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便将手机锁屏,塞回了衣袋里。 看到他发了什么的残魂阴阳怪气:“你倒是有担当,会照顾人。” 左唯安脸上总是带笑,这会儿嘴角的弧度却慢慢平了下去:“我说了,只要计划成功,在这一代解决掉左时寒,就没有必要把有蓉牵扯进来。” 残魂冷哼了一声。 无数位先祖不满地喊道:“你的那个计划……我们死得那么痛苦,凭什么,凭什么要让左时寒那么轻松地死去?!” “那你们还能怎么办呢?”左唯安冷冷道,“左时寒做了几百年的判官,是鬼亦是仙,他即便将自己的界石放在你们面前,你们能有十足把握毁掉它吗?” 残魂无从反驳,沉默不语。 “眼前最有可能实现的计划,便是消弭他的执念,令他自行散去。”左唯安说道,“你们没法正面毁掉左时寒,只能让他在美梦里死去。” 缝补在他魂魄上的残魂不断叫嚣。 恨啊。 恨啊! 它们这么痛苦,如此怨恨,为什么反倒要送给左时寒一场美梦。 可是左唯安已经用漫长的时间与充足的准备说服了它们,它们不甘心不情愿,但也已认可这是唯一有可能“杀死”左时寒的办法。 “左时寒已经发现了我,也发现了你们,没有回头路了。”左唯安说道,“趁着他现在对我们的布置还不清楚,应该尽早动手,一旦他有了防备,就未必能成功了。” 残魂罕见地沉默下来。 左唯安知道它们在犹豫不决,眼下距离它们“杀死”左时寒似乎只剩下最后一击,当成败皆系于此,它们开始犹豫不决。 “如果一直这样瞻前顾后,不敢放手一搏,便是再过上百年,你们也不会成功。”左唯安冷下去的声音添了一把火,“我已然将我的性命,我的魂魄,我的鬼偶全部投入进去,不要因为你们的留手,导致我做的一切功亏一篑。” 残魂知晓左唯安的一切,左唯安却不知道它们之间是如何交流的。 他只知道残魂派出的代表终于给出了答案,它们亦会全力以赴,以身入局,共同进入那座为左时寒贴身打造的鬼墟。 得到残魂们的许诺后,左唯安起身进入厨房,帮长裙女人将做好的菜端了出来。 他们一前一后走出厨房,左唯安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如果失败,我们就要一起消失了。” 长裙女人笑了一笑,脸上是轻松的笑容。 他们没法交流太多,说出口的一切都会被残魂知道。 但在无言之中,他们已然达成了共识。 就在左唯安与长裙女子相对而坐,像一家人那样吃午饭的时候,左时寒也从被窝里探出头。他睡觉的时候不知不觉间把下半张脸都埋进了被子里,脸蛋被捂出红润的色泽。 被子的另半边塌陷下去,祝饶已经走了。左时寒伸手在床头柜摸索了下,果然摸到一张字条。 祝饶告诉他自己去了协会,午饭温在保温柜里。 左时寒将字条看了两遍,叠起收在抽屉里。他下了床榻,随手扯下衣架上祝饶的大衣,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坐在床头柜上的木生轻盈一跃,跳进了他的怀里。 “吃完午饭之后……”左时寒低头看他,“我们要回鬼墟一趟了。”
第97章 阴阳两界 踏入自己的鬼墟时,左时寒恍惚间意识到有一段时间没回来。 他曾在鬼墟里只与鬼偶相伴,就这般度过死后的漫长岁月。期间几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无论是过去几个月,几年,甚至是几十年。 此时此刻,他清晰地意识到,时间对他而言有了意义。 手指拂过廊下的木柱,遭过风吹雨打,上了年头的柱面粗粝不平。 左时寒回到自己最为熟悉的地方,兴许是因为他与左家历经数百年的仇怨终于要在不远的将来终结,过去的事情一一浮现在脑海。 他是如何在母亲去世后孤独地抱着膝盖坐在檐下。 他是如何被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抓走,要去杀死只有五岁大的木生。 他又是如何站在火光冲天的左府内,脚下血流成河,漠然看着一地尸首。 生时的恩怨情仇,在几步路的距离里便回忆完了。 左时寒早就不再执着过往的事情。 但他仍需亲手给予此桩血仇一个结果。 左时寒推开房门,那些与他心意相通的鬼偶已然等候在屋中,待木生从左时寒的怀里跳下,来到他们中间,左时寒的鬼偶便齐聚了。 左时寒抬起手,血字被他写在虚空之中,化作一道道悬空的字符,盘旋在昏暗的房间中。 乍起的阴风,将房间的大门重重关上,噌的数声响,屋内各处烛台燃起清幽的鬼火。 矮小瘦弱的幼童、怀抱琵琶的女子、缺了一条腿的士兵、打扮落魄的书生……房间内原先作生时模样的鬼偶,纷纷化作他们死后的鬼相,死死盯着那一个个无论生前身后都不会忘记的名字。 木生抬起手抓住一个名字:“当年就是他将我捡走,说他会好好善待我,让我吃饱穿暖,不用害怕在下个冬天被冻死。” 梁女的手离开琵琶弦,点在其中一个名字上,声音幽幽:“他骗我来做教授家中小姐琵琶的老师,最后却抽走我身上的骨头打出了这副琵琶。” 林秀才怨恨地说道:“我那‘好友’和这些人可真是打了好算盘,生前串通起来欺我害我,就连死后也不肯放过我……” 每一个姓名的反面,还有他们的生辰八字。 这些皆是左家族谱上被勾画了红圈的人,即那些用一缕残魂苟活于世的左家先祖。 其中大半,是左时寒与鬼偶们当年手刃的仇人。 血仇在当年已然报完,但既然知晓仇人有残魂尚在,他们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每一个鬼偶的眼中都迸发出仇恨。 “我们想杀了他们,反过来,他们也是一样的想法。”左时寒轻声说道,他是眼下保有最多的理智的人,“而且过不了多久,他们应该就会自己找上门来了。” 如今敌暗我明。 但左唯安一方并不能在暗处潜藏多久,阴阳两界皆已对他展开追踪,左唯安的下落无需多久便会暴露。 他,或者说他们,一定会捏住这一优势,在自己的踪迹没被发现前先一步动手。 左时寒还不晓得他们会怎么做,但眼下他可以用自己掌握的东西做一些准备。 残魂的生辰八字已被他捏在手中,鬼偶们又取来了制作鬼偶的材料。这一次不是制作人偶,极阴之木,魂凝之线,惨死魂灵的仇怨凝聚在一处,左时寒做出了一把杀鬼的短匕。 它为特定的鬼魂而制,也只能杀死特定的鬼魂,当它出现时,一击便可叫不该留存于世的鬼魂魂飞魄散。 在左时寒与鬼偶们打造这把匕首的时候,阴阳两界的其他地方,不同的人也在为同一件事忙碌着。 左唯安的资料化作厚厚一叠摆在了祝饶案头,祝饶本就是封师首席,在协会的权力不小,而在上报左唯安有吞噬界石这等古往今来皆被严厉禁止的行为后,封师协会高层立即意识到此人的危险性,下放全部权限令祝饶动员协会众人全力查他。 这叠详尽的资料便是花了不到六个小时就得到的成果,只可惜里面的内容八成是假的。里头左唯安自己填写的常驻居住地祝饶已经去实地看过,扑了空,那不过是个幌子,左唯安压根不住在那里。 左唯安对自己的踪迹严防死守,诸如此类的信息,目前还没发现一条真的。 时间不够祝饶一个地址一个地址地查下去,但他手中有一条确定的线索。 左唯安昨夜曾出现在梁光河。 祝饶通过警方那边的关系,以协会的名义要来了全县监控。梁光河上大桥的首尾皆有监控探头,根据唐文微被拖进鬼墟的时间,祝饶调到监控的对应的时间段,然而监控连唐文微的车都没有拍到。 “怎么会这样?!”跟着一起看监控的唐文微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祝饶对这一结果倒不是很意外:“他的鬼偶对监控动了手脚。” 左唯安既然打算对唐文微动手,当然不会让自己的身影暴露在监控中。 但昨夜的行程,他未必做得毫无破绽。 唐文微出现在左家祠堂绝对不是左唯安意料之中的事,鬼偶在阳间的力量也会受到限制,他不可能让鬼偶随时随地掩盖他的踪迹。 在发现唐文微之前,左唯安必然出现在监控中过! 祝饶推断着左唯安有可能的行动轨迹,将监控的时间不断往前拉。 数个界面被他放在桌面上,唐文微看了没一会儿眼睛就开始发痛,祝饶却一心多用,同时看着几段不同位置的监控录像。 “找到了。”某一瞬间,祝饶忽然说道。 “哪呢哪呢?”唐文微眼睛转来转去,眼睛花了都没找到。 祝饶将其中一个窗口放大,鼠标光标停留在一个人身上。 “就是他!”唐文微定睛一看,立即笃定地喊道,“昨晚我遇到的就是这个人,衣服都一样!” 得到唐文微的确认了,祝饶根据左唯安这次露面,继续推左唯安的行踪。 祝饶在靠阳间的监控找人之时,某座不存在于阳世的小镇也走出一高二矮三个身影。 随着那三个人的离开,小镇的红灯笼接连熄灭。转眼之间,唯有鬼墟的最深处,还点着一盏温暖的灯。 蝶姑、苏月娘与灵也,三位判官难得一齐行走在阴路上。 沿途大小鬼魂无不避让,少部分滞留于世的鬼魂更是跑得飞快,唯恐被判官抓去处理了。 不过三位鬼仙今日没有工夫处理它们。 苏月娘的掌心有一团莹莹白光,鬼仙们根据白光的指引移动。阴路绵延至不可见之处,但她们知道自己最终会被带领至左唯安的鬼偶所在之地。 “左唯安会和他的鬼偶待在一起吗?”灵也问道。 对鬼仙来说,找死人要比找活人容易,寻找左唯安的鬼偶,要比直接找到左唯安容易太多。 “不一定。”苏月娘说道,掌心的白光是她和蝶姑一起搜集了很久,才用与鬼偶有关的气息炼制出来的。如今海内的偶师唯有左时寒和左唯安,不属于左时寒鬼偶的气息,那必然就是左唯安鬼偶的。 “左唯安的鬼偶不多,应该只有两只。”苏月娘说道,“我与蝶姑找到了两道不一样的气息,其中一道多些,足以支撑寻找它的法术,另一道实在太少,完全凝聚不起来,只得作罢。” 两只鬼偶这个数量十分正常,鬼偶炼制困难,实力强大,对偶师来说也是极大的负荷。左时寒那般拥有近十只鬼偶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特殊情况,而实现这件事的过程,残忍到令人无法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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