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祝伯敏怔然片刻,很快也开始思索。 一同思索的还有听到消息的各个峰头。修习器道的金汝珍历来与太清峰关系不错,邬戎机门下各道弟子都有,不过总得来说还是刀、剑更多,自然总要与他们含元峰打交道。得了喜讯,金峰主自然高兴,还和弟子讲:“如此一来,我便不担心戎机师兄、春兰师姐他们出关之前再有动荡了。” 这边的弟子含笑称是,另一边,无极峰的氛围却明显不同。上官微皱皱眉头,把不曾完成任务、灰溜溜回来的弟子挥退。转过头,他安慰上官冲:“叔祖,照我看,这话不过是掌门放出来稳定人心。再不来点儿好消息,太清峰上的弟子怕是剩不了几个。” 这并非他空口胡说,而是几年下来,确有一些太清弟子在悄然与其他天一峰脉接触。 有些消息,对于外人来说是隐秘,对于“自己人”来说却没那么难以探究。上官微早前得到天阴体的消息也是因此,郁家家主反倒是后头才与他有所接触。可惜的是,太清峰将人看得太牢,他到底不曾到手。 想到这儿,上官微冷笑:“北洲那边的酒……取来瞧瞧,便知道事情真假了。” “我便说,”同一时间,袁仲林笑叹,“一壶灵酒,怎么有这样大的威能?只是九思,那篇《鸿蒙阴阳诀》竟有这等作用,还真是让人料想不到。”
第030章 鸿蒙阴阳诀 如今已是袁仲林意识到师侄状况的数日之后。外界各样传闻纷纷扬扬,他们这边倒是已经摸索出让邬九思经脉隐隐恢复的真正缘由。 那日的柳林酒充其量只是一个引子,真正起作用的,还是早前他与郁青一同修行的功法。 这对袁仲林而言自是大大出乎意料。饶是以他对郁青的厌恶,也不得不承认此人的到来似乎并非全无好处。甚至细细去想,若非那白眼狼是天阴体,师侄如何会特地找来适合对方的法诀? 不过,没过多久,袁掌门又将郁青抛开。 给天阴体专门功法的修士并非没有,可像自家师侄一样,认真将对方看做道侣、与之一同修行的却是寥寥无几。哪怕是那些心头愿意的人,也很难像九思跟那白眼狼一样,一个修为尽失,一个压根没建立起正经心法体系。这样两个人,才能共同以《鸿蒙阴阳诀》打下道基。 师侄如今有了康健希望,一是因为他心善,二是诸多机缘巧合撞在一处,和那白眼狼有什么关系? “只是不知道,”袁仲林又道,“这功法究竟是出自什么人之手。鸿蒙,呵。” 邬九思亦有几分在意。他感受着体内微弱的、时有时无,却毕竟重新开始流淌的灵气,沉吟良久,终于缓缓说:“都说万亿年前,世上唯有一片混沌灵气,那便是‘鸿蒙之时’。往后天浮地沉,有了玄州。再后来,才是其余各州慢慢显露。 “落在我身上,那日饮过师弟送来的酒水后,我体内灵气溢满,却又混沌难分。恰好,前段时日为了找寻阿青……” 再度念出那个名字,修士的话音停顿片刻,眸色也跟着黯淡些许。 袁仲林听着、看着,又忍不住要叹息,暗恼自己真是害苦了师侄。 然而不等他出言安慰,邬九思便像已经调整好心情,继续讲:“总归,我始终在运转功法《阳篇》,算是有了本能习性。 “那会儿酒醉昏沉,这习性又显露出来。二者凑到一处,便若天地初开、阴阳初现,我体内也重开了一副灵脉。 “真是巧了。” 说到最后,他微微一笑。虽然依旧满头霜色,这点笑意里却又有了从前邬真人的神清骨秀。 袁仲林到底欣慰。师侄今日是为完全放下,可明日、后日——他是师兄师姐的孩子,是太清峰的少峰主,是曾经天一宗中年轻一代最出挑的天才修士。寿数漫长,明日无垠,袁仲林相信,那白眼狼终究要被师侄落在脑后。 他转而叮嘱:“你好生修炼。”说着,又开始琢磨:“天阴体罕见,却也不是毫无踪迹。若是唯独这等道体才能助你再进一步,倒是能……” 邬九思打断:“师叔,这便不必了。” 袁仲林看着师侄的神色:“好好好,都听你的。”想了想,也把那句“出去的弟子说,那白眼狼手里怕是还有什么底牌。九思,你近日有空的话看看锦囊,弄清有无缺少的东西”咽了下去。 …… …… 郁青上次搭乘灵船的时候已经知道,州与州之间的行船速度,与是否遇到风暴有很大关系。 所谓“风暴”,其实是一种灵气乱流。虽说沾了“灵气”两个字,可对修士而言绝不是什么好东西。若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碰到,轻则血肉被其搅碎,重则连神识也无法留存。 是以虽说在短短十数天的航程中便遇上三次风暴,并且眼看抵达龙州的时间在被不断拉长,郁青依然没有心焦之外的办法。他只能沉着心修炼,偶尔拿空白符纸练习一下灵符绘制,好让自己多些下船之后的底气。 如此又过了半个月,灵船终于在龙州港口停靠。郁青借口自己要投奔早年迁来玄州的族人,婉拒了这段时间与他同住下房的另几个修士共同游历的邀请。下了船,便以最快速度再次改变形貌、赶赴记忆中的山岭。 前头运气太糟,如今总算得了些好。在这一程灵船上,郁青意外遇见了一个渡元婴劫的修士。发觉雷云凝聚、其他修士开始避让的时候,他又有了当初遇到夺宝之人那会儿心脏狂跳、似惧似喜的感觉。 惊雷符本就是将天雷封存、以待日后使用的灵符,而与寻常雷电相比,这渡劫之雷的威力不知高出凡几。要引劫雷也很容易,只要在其劈下的时候,同样站在劫云下方便好。 唯独的问题是,真这么做了,郁青本人会有危险。 “没关系。”他一面准备符纸,一面自我安慰,“我境界低,所以就算有劫雷落下来,也不会太过凶戾。加上这身法衣,不说捱过去,起码能放完空符就跑吧?” 怎么去算,他都有七八成可能性毫发无损、全身而退。至于余下的那两三分可能——郁青暗暗咬牙,手上动作不停——想来,也无论如何无法与九思如今的状况相比。 修士识海广阔,能存下任何所见事物,其中自然包括心上之人的面容。 郁青从前不曾相信,如今慢慢面对本心,这才发现:原来早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与道侣共处的一幕幕,已经完全刻印在自己脑海中。 他记得初见时对方的温柔有礼,记得对方教自己改换剑法时的细致耐心,也记得道侣靠在榻上,面容苍白,却还是待他关切,细细为他评讲修行进度。 郁青心头泛起一阵苦闷酸涩。 他应该更早便发现的,其实道侣身体的衰败并非一日之事。自己与对方在一起的每一天,他都在距离自己更远。 哪里是现在才开始消瘦。 “我会带着‘龙血’回去。”青年喃喃说,“九思,你可以不愿见我,但你一定要等我。” 这句之后,他从灵船边缘一跃而下,身子没入林中。 有人在他上方呼喊,却并无一人出手做些什么。自己选的路,当然也得自己担着。 灵船继续行驶,很快到了郁青神识范围之外。他并无太多心思去留意,身畔狂风大作,阵阵兽吼由远及近,里头又夹杂着鸟雀唳鸣。不光人修,连这些飞禽走兽都在想法子离开。唯独郁青一个,顶着疾风、步步深入。 劫云压得更低了,他已经隐约听到“隆隆”声响。到了一道电光从青年头顶劈过、将他四周照出一片雪亮的时候,郁青停下脚步,开始用最快地速度取出符纸、布置灌雷法阵。 道侣的声音仿佛又在他耳边响起,照旧还是那么温和仔细,与他讲:“同样是雷系攻击灵符,惊雷符绘制难度远远高出雷暴符的缘由就在这里。后一样的雷击从符中出现,威力或许弱些,却不会让修士自身有什么危险。前一样便不同了,你要确保灵符上的每一笔都不曾画错,否则纵然引来天雷也只能把符纸直接劈成焦灰。还要保证雷威确实入了符中,这便需要又一个阵法辅助。” “隆隆”声响之中,郁青的手极快地动作着,面孔则在电光当中忽明忽暗。 “而在刚才说的那个灌雷阵下方,还得有一个防御法阵。这应该很好明白,若是没有这番准备,难道让人亲去迎雷吗?” 记忆里的道侣又开口。一面讲话,一面拨弄罗盘。轻轻巧巧几下动作,他与郁青面前的灵气便开始上升、旋转。 郁青看得头晕目眩,同时更是向往。他还没有系统地学过阵道,于是更多是死记硬背,将那些灵气的走向牢牢烙在心头。现在,到了检验一切的时候。 “快了,很快了。” 一块一块灵石被郁青取了出来,分好不错地落在道侣曾经指点过的地方。近乎就在最后一块灵石落下的瞬间,青年眼前一白,整个人被电光吞噬! 他本能战力。天道之威,天雷之力,骇得这小小筑基修士双腿发软、近乎喘不过气来! 等到电光消散,郁青过去良久依然在大口大口喘气,冷汗不断从鬓角滑落。指尖冰凉发颤,宛若惊弓之鸟。 也是这时候,他余光一闪,忽地发现:那用来布阵的灵石,竟已经碎得七七八八。 自己也就这么几块中品灵石,如今这样,若是劫雷又来,他怕是要以肉身去扛了。 “灰飞烟灭”四个字出现在郁青脑海中,他咬咬牙,看着电光闪烁、俨然已经灌雷完成的符纸,开始迅速将它们收拢。 怕什么?只要在下一道雷到来之前从此地离开,自然——“呃唔!” 郁青再度被电光吞没。 他双目紧闭,惊惧万分,却依然维持着思绪、意识。时间被无限地拉慢了,或许过去了一息,或许是更漫长——更短暂的时候,青年重现人间。 又过了片刻,他缓缓放下自己的手臂。 原来最关键的时候,眼看防护阵法破碎,自己又再无法器遮挡,郁青咬咬牙,干脆抽出自己的灵剑举在头顶。 大约还是他修为低,于是落来的雷威也不过尔尔的缘故,灵剑竟真的将整道雷都扛了下来。 如今,看着闪烁银光的剑鞘,郁青嘴巴微张,眼睛眨动,后知后觉:自己仿佛又多了一样底牌。 这自是值得欢喜的事。偏偏不等青年唇角勾起,他又听到了“轰隆”雷声。比之前每一次都更为巨大、更为猛烈。 郁青当即一凛,在心头喝:“不好!还是快些从此地离开!”
第031章 龙州 郁青在前,天雷在后。 他不曾回头,却能看到自己身畔林木一次次刷上一层耀目的亮色。雷声阵阵,甚至分辨不出停息的时候。 跑,用尽全力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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