀刃交叉带起的微风令他惶惶不安。 理发师佘初白却是悠然自得。在网上随便搜了几个剪发教程,就自信满满地上手了。 起先准备效仿一刀切的菜刀理发,但男人盯着寒光凛凛的菜刀抵死不从,佘初白只好选择了没那么效率的一般剪子。 毕竟除了去漫展cosplay,那一头累赘的秀发实在是没什么用。要带这么一个异形出门,各方面还是能低调就低调点。 佘初白绝对不是对浴室地漏上团团缠住的发丝感到厌烦。 大刀阔斧修剪到齐肩的长度,佘初白绕到正面瞧了瞧,掂量着还可以再剪短一点。 他挑起一绺狼人靠近耳侧的鬓发,视线不由得飘到那两只硕大的兽耳上,忽然一下子停止了哼唱。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皮卡丘头上那两根又尖又长的才是耳朵,但要给它戴上耳机的话,果然还是会画在脸颊两侧吧? “……” 佘初白手指头抽抽了两下。 只要在再往下探两三公分,就能触碰到正常人耳的位置。 毛茸茸的兽耳之下,还会有一对正常的肉色人耳吗? 还是平滑的什么也没有? 无论哪种构造,都很值得深究啊…… 离真相,仅仅只有几毫米的距离。佘初白微微颤抖的手指顺着漆黑的发丝抚下去,答案近在眼前。 冷不丁,心底响起一道焦急的呐喊:喂,不要打开潘多拉的魔盒啊……! 佘初白骤然清醒缩回了手,合上剪刀,掸掸手撤掉垫在男人肩上的毛巾。 男人的发型从一头古色古香的黑长直,摇身一变,成了现代摩登的狼尾鲻鱼头。 佘初白托腮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杰作,在未来的职业可能性上,又添上了理发师一项。 虽然模特本人底子不错,但他的手法也可圈可点。 佘初白让男人坐在原地别动,取出拍立得相机,对着赏心悦目的成品调试角度,按下快门。 相纸被静置在掌心,徐徐的,空白相纸上浮现出色块,然后是模糊的轮廓,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图像愈来愈清晰,最终定格成一张不错的人像摄影。 佘初白将它钉在起居室正中央的软木板上。在他拍摄的天空、湖水、绿草如茵中,是有史以来第一件人物作品。 不过。 佘初白的视界稍微放广一些,还是将这张新鲜出炉的拍立得挪到了更为合适的位置。与黑乎乎的煤球犬归为一档。 就像手机相册中的海量照片,也会被系统自动识别分类。 虽然刚更新该功能时,佘初白并没被触动,在柳似云大呼小叫的“竟然是‘毛茸茸的朋友’而不是‘宠物’哎也太sweet了”中,佘初白只感到隐私被侵犯。 但现在,好吧,偶尔他也承认在某些时刻的确提供了一些便利。 翻箱倒柜,佘初白搜出一个许久之前买的针织帽。 黑色薄款堆堆帽,购于他心血来潮烫了个羊毛卷的第二天,使用时长仅一周,第二个周末,佘初白就果断换了家理发店又去拉直了。那之后他对发型的选择变得十分保守,这顶帽子已经搁置多年。 佘初白双手撑开帽子边缘,套到男人头顶上,两只兽耳从视野中消失,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又突兀地冒出两个显眼的三角形。 佘初白取下帽子,折着两只兽耳往下压,又拨弄一些碎发盖到在兽耳上遮住。调整到平整的程度,才又套上帽子。 折耳狼。佘初白想想就觉得好笑。 连衣服都是刚学会穿不久,自在惯了的狗蛋无所适从地抬起手,抓挠头顶。 佘初白啧了一声,拍掉他的手,又拿出两只黑色一字夹,别在帽子与额发接壤的两侧,固定好。 不要问他为什么会有这种女生盘发专用的细发夹,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对形象造型有点追求的设计师。 接下来,佘初白试着将男人鼓鼓囊囊的尾巴塞进宽松的工装裤里。 但无论怎么摆放都很奇怪,好在佘初白头脑够灵活,马上转换思路,翻出一件宽松卫衣,用胶带将尾巴粘到男人背上固定,又披上一件长度过膝的风衣外套,完成尾巴不可视化的最后一步。 “不舒服……”完美融入人群的狗蛋嘀嘀咕咕。 “做人就没有舒服的。”佘初白随意搪塞。 此时刚过九月,天阴傍晚,街上大多数人只穿半袖。 佘初白也是,简单的白T恤加卡其裤,而紧挨在他身侧的男人,不仅长袖长裤,帽子更是紧紧地包裹着茂密的发量,其闷热程度可想而知。 “热。”男人持续抱怨着。 “家里凉快,不是你非要出来?”离开舒适的空调房,踏入滚烫空气的佘初白不剩多少耐心了。 虽然肉眼可见男人体温飙升,脸颊也变得红扑扑的,但额头依然光洁干燥,一滴汗也不会流。 佘初白想,还真是狗,没有汗腺。 即使在出门前,佘初白反复叮嘱过“不要乱跑、不要说话、不要盯着别人看”,男人也似乎真的铭记在心点点头,但佘初白并没抱着多少期望。 是狗时一天能给他捅八百个篓子,变成人就会乖乖听话了吗? 虽然男人也并非对摩登都市一无所知,起码在交谈的蛛丝马迹中,佘初白获悉他仍保留着狗形态的记忆,就像蹒跚学步的幼童,虽不明白社会运行的逻辑,但行为准则多少有点些常识。 用狗的两只眼睛去看,用狗的四只爪子去踩,未必不比人了解得透彻。 然而,刚走上人行道,佘初白就意识到,他太乐观了。 一只手鬼鬼祟祟地摸到他身上,一连被甩开数次仍锲而不舍,拽着衣角不肯撒开。 每当有一辆车从马路边缘飞驰而过,那阵抓着衣角的力气就会陡然加重。 是狗的时候也没这么怕啊? 虽然以前每次过红绿灯,都是佘初白抱起来走过去的。 佘初白由此明白一个道理,每一次小小的溺爱,都会在不远的将来狠狠反噬。 “要不然……我们……回去吧。”男人极小声地说着,“不想出去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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