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他,他身为朝廷命官,还是要有所顾忌的。 礼虽备下,胡县令仍然纠结万分,连孩子都没心情去看望,看完夫人后,便前去前院等候着消息。 去,还是不去。 去了,能打消李道长的怒意,不去,万一李道长怪罪下来…… 胡县令将这辈子发生的事细细回想一遍,包括他小时候掉湖里,掏树上鸟窝的事也不放过,读书时是不是有得罪人的地方,为官后有没有收受贿赂的情况都一一想了个遍。 最后,长吁一口气。 还好,还好,他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胡县令摸摸头上的乌纱帽放下心来,这以后啊,还是要对李道长敬重几分,未免以后还有求人的地方。 毕竟,地方的父母官可不好做啊。 胡县令还是想往上走一走的,只是他出身贫寒,家中无一为靠,能当芝麻大的官,都是他寒窗十年,考上进士,蒙天子之恩,这才有机会来到扬州,做县令。 * 夜色已深。 院里已经点上了烛火,管家站在胡县令的旁边,询问道:“老爷,天色已深,可要就寝?” 胡县令已经换了一件长衫,他回头看了管家一眼道:“是夫人的意思?” “这……”管家答不上来,夫人早早睡下了,何况后院的门已关,老爷要睡也只能睡前院了。 胡县令哼了一声道:“你要睡你便先去休息。” 他还要等李道长的消息。 哪有闲心去睡觉。 终于,千盼万盼,前去送礼的小厮回来了。胡县令看到小厮两手空空,手上已经没了礼品,笑着问:“李神仙可收下了?” “收下了,老爷,”说完后,小厮犹豫了一二,继续道:“只是还有一事,李道长想老爷出具文书,他好去扬州崇玄署报备,希望老爷能行个方便。” “崇玄署?”胡县令当自己听错了,崇玄署那可是道观报备的地方,按理说,李道长那样本事的人,合该记录在崇玄署的名册上。 为何还要去崇玄署报备? 难道—— 妙道山上的道观是座野观! 胡县令得知这一猜测后,面上不好,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妙道山上的妙道观居然是座野观,这年头,野观里的野道士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为官多年,不说自己经历的,便是听闻,都知晓野道士闹出了多少伤天害理之事。 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 但李道长的情况…… 胡县令犹豫了,若是未亲身经历,听外头的风言风语,再加上是座野道观,他自然会怀疑李道长是野道士,是坑蒙拐骗之辈,少不了关进牢里好生教育一番。 可他已经见识了李道长的本事,出具文书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件事传出去,或者说,以后李道长闹出了什么事,他这位出具文书的县令也是要担责的。 也因此,胡县令十分犹豫,要不要去办。 直到第二天清晨,胡县令依旧没有想好,眼下挂着乌黑,胡县令打着哈欠起身,穿好鞋袜后,整装前往前头的衙门。 师爷已经来了。 胡县令犹如见到救星一般,将师爷拉到一边,好好与师爷商讨商讨,要不要给李道长出具文书。 师爷没说别的,就说了三句话。 “大人,你可敢得罪李道长?” “……” “大人,李道长是骗子吗?” “……” “大人,不过是出具文书,你给了,还有崇玄署那一关,是与不是,自有崇玄署定夺,何必在此地,在大安得罪李道长。” “……” 胡县令哑口无言,挑起眉头想要说几句,却又无从说起,他自然是不敢得罪李道长的,李道长自然也不是骗子,在大安,他要是不给李道长出具文书,若让大安县的老百姓知晓,他岂不是连衙门都走不出去。 他可不想,一出门便会被老百姓扔烂菜叶。 这也是会算进他考核一项的。 若真要发生此事,他这官还做不做了。 因此,李乐只带着高明礼上衙门后,胡县令挂着笑容,没有任何为难,将文书给了李乐只。 李乐只看着盖好的章,还有一张空白的纸,上面只有盖好的官印。 李乐只疑惑地看向胡县令。 胡县令笑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李道长登记在册后,可将空白的纸交到崇玄署,他们会知道怎么做的。” 李乐只明白了。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样便能节省半个月的时间,好意他收下了。 他也不是墨守成规死板的人,既然胡县令敢这么做,那一定是不会有问题的。 李乐只道谢一番后,拿着文书离开了。 而他走后,另有一人来找胡县令。 当胡县令知晓对方是因为李乐只而来后,又看向李乐只离去的方向,心底庆幸,没有得罪李道长。 * 李乐只拿到文书后,心想县老爷还挺好说话的,顺带拿上路引。 李乐只便和高明礼走水路前往扬州。 而另一边,公孙淼然和林老爷也动身回到青州,水患的消息已经飞鸽传书传递。 青州刺史公孙卓然收到消息后,他伏案览瞰青州地图,近日青州多雨,已经连下了三日,此事公孙卓然尚未放在心上,但收到公孙淼然的消息后,他打开地图,视线紧紧盯着洪河水的方位。 若此雨连下月把,洪河水水势大涨,必定会危及青州。 因洪河水横跨青州地界,公孙卓然不得不加以防范,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此时想要开渠引流泄洪,已经来不及了。 唯有将洪河水周围的人群分散挪动,让他们前往高处,才能避开水灾。 这里面涉及太多太多,即使是官居刺史之位的公孙卓然,也不敢妄动。 公孙卓然按揉两下眉心,他招来幕僚,问及此事。 幕僚等人闻言,皆一脸惊慌,无措,他们瞬间也知此事棘手。 “不如我等不知此事,等事情发生后……”硬着头皮,盯着刺史大人的威势,幕僚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公孙卓然看了他两眼,低下头继续看着地图上,代表洪河水的线条,声音很平静,没有一丝波澜道:“出去。” 幕僚脸色苍白,不知所措地站在那,还想要为自己辩解,只单单看着刺史的侧脸,便什么话也不敢说。 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幕僚失魂落魄地离开。 临走时,他心中还在想着,明明他们不知道才是最好解决的办法,天灾面前,陛下知晓又岂会怪罪。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不管做什么,也是枉然,白费力气。 剩下的幕僚大气不敢喘,怕落得跟上一个人一样的下场。 较为年轻,名为孙志茂的人问道:“大人,消息可靠吗?” 孙志茂更想知道的是,大人是从何处知晓一个月后会发生水患的。 但他也不敢细问。
第26章 公孙卓然没有回答,沉声反问,“你们可还记得周家一案?” 幕僚两两相望,不明白刺史大人是何意。对于周家一案,他们当然是记得的,那可是轰动本朝的大案。 谁能想到太妃母家竟会走私官盐。 多亏刺史大人运筹帷幄,得知周家走私官盐的消息,这才没让害群之马藏下去。 走私官盐和洪河水有关? 为何刺史大人会如此问? 幕僚们不明白,也不敢脱口询问,心中则是想到,这莫非是刺史大人的考验? 可任由他们如何去想,也没有想到两者有何干系。难道周家将官盐藏在洪河中,导致洪河水位上涨? 想到这儿的幕僚都觉得自己异想天开,不切实际,连忙打消想法。 孙志茂也不解刺史为何会谈起周家走私官盐一案。突然,孙志茂察觉到一点,是谁给了刺史周家走私官盐消息的,这个人才是最为关键的。 周家掩藏极深,平日里也乐善好施,谁能想到这样的人物竟会通敌叛国,为了蝇头小利便敢背弃家国。 刺史大人日理万机,周家又不在青州地界,刺史大人是如何知晓的? 其中一定有人向刺史传递消息。 林福海没有那个本事。 这里面还有一个人的身影,这个人是他们所不知道的,是公孙家秘密培养的死士?专门打探消息而生的? 这个人是谁他也不需要知道。 刺史大人既然提起周家一案,这是在暗示他们,洪河水势会暴涨的消息来源十分可靠,是可以确信的。 刺史想问的,不是水患是不是真的会来,刺史想要问的,是如何解决水患。 这才找了他们这群幕僚一起来出谋划策。 这也是为何那人说出,当作不知道此事,任由水患发生,刺史才会毫不留情面将其赶出去。 孙志茂想明白了一切,也不再隐藏在人群中,这可是他好好表现自己的机会,他可要抓好刺史递过来的杆子,好好表现自己。 他走出来,道:“大人,若真是和周家一案有关的人传来的消息,这消息便也有六七成可信。大人召集我等,可是想解决水患一事?” 公孙卓然眼神错综复杂,他问孙志茂道:“你认为青州会发生水患?” 公孙卓然心底尚存有几分怀疑,未料他手底下的幕僚会如此相信那位道人。竟言出六七成的可信,可知在水患一事上,只要把握有五成以上的,便要立马行动。 周家一案他虽觉得那位李道长是有几分本事,但也未必没有怀疑,故而才派他儿淼然前去,谁能想到,短短几日,他儿淼然便传来一月后青州会有水患发生的消息。 若是一般人所言,公孙卓然自然当作是无稽之谈。 青州多雨,那是常有的事,若不连续下两三日,才是怪事。 不过是下几日雨罢了,又岂会让洪河水势暴涨。 十几年前那场大水,是青州多处砍伐林木,这才导致山石泥土流入洪河中,又恰逢青州遇上百年难得一见的大雨,大雨倾盆,雨势宛如江河逆流,这才导致青州那场见之触目惊心,令人不堪回想的一幕。 若非杨老爷子以一县之地,恐怕那场水患之下,十之八九,死伤无数。 就连当年泄洪的地方,如今仍是一片汪洋。 这样的水患,遇上一次,已经是倒了八辈子的霉运。 公孙卓然岂能相信,岂能接受。 青州本是人杰地灵之地,多少才子出自青州,钟灵毓秀的地方。为何会如此多灾多难,难道是老天爷?想要灭了青州,毁了这块地方。 公孙卓然不敢想象,那位李道长若是没有算到,青州水患发生,他又该如何阻止。 人何其渺小。 又如何与天相斗。 若是能,公孙卓然想消息是假的,是那位道士妖言惑众,只为了骗取他儿的钱财才胡言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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