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似云静静听着,等阿秋挂了电话,迫不及待就问:“还是那家面馆吗?” 阿秋点点头:“嗯。” 许多时候,柳似云都会对强制性的扫码点单感到逆反,但对听障商家来说,简直再适配不过。 柳似云调侃似的,用手肘捅了一下阿秋:“你还蛮会做回头客的嘛。” 阿秋默默不语。 柳似云敏锐地察觉到什么,皱起眉问:“这两单委托你能赚多少啊……” 阿秋拿回板栗,继续勤恳剥壳:“赚不了多少。” “你就这么做万事屋,怪不得一点钱都挣不到。” 据柳似云所知,跟踪出轨丈夫的那一单,因为阿秋不肯给出照片原件,怒火攻心的委托人只能看到一团模糊的马赛克,无从得知小三的具体身份,理所当然没付尾款。 阿秋捏着栗子壳两头,稍一用力,啵的一声裂开一条缝,完好无缺的板栗仁从中脱出,一颗满载丰盈秋意的果实。 “起码还够给小兔子买点板栗吃。” 柳似云并没有配合地张开嘴,而是嘁了一声,走两步跑起来,指着不远处的乐园餐厅:“小兔子饿了,要吃大餐!” 喊的时候,两只长长的兔耳,愉悦地蹦了蹦。 柳似云翻着价格非常不亲民的餐厅菜单,点开微信,创建了一个四人群,将另外两个傻大个也喊来吃饭。 柳似云点着四人份的餐,阿秋突然心事重重地说: “那个面馆老板,只要配上合适的助听器,听力虽然不能完全恢复,但也能达到正常人的七八成。而那个老板娘,有亲戚介绍她去公司坐班,不用干什么活,只要她的残疾证合理避税。” 阿秋停顿了一会儿,才沉沉地继续说下去: “助听器虽然贵,但也不是完全负担不起,但老板就是不肯去配,说是习惯了安静的世界。老板娘也是放着清闲舒适的白领不当,起早贪黑在一个小面馆里庸庸碌碌。他们两个都让我帮忙劝对方,又都不听劝。” 最终,她把视线停驻在柳似云脸上,并非暗示什么,而是真心求教:“你能理解吗?” 柳似云没有迟疑,爽快地点头:“因为那个嘛。” “那个?”阿秋更困惑了。 柳似云清清嗓子,不合时宜地一展歌喉:“因为爱情~不会轻易悲伤~” 阿秋深沉地叹气,抬手摘去柳似云的发箍,给她理理头发。 柳似云唱够了,才正经说:“很好猜啊。如果老板恢复了听力,那老板娘不就会觉得自己被抛弃了嘛。反过来也是一样。” 阿秋听完沉思片刻,小声地,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一定要为了对方,放弃更好的生活,才叫爱情吗。” 柳似云淡风轻地微笑着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解嘛,一千个哈姆雷特就有一千种爱情。” 阿秋无奈喃喃:“哪有那么多啊……” 恰巧此时,佘初白和郎澈走进餐厅,拉开椅子在她们对面坐下。 柳似云憋着一股笑,拿起手机,偷偷拍了一张。拍完了,才挤眉弄眼地打趣:“好有爱的两个哈姆雷特。” 佘初白喝着水,从杯子的反光面照见倒影,才想起摘掉发箍,又顺手帮郎澈也取下来,放到桌上。 “这里是迪尼尼,哪来的哈姆太郎。” 虽然他不知晓这只水手熊的确切名号,但可以肯定,不是日本来的仓鼠。 柳似云爆发出一阵狂笑声。阿秋瞧着他们,也忍不住抿嘴。 佘初白彻底糊涂了。这群人有没有童年啊,都跟郎澈一样是变异种吗。 吃完简餐,佘初白买了单。 午后微微出了些太阳,细碎的光线掉进马赛克砖面的缝隙间。 柳似云问:“下午要一起吗?” 佘初白说可以,但继续聊下去,又无法成行。一些她们想玩的项目,他们已经玩过,反之亦然,只好又两两分开,约好回去的时候再碰头。 “云云,走吧。”阿秋伸出手。柳似云很自然地将手掌搭上去。 云云…… 两人的背影变成两个小点,佘初白静静观察了一会儿,才用力一掌拍醒呆站着不挪步的郎澈。 郎澈猛地回过神来,目光如炬。佘初白问:“想跟她们一块儿玩?” 郎澈沉默地摇了摇头。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佘初白掏出手机就要发消息。 “不要了。”郎澈说,“我们去玩别的。” 缓缓攀升的过山车上,郎澈悄悄将手伸了过来。起太早有些困的佘初白打了个哈欠,很自然地反握住那只手。 爬升到坡顶,过山车骤然开始俯冲,人群中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尖叫声,魔音阵阵。 佘初白并不恐高,对失重感也适应良好,因此反应平平。 混在高潮迭起的喧闹声中,郎澈也放肆地释放情绪,长长地嚎了一声。 “嗷呜———” 很逼真的狼嗥。 那道声线从脱颖而出变为一枝独秀,整列过山车上的人都噤了声。死寂般颠簸翻转,一声不响。 在一片漆黑的矿洞隧道中,几名乘客突然感觉心脏不太舒服。 安全到站时,游客们个个面色惨白,被吓出一身冷汗。 佘初白静默地抬起安全杆,静默地起身离开,对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概不负责。 郎澈臊眉耷眼,小碎步紧跟慢跟,直到周围只剩下他与佘初白的背影。 佘初白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来,咔咔捏着腕关节。 “……”郎澈吞着口水微微后退,大气不敢出,“能不能先欠着,回家再……” “嗷呜——!呜。” 佘初白走出阴暗的角落,又回到过山车附近,查看有没有引起骚乱。 只见有人边走边嘀咕:“是不是放错音频了啊,狼人怎么也该是在环球吧……” 园区的工作人员依旧在各自的岗位上忙忙碌碌,应该不用太担心了。 夜色深深,快到城堡烟花秀的时间。 因为不熟悉地形,佘初白和郎澈跟随着攒动的人群随波逐流,走到哪算哪。 整个园区的人流量都挤到了一块儿,熙来攘往的肩膀下,没人注意到握在一起的两只手是很正常的。 “呀!看来真的是冥冥中天注定呢。”与柳似云不期而遇后,她笑眯眯地说着。 佘初白走向她们,郎澈莫名还不肯松手,佘初白狠狠拧了一把,郎澈泪汪汪地吹着被掐红的手。 砰——砰—— 烟花在夜幕绽开。 柳似云举着手机拍照,兴奋地大喊大叫。一阵冷风吹来,阿秋自然而然地脱下外套,披到柳似云肩上。 郎澈没有在看烟花,而是注意着身边人的一举一动。他目睹阿秋的行为后,也似懂非懂地跟着效仿,脱下衣服外套,刚要靠过去—— 佘初白一个冷冷的眼刀飞过来:“我不冷。” “……”郎澈局促地捏着衣领,一点点往回收,讪讪挂到臂弯上,“哦,我有点热。”
第45章 小狗依人 工作累了和玩累了虽然都是“累”,但却是天差地别的两种状态。 周一上午开完晨会,佘初白人坐在工位,魂却丢在了游乐园,干坐半天对着电脑屏幕发呆。 突然,右下角的微信图标跳了跳。佘初白不明所以地朝对面看了一眼,点开四人群组的对话框。 柳似云:「有人不合群但我不说是谁 @白画白改白干了@白画白改白干了」 除了他,群内三人都将头像换成了昨天在游乐园拍的游客公式照,头顶着可爱的毛绒耳朵,表情或平静或灿烂。 佘初白当没看到,叉掉,下一秒图标又跳了起来。 郎澈发了一堆双人合照,那名萍水相逢的摄影师甚至好心地帮他们修过图,照片背景看上去比那天的实际天气要明朗很多。 佘初白把群消息设置成免打扰,然后随便挑了一张,截成自己的单人头像。 顷刻,对面工位传来窃窃的偷笑声。 午休时,两人正常一块吃饭。 随后,经常拼桌的两名同事也坐过来,同事A犹犹豫豫地问:“你们一起出去玩了?” “是啊。”柳似云大喇喇地应道。 同事B:“一起玩就算了,怎么还整上情侣头像了。” “什、什么……”柳似云顿时急得跳脚:“才不是!”又很嫌弃地冲佘初白发号施令:“你快换掉啊啊啊!” 佘初白夹起一片胡萝卜,悠悠然放进嘴里:“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柳似云恶狠狠地逼迫:“快点!” 佘初白掏出手机,换回原来的头像。 没多久,郎澈又来私聊他:「干吗又不用了,那张很帅啊。」 佘初白点开手机相册,往上滑了好一会儿,选中一张黑毛狗的童年照,换成头像。 佘初白:「行了吗。」 郎澈发了一条语音过来,支支吾吾的:“也……也不是说不好,但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也……也不是没有现在的吧。” 怎么连头像自由都被剥夺了。 佘初白再度把头像换成一张凸显不好惹的表情包,猫咪举枪,配图三个字:鸡哔你。 坐在电瓶车上的郎澈:…… 反复斟酌,点开表情栏一通翻找,点下一个最适合的「小狗依人」蒙混过关。 吃完午饭,佘初白出发去处理一桩客户投诉。一进门,就差点又被大嗓门吼了出去。 客户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墙面发难:“你看看你看看,这好看吗,这不把我家都装成公厕了吗!” 佘初白默默站在原地,在心里把该叹的气都叹完了,才抬步往前去:“王太太,之前我就提醒过您这种小砖不适合大面积通铺,强烈建议您换一种,是您执意坚持,甚至这砖也都是您自己买自己定的。” “那我说你就听啊,你是设计师我是设计师?”客户丝毫不觉得理亏。 佘初白彬彬有礼地微笑:“设计最重要的,就是把客户需求放在第一位。当时您不顾我的反对,直接都把砖运上楼了,这种砖又费时又费工,瓦工都不乐意接,我好不容易帮您找了一个礼拜的师傅……” 客户摆摆手打断,态度松缓了些:“行了行了,过去的都过去了,那你说说现在怎么办吧?” 佘初白深深呼吸,绕着那一面墙来来回回,从各个角度观察。业主也跟在他后头亦步亦趋,没看出什么花样来。 “要么就都敲掉重贴……”佘初白战术性停顿。 果然,客户急三火四地喊道:“那我这些砖不都白白浪费了吗?!” 佘初白继续不温不火地说:“要么就敲掉一部分,做成撞色拼接。” 全浪费和浪费一部分,就像要砸门之后换锁就成了一项可行性很高的选择。 客户纠结片刻,啧了一声勉强妥协:“死马当成活马医吧。赶紧的吧,别再磨洋工了,就这么点砖贴了一周多,把我婚期耽误了你们负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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