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祖先起,就是这样,向来都是干在当家做主,他作为坤,不仅做不了家里大小事的主,就连自己的主都做不了? 凭什么? “我真是把你宠坏了,一个坤,整天就知道骑马射箭,跟着武师傅瞎胡闹,琴棋书画半点不通,女红刺绣从来不碰!从今天开始,给我从头学!” 阳逍听着父亲震怒的咆哮声,跪在那里撇了撇嘴——他不会跟他顶嘴,但是也不会照做,他为什么要学刺绣女红,家里难道没有绣娘么? 阳逍十分倔强,硬挺着在祠堂里跪了三天三夜,终于晕倒在那些牌位前,但是半句错都不认。 他的祖母拄着拐棍颤悠悠地来看他,心疼地摸了摸阳逍苍白的小脸,问他到底看上了个什么样的人,那人到底有什么好。 阳逍笑嘻嘻地看着祖母,眼睛里面亮晶晶的,显然想到了高兴的事:“他说骑马射箭很好。” 阳逍抱住他祖母的腰把下巴搁在他腿上,满眼憧憬地望着她:“从我懂事以来,不管是家里的长辈,还是丫鬟仆人,还是御帛候家那个儿子,都告诉我,坤应该做坤的事,骑马射箭,蹴鞠打猎,不是我该做的事情。只有他没这样说,他支持我喜欢的东西。祖母,成亲是要一辈子都跟他在一起吧,我当然想挑一个能跟我玩到一起的人,这样才能一辈子都开开心心。” 他跟诸葛郁白待在一起的几天里,他带着自己在山里到处跑,带他看很多没见过的植物,带他看他的珍兽园——他的珍兽园里面有很多有趣的东西,比皇宫的珍兽园好玩多了!阳逍那时候才感觉到,自己想要的就是这种生活。 在祖母面前,阳逍像打开了话匣子似的,叽叽喳喳说个不:“我可不想嫁给一个,我说什么做什么都要被他批评——‘不可以,不行,你不该’的人……这样的人,连当朋友都嫌累。” 老太太听了阳逍的话之后,许久没说话,阳逍躺在祖母腿上瞧着她,小声问:“祖母,您不会生气了吧?” 老太太笑了笑,轻轻摸着阳逍的头:“祖母怎么会生逍儿的气。逍儿说的有理,要成亲,自然要与心仪的人成亲,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祖母当年如果能选,也不会嫁到侯府……祖母不能让你像我一样,一辈子都耽误了。那你看上的到底是谁,祖母给你做主。” 阳逍想了想诸葛郁白穿得那身简陋的袍子,叹口气:“可是父亲肯定不同意。” “他家里穷?” “穷,他在山里种草药,我给祖母找来的药引子就是他种的。” 阳逍没把诸葛郁白或许就是食人族这件事说出来,总觉得说出来的话,他们就更不可能成亲了。 没想到老太太十分霸气地拍了拍阳逍的手:“不怕他穷,总之咱家有钱,祖母积攒了一辈子的钱,都给逍儿当嫁妆,再穷也没关系。” 阳逍这边有他祖母给他撑腰,对上他的父亲,他格外多了几分底气,但是就算有祖母支持他,父亲也没松口,他心里大约觉得自己的母亲老糊涂了。 然而阳逍却在为另一件事感到焦虑——他出不了府,诸葛郁白也并没有到他家里提亲……这野人不会食言了吧? 阳逍闷闷不乐地等了六七天,仍旧没有诸葛郁白来提亲的消息,气得他想扎小人诅咒这个食言而肥的野人。 到了第八天,阳逍听到院墙外面有一阵怪异的布谷鸟叫声,他急忙跑出去,便看见墙头上趴着个人,穿着一身黑袍,只有那张脸白生生的,唇红齿白,像只妖精。 阳逍急忙跑过去,仰头看着他小声道:“你……你怎么爬墙来了!” “从正门进怎么救你出去。” 诸葛郁白朝阳逍挥挥手:“快来,我拉你上来。” 阳逍心里暗骂这野人真不懂规矩,然后兴高采烈地抓着诸葛郁白的手爬上了墙,直接翻墙跑了。 目睹这一幕的丫鬟们都吓个半死——光天化日之下,从侯府里劫走了人,这什么人啊!本事也太大了吧! 诸葛郁白接了阳逍之后直接骑上马跑了,阳逍被他搂在怀里,直奔着群山而去。 诸葛郁白低下头看了怀里的小少爷一眼,大声道:“你家里肯定不会同意你嫁给我!” 阳逍看着两旁疾驰而过的风景,高兴地喊:“那你说怎么办!” “那我就把你抢回去!” 诸葛郁白的马是真正日行千里的良驹,等侯府的人追出来,早就不见了两人的身影。 “哼,还敢说抢我回来,这么多天不见人影,为什么不来找我。” 阳逍从马上跳下来,斜着眼睛瞥了诸葛郁白一眼,显然很不满,然而他撅嘴抱怨的模样落在诸葛郁白眼中,便觉得十分可爱。 “我有些事耽误了……” 他伸手搭着阳逍的肩膀,笑道:“走,带你去看我的新宠物。” “什么宠物?” “最近在山里……嘶!” 话说到一半,诸葛郁白忽然倒抽了一口凉气,皱眉捂住自己的肩膀,阳逍急忙把他的手臂拉下来:“怎么了?” 诸葛郁白轻轻推开阳逍,表情有些不自在:“没事……” 阳逍却闻到了他身上的血香味——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分明闻起来确实是血,又夹杂着香气,让阳逍一时间无法确定到底是不是血的味道。 阳逍犹豫着伸手往诸葛郁白肩膀上狠狠一戳:“你受伤了吗?” “哎哟!” 诸葛郁白几乎疼得跳起来:“知道我受伤了还下这么狠手!谋杀亲夫啊?” “对不起对不起……” 他话说到一半却红了脸:“什么亲夫啊!你……你不要脸!” 诸葛郁白笑嘻嘻地凑过去,在阳逍脸上用力亲一口:“迟早都是。” “……我打死你!” 阳逍最终没能打死他,因为诸葛郁白确实受伤了,实在经受不住阳逍的一顿王八拳。阳逍帮他把衣服脱下来,只见他袍子底下缠了一层厚厚的绷带,绷带上还渗着血。 阳逍从来没见过这么严重的伤,一时惊呆了:“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伤得这么重?” 他去山里抓熊了吗?还是跟老虎搏斗了?整个后背都在渗血……这是烂了啊?! “哦……这是族长打的。” 诸葛郁白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然后把袍子拉起来,遮住身上的伤口:“我们族也有规矩,不能跟外人交往,现在我不仅把外人带进来,还要跟一个外人成亲,当然就受罚咯。” 他笑着将袍子掩上:“我早就想去找你的,但是因为身上的伤没有痊愈,就拖了几天。” 诸葛郁白面对的压力其实比阳逍严重得多,因为要娶一个外人到族里,那就说明,整个族人都要跟他一同承担风险。诸葛郁白的哥哥是族长,却并没有因为犯规的人是自己的弟弟就网开一面,反而罚得更重。 他们有规矩,族中的人如果想娶外族,就要受八十一道鞭刑,这刑很重,一鞭子下去伤可见骨,体质弱一点的,或许就给打死了。 诸葛郁白受了。 只不过他觉得阳逍没必要知道,提起这件事语气也十分随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的“受罚”只是被人剪掉脚趾甲那么轻松。 阳逍听着,眼泪一下子控制不住掉下来:“是因为我吗?也……也不用受这么严重的惩罚吧。” ——他顶多也只是被父亲罚跪,哪有抽鞭子的?看上去简直像受刑了似的…… 诸葛郁白愣了愣,急忙帮他擦眼泪:“别哭啊……又不是打你,你哭什么!” “呜……” 诸葛郁白发现自己越擦他眼泪掉得越凶,一时不知所措:“别……哎,不许哭!” 阳逍睁着红通通的眼睛,委屈道:“你……你干嘛凶我?” 诸葛郁白只好将他搂住,笨拙地摸摸阳逍的头顶:“……我不凶你,别哭了好不好?我不会安慰人,你哭得我心里乱。” 阳逍把眼泪都蹭到了诸葛郁白的绷带上,哽咽说道:“你们族长太过分了吧,他是不是跟你有仇,打这么狠……” “当然不是,他是我亲哥。” 诸葛郁白说完,转移话题道:“别管那些了,带你去看我的新宠物。上次你不是说喜欢毛茸茸的东西吗?” “这次是什么呀?” “去了你就知道……”
第93章 “无论如何我都得救你。” 这一次, 阳逍在山里待了好多天,侯府的人却怎么都找不到他,最后还是诸葛郁白主动把他送回来的。 这件事还没结束, 阳逍一回来, 伺阳候就命人把他锁在房里, 说要关到他出嫁那天, 但是之后几天, 他总是能被诸葛郁白偷偷带出去玩,不管他们加派多少守卫都关不住阳逍。 这一番闹腾下来, 伺阳候终于放弃了,彻底不再管阳逍。 其实阳逍觉得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自己经常被一个山上的野人接出去的消息传到了御帛候的耳朵里,他们不愿意跟他家结亲了。 所有人都在惋惜, 阳逍却美滋滋地想, 这样更好,他在侯府里生活了这么多年, 早就腻了,可不想后半生继续生活在这种地方。 嫁到御帛候府,对于阳逍来说,不过是从一个笼子换到另一个笼子。 后来阳逍就真嫁给了诸葛郁白,这段时间虽然花费了两年之久, 但是他最终还是像嫁给山鬼一样, 嫁了过去。 阳逍永远也忘不了那天的场景,大红的轿子抬到山脚下,便遇上了一队白色的公鹿,缓缓地从大山深处走出来, 然后是白色的孔雀,白色的灵龟……最后竟然还有两头白色的狮子。这些动物排着队站在路两旁, 仿佛是在迎接阳逍,诸葛郁白身穿红袍,骑在一匹白马上朝阳逍走来。然后阳逍便被他拉上马,弃了轿子和轿夫,一同骑着马进了山。 阳逍回头看了一眼那些被动物们挡在山下的送亲队伍,笑得十分大声——他选的果然是最适合他的那个,诸葛郁白根本没看一眼祖母给他备下的嫁妆,他也没打算要,可笑的反而是家里的人,生怕他带着这些东西嫁过来…… 现在这样多好,不论是他,还是家里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阳逍与诸葛郁白结婚之后,过了两年十分快活的日子,诸葛郁白没有父母,只有一个哥哥,一开始他虽然反对诸葛郁白娶外族人,后来他来得频繁,就跟阳逍慢慢相处得熟了,所以在家人的方面阳逍完全没受过委屈。 他跟诸葛郁白的相处模式也没发生变化,诸葛郁白还是带着他出去玩,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只有一件事阳逍感到十分疑惑,因为自从他们成婚之后,诸葛郁白每半年就要出一趟远门,每次出去只说自己有事要办,也不说具体是什么事情…… 至于孩子,他们一直没要孩子,阳逍对这玩意儿有阴影,他见过家里有因为难产死了的,吓着了。但是总不能永远不要孩子吧?两个人商量了一下,最终决定还是给他时间让他考虑,等阳逍过完二十岁生日,再提上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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