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出了这个人,哑着嗓子喊:“原星岫……” 这人终于停下了脚步。 原星岫猛松一口气,“你终于醒了?” 祈桑睁开眼,本想问原星岫在干什么。 下一刻,他沉默了:“……” 原星岫左手右手各抱着一条被子。 祈桑一扭头,果然,自己身上盖着少说十几条厚棉被。 原来不是鬼压床。 是原星岫沉重的友爱。 原星岫还想把手上这两条棉,再盖在祈桑身上。 祈桑有气无力地出言制止,直言自己快被压死了。 原星岫讪讪将十几条被子掀了开来。 祈桑坐直后,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竹床上。 看了下周围的环境,应该已经到云渺山了。 那两只小妖崽子已经不见了,但胸口处沾着的曜兽血迹依然在。 祈桑问:“你看见那两只小妖兽了吗?” 原星岫摸不着头脑:“什么妖兽?” 看来每个人的试炼内容都不一样。 祈桑不再多问,转而从原星岫口中得知,这里是弟子居,未来几天他们都会住在这里。 * 残月落花烟重。 弟子居,一夜过去。 在房间休息了一晚上,祈桑重新变得精神百倍。 他住的是丁房第十二间,原星岫在隔壁,其他院里还有甲乙丙房。 甲房住的是第一批通过的人。 不谈偶然因素,大多人都是佼佼者。 也因此,甲乙丙丁之间依次形成了一条鄙视链。 对比起众星捧月的修真世家公子哥。 住在末等丁房,又看着一穷二白的祈桑和原星岫,简直像被单独孤立了出来。 原星岫从前的待遇对比起这些人只好不差,一时有些愤愤不平。 “桑桑,你要是认真起来,定然不会输给他们。” 祈桑没忍住笑了出来,觉得原星岫炸毛的样子特有趣。 “原哥,这么看好我啊?那些少爷们,修为最低的也都已经是筑基了。” 原星岫撇撇嘴,压低声音,只让自己和祈桑听见。 “若是你和他们有同样的家世,必然有更高的成就。” 祈桑视线越过人群,落在了领头那名少爷的身上。 那人正颐指气使地使唤着自己带来的筑基期护卫,完全忽视了对方眼底的阴狠不甘。 祈桑淡淡笑了笑。 “有时候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但人活一辈子,不能只靠运气吧。” 原星岫没明白这话的意思。 祈桑不多解释,只说:“走吧,我们去中央的广场,正式试炼要开始了。” 两人随人流到了天承门的中央广场。 最前方的高台上,站着一名体格不算魁梧,但身材极高的男人。 长相约莫三十来岁,气质极具威严。 从周围人的谈论中得知,这是天承门的掌门顾沧焰。 原星岫对祈桑耳语:“台上就两个人,裕州那位仙长也在。” 祈桑抬头看,是顾程镜。 后者表情冷肃,白衣翩翩,长身玉立。 人群中,有人解释台上之人的身份。 “掌门身后站着的那位是天承门的大师兄,也是掌门的亲生子!” 有不少人感慨顾程镜命好,语气不乏酸味,甚至愤慨。 他们一身锦绣绸缎,靠丹药堆砌,没吃半分苦头就迈入仙途,却仍然觉得命不够好。 原星岫嫌弃地看了一眼这些人,悄悄离远了些。 顾沧焰派人给在场之人一人发了一枚丹药,丹药通体圆润,散发着淡淡的苦香。 “这是药尊炼制的丹药,参加试炼前,请各位道友服下此丹。” 祈桑捏着丹药,放在鼻尖闻了一下。 “丹中含毒,但不致命。” 这句话,一石激起千层浪。 心中早有猜测的人没说话,只用警惕的眼神看了眼祈桑。 更多的人对这番话表示猜疑,怀疑他是哗众取宠。 “休得胡言,天承门光明磊落的大派,怎会做出这等事?” “就是,看你衣衫褴褛,怕不是个走了大运上山的乞丐,还敢在这抹黑天承门?” 祈桑任由众人嘲讽,依旧泰然自若。 原星岫气得双目圆瞪,正准备与众人争辩三百回合。 在他心里,就算祈桑说太阳西升东落,也一定有自己的道理。 这时,台上的顾沧焰开了口:“不错,便是毒。” 话语用内力荡开,在场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原先心存侥幸的人白了脸色,犹犹豫豫,不明白此举何意。 环顾四周,只求找到与他一般战战兢兢的人,好求得几许安慰。 最先点出是毒丹的祈桑利落吞下了丹药。 原星岫见他行事果断,一狠心,也吞了下去。 站在高台上的顾沧焰目露赞赏之色。 胆大心细,不骄不躁。 顾程镜作为掌门亲传弟子,立于一旁,解释缘由。 “此丹名唤逍遥旧梦,服下后一炷香内,会在梦中见到从前的业障或欲望,堪不破便会七窍流血……放心,我会及时为诸位服下解药。” 祈桑最先服下丹药,药效发作得很快。 他感觉有些站不稳了,捏了捏太阳穴,走到一颗树旁,靠坐着闭上眼睛。 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就算心中有再多忧虑,也不可能下山。 众人纷纷服下丹药,各自找好位置陷入幻梦。 顾沧焰按照自己以往的经验,推测最早清醒的人也得要一天时间。 他的视线在广场中的一众人里巡睃,心中猜测最早清醒的人会是谁。 这一届有不少好苗子,粗略一看,已经筑基的就有好几人。 根骨好的,一眼扫过去,比比皆是。 顾沧焰每日忙得不可开交,只打算露个面就走。 他吩咐顾程镜看着这里,若有人醒来,给他传音。 吩咐完,顾沧焰挥挥袖子,潇洒地做了甩手掌柜。 今日凑巧无事,他便又去“骚扰”自己那位师弟了。 谢亭珏在自己的浮雪殿里抚琴。 听见前院的动静,头也不抬,便知道是顾沧焰来了。 “天承门莫不是要败落了,怎么堂堂掌门,每日游手好闲?” 顾沧焰踏进房内,听见这话气笑了。 “天承门四位长老,只有你是从来不做一点事的,你居然指责起我了?” 闻言,谢亭珏动作一顿。 顾沧焰以为他是良心发现了,谁料对方抱着琴,慢吞吞转了个身。 ——充耳不闻顾沧焰的指责。 顾沧焰:“……” 早知你是这种人,就不该对你抱有期待。 顾沧焰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来了。 “你不是好奇那名小少年吗?他果真不一般,一眼就看出了逍遥旧梦是颗毒丹……嘶,不过我怎么总觉得,他看起来有些熟悉呢?” 谢亭珏不爱理人,倒不是外人传得那般清冷,只是单纯的懒而已。 顾沧焰早就习惯了句句没回应的聊天,谁料对方这次居然开口了。 “确实见过。”谢亭珏懒散道,“贺神祭祀,祈桑舞。” 那一日的情况顾沧焰记忆犹新。 “……他是那名用红绸缢杀魔族的少年?” 经过谢亭珏这么一提醒,顾沧焰越想越熟悉。 “这可真是巧,我本不欲收徒了,但若是他,我倒是又有点兴趣了。” 谢亭珏乱了一个琴音。 他伸手按住微微颤抖的琴弦,斜看一眼顾沧焰,默不作声。 顾沧焰从他的眼神里觉察出什么,意外地笑了下。 “怎么,你也想收徒?就你这性子,别误人子弟了吧。” 这一次谢亭珏没有否认。 “他想拜谁为师,不是我们说了算。” “那倒是。”顾沧焰故意火上浇油,“我在凡间的名声可比你好上许多,若是拜师,还是选我的可能性比较大。” 谢亭珏深吸一口气,“师兄。” 顾沧焰笑眯眯,“嗯?” 谢亭珏语气温和。 “往后无事,勿来浮雪殿了。” 顾沧焰:“……” 没大没小! 顾沧焰故作愠怒,转身便走。 谢亭珏毫无反应,完全不在意自己师兄一副气得灵魂出窍的模样。 浮雪殿的结界突然荡起细微的波澜。 一只传音纸鹤飞进来,落在了顾沧焰掌心。 谢亭珏头也不抬,直到发现顾沧焰立于原地许久,才随意望了对方一眼。 顾沧焰迅速看完纸鹤上的内容,表情几度变换。 最后,眉眼间露出些许爽朗笑意。 他来不及解释,脚步带风地离去,“这次的大选,可有趣起来了!” 能让顾沧焰如此高兴,谢亭珏猜测,是有人通过试炼了。 仅仅用了两个时辰,便从逍遥旧梦中清醒过来,心性绝非一般人能比。 谢亭珏凝眉思索,直到脑中出现一个想法,才骤然眉头舒展,露出了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轻松。 若真是那名少年,倒也不觉得意外了。 * 顾沧焰在浮雪殿中表现得惊喜,但等走至广场,又换上不疾不徐的步数,满脸的故作高深。 在场之人唯有顾程镜知道他的真面目,但尊敬师长的大师兄显然不会拆穿师父的真面目。 顾程镜简单做了一个揖礼。 “师尊,是那位道友清醒了。” 顺着顾程镜指的方向,顾沧焰投去目光。 ——果然是在贺神祭祀舞剑的那名少年。 百年繁茂的菩提树,投下一大片阴头。 少年扶着树干站起了身,面色苍白。 祈桑的眉头一皱,突然身体一躬,呕出一口血来。 猩红的血溅在落霜的草木上,红与白交织成荼靡的画卷。 顾沧焰没料到会见到如此场景。 运起轻功,几步便落在了祈桑面前。 “小友,服下此丹。” 祈桑骨节分明的手指接过丹药,毫无犹豫地吞了下去。 休息片刻后,他喘息着道了谢:“……多谢顾掌门。” 祈桑不说话,顾沧焰也没主动开口,而是定定看着对方。 他暗自用灵力迅速探查了一遍对方的脉络,没有发现任何内伤。 想当年,谢亭珏误服此丹,也得花足足一整日的时间才恢复清醒。 ——祈桑的心性与天赋,比起谢亭珏,只好不坏。 顾沧焰丝毫没有掌门的架子,沉声询问:“可否问一下小友,在幻梦之中看见了什么?” 祈桑依然不太舒服,说出来的话言简意赅。 “我梦见了死去的亲人,他说要带我回家。” 顾沧焰知道此事涉及隐私,于是在周围设下隔音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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