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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孞点头：“什么时候走？” “马上。” 卫孞想了想，脸上露出微笑，问道：“可否，明日再走？” 唇齿微启浅浅笑，双目含情点点星。 这样的卫孞，睦宸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了，他只觉得突然间，心头毫无预兆地翻腾出一阵火热。 他心下警钟大作，想马上离开，可是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卫孞走过来拉他的手。 睦宸双手紧紧钳在一起不肯松开，遏制着心中的汹涌烈火，后退一步说道：“我……，我怕伤到你……。” “无妨。”说完，他牵起那双轻颤的大手，走向榻边。 睦宸几乎要喜极而泣，没人知道，当他看到卫孞惧怕自己时是多么的心痛。 他如临大敌一般，警惕着自己反复无常的情绪。 卫孞拥抱着他僵硬的身体，说道：“我知道，自己跟自己抗争到底有多辛苦……。” 睦宸拼命摇头，他用尽了所有力气推开他，转身向外走去，可是走到门口，便再也迈不动将要踏出去的脚步。 卫孞从后面环住他的腰，脸贴在他的后颈上，说道：“我许你放纵……。” 一句话，如同篝火下吹入一股风，瞬间让蓄势待发的心火燃爆。他猛地转身将他托起，卫孞毫不畏惧，交颈相迎。 他却不敢再有半点动作。 卫孞嘴角微开，舌尖一卷，唇间夹住他的一缕发……。 睦宸觉得自己是活不成了，热血变成烈火要将他烧死。 卫孞至魅至惑，灵光闪烁的明眸，扫过他的眼睛，唇齿，脖颈……。 睦宸无法抵挡诱惑，只想把他一口吞入腹中。 抵死缠绵，至极放纵，身处绝望与冰冷之中，还想要再攀高峰，只为抓住最后的温暖。 百般怜爱，千般难舍，情至深处，睦宸忍不住道：“我只求能跟你一起死……！” 卫孞尚在云里雾里，迷迷糊糊地说道：“活，活下去……！” “好，一起活下去……！” 睦宸沉沉睡去，卫孞凝视着他的睡颜，万般滋味涌上心头。已经很久没有看见他这般安宁的面容。 不管是英勇神武，意气风发。还是稚气率性，诚惶诚恐。又或是专横乖张，邪魅狂狷。不管哪个，都让他割舍不下。 不舍他就此堕魔，不舍他永沉苦海。 唯愿他，此世长安……。 卫孞轻轻移开身上的手臂，缓缓坐起，一只手指向自己的心尖，另一只手指向睦宸的心田。 他闭目凝神，祭出神力，牵引灵气，推出法力，把自己的一切化为一股暗流神光，缓缓注入睦宸的灵海，丹田……。 沉睡中的睦宸，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在梦中他历经千难万险，终于回到从前，自己还是那个神力无边的原神，这样才能保护卫孞，他觉得很开心。 可是，他的梦境突然一转，跌入万丈深渊。 他从梦中惊醒，睁眼却看到献祭后的卫孞，他的身形变得虚幻透明。 睦宸不该确定自己是不是还在梦中。他伸手去触碰眼前的身形，怔了半天，才明白过来卫孞做了什么。 他慌乱的去抓他，急切喊道：“卫孞！不要抛下我！” 卫孞把最后一点神力传过去，朝他笑道：“我散神以后，三生石应该会分离，天罚或能停止，回去吧，好好活下去……。” “卫孞！别傻！回来！天道没有收回天罚的先例！” 他再次开口，声音变得渺茫：“此生……是我害了你，愿我最后的神力能护你一时……。” “不！我愿与你一起散神，等我一起……！” 卫孞声音消失。 虚无身形已经不可见，睦宸反应过来，急忙出手凝出结界，想要留住最后的残影。 奈何太晚，结界里只剩下一缕微光。 睦宸把结界抱在怀中：“等我……！等我……！” “你不可以这样自作主张！要走一起走，你怎能先走了……！” “求你！等我片刻，我还有话要跟你说……！” 第176章 玄冰万方神器 殊麟想着卫孞的灵晶应该快用完了，拿了两袋走进泽园竹舍。 门关着，敲门也没有回应。 他靠在门边戏谑道：“莫非，睦宸在里面？不想我看你们的活春宫，就快点出来。” 还是没有回应，他觉得有些不对，推门进了屋。 屋内不见卫孞，只有睦宸一个，他神情悲怆，像块石头一样，一动不动地坐在榻上，双手紧抱在胸前没有半点反应。 殊麟上前来问道：“卫孞呢？他去哪里了？” 睦宸抬头，目光凄楚，无助地望向殊麟。 殊麟冷不丁见到他这副神态，竟然觉得心中一动。他便是用这般凄美绝伦的情态，诱惑卫孞的吗？ 殊麟摇摇头，觉得自己肯定也疯了，竟然会被这个疯子的眼神打动。 睦宸开口，声音沙哑，哀怨地说道：“卫孞，他，散神了……。” 殊麟大惊：“什么？你说什么？” “你，来晚一步……。” “为什么，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你对他做了什么！” 睦宸摇头不再说话。 殊麟觉得很不痛快，和母尊死的时候一样不痛快。 那时他发誓要让害她的人偿命，可是卫孞没了，该找谁偿命？ 他抱怨道：“呆在魔界有什么不好……？死脑筋！怎么就想不开呢？” 他见睦宸不出声，问道：“他可有话留给我？” 睦宸摇头。 “白瞎我对他那么好！到头来，连句道别的话都没捞着！” 睦宸把结界从怀中拿出来，托在手里说道：“我勉强留住他的一缕微光。” 殊麟靠近去看，疑惑不解道：“光？” 睦宸点头：“他本是远古神光遗世，他的存在比三界还要早，因为一些缘故，流落三界，后来得了天界灵气的滋养，修出了真身。” 殊麟惊讶：“竟然是这样！难怪我看他和其他神仙不一样，他的身世竟有这般玄机！”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说道：“有件神器或许用得上，你且等我片刻！”说罢急忙离去。 睦宸并不关心他要干什么，只想着自己的身后事。 这缕微光，该把他放在哪里呢……？ 殊麟去而复返，手中拿着一个晶莹闪烁的神器。 睦宸抬头看了一眼：“玄冰万方？” “对，这原是你们天界的宝物，当年魔兵从金殿抢走，我从忤陀的魔殿中缴获的。” 玄冰万方神器，由千万张玄冰晶片制成，每一片的角度都不相同，晶片灿灿，射出无数光芒，是滋养神光的至宝。 睦宸满面颓废，对那神器毫无兴趣。 殊麟猜到他在想什么，说道：“你且把卫孞的微光放在神器里面滋养着。有朝一日他能重塑真身也未可知。” 睦宸摇头。 殊麟又道：“你若是不想要，这缕光送给我吧！我必会守候到他重生之日。” 睦宸没有半点波澜：“你不必激将于我，你我皆活不到他重生的那天。” 殊麟瞥了他一眼：“是你急着赴死，我又不急。等你死了，这缕微光还不是我的？” 睦宸呆怔了半天，还是接过神器，小心地把那缕微弱的神光，引进玄冰万方神器之中。 透过剔透的外壳，能看见微弱的神光被千万晶片折射着，神器通体散发出温润的光晕，如同一盏暖人心魄的神灯。 睦宸无心于任何事，深渊也不想再去。 卫孞最后说让他回天界，那就回吧。 如果天道灭神，新神诞生，至少天界还有转机。如果没有灭神，那就散尽剩下的神力，修复好千疮百孔的天界，之后他就可以追卫孞去了。 睦宸带着万方神器，辞别殊麟离开了魔界。 殊麟留不下他，也只能看着他离开。 他怕洛清执着于卫孞的生死，隐瞒了实情，只说他们找到不被灭神的方法，需要立刻回天界，来不及辞行，洛清不疑有他。 天罚没有出现，睦宸很失望。 他没回水神殿，而是去了栖灵山的孤岛灵泉。 沐浴在灵气里，睦宸的神力和法力恢复了一点，可是神器里的光辉依然温温弱弱，不见起色。 见神光已然没有了自我修复的能力，睦宸对他的重生也不再抱有幻想。 他开始一处一处地去修补魔兵留下的烂摊子。 身上的魔毒依然会发作，修补天界的进程非常缓慢，他从未感觉时间如此漫长过。 诸神发现水帝回来了，得知他正在修补天界，大家似乎看到了生的希望，纷纷踏出神宫结界。 重回天界的水神帝尊变了，不光变得更加冰冷，而且性格怪异反复无常。 他神出鬼没，行踪不定，根本就找不到他。 听说帝尊回归，原本水界诸神欣喜不已，没想到马上被泼一盆冷水。 水帝根本没有要回水神殿的意思。 玿瑾在栖灵山堵住了睦宸。 “卫孞呢？他怎么没一起回来？” “一起回来了……。” “回来了？他在哪里？既然没有天罚，你们为什么不回水神殿？” 睦宸从乾坤袖中拿出一个玄冰万方神器。 “他在这里，他，散了神……。” “你说什么！” 玿瑾不想相信，但睦宸的反常，又让他不得不信。 他觉得心里冷不丁地被挖掉了一块，又像有什么东西从心里掉了出来，还一直往下掉。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 “就是这样。”睦宸告知过玿瑾，像是完成了任务，转身就要离开。 玿瑾哪里肯放他走，拦住去路说道：“把话讲清楚！” 若不是看在他是卫孞的青梅竹马的份上，睦宸才懒得跟他说半个字。 玿瑾的追问，让他开始不耐烦起来，脸上渐渐出现阴鹜的表情：“我不想回来，他散了神来逼我！我不想说话，你也来逼我，你们都来逼我！” 睦宸的声音从低沉，变成了咆哮：“把话说清楚的，应该是你们！说！为什么要逼我！” 睦宸的样子惊呆了玿瑾。 他，他这是疯了！ 卫孞和他终究是孽缘一场，最后落得如此下场。 玿瑾的心里被堵得死死的，看着癫狂的睦宸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睦宸甩掉玿瑾，回到孤岛灵池里泡了一会儿，感觉情绪稍稍好了一些。 他踏上孤岛，把神器从袖中取出来，看了一会儿，放在仙草地上，轻轻地打开盖子，说道：“等我散神之后，你就留在这里。哪怕只是一缕微光，聊胜于无，千万年以后，说不定又得机缘，就像我们的相遇那般……。” 微光从神器中飘出，拂过他的手，又拂过他的脸，围绕在他身边不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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