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上韶感觉后背都要被盯出两个洞,他才不会没眼色,上赶着在这个节骨眼跟自己老爹对视。 “今日高兴,不提恕罪这些,坏了和气!”升平帝开口,谁人还敢说些什么。 升平帝说完,目光移向旁边空座位上,他捏紧酒杯,问身边的健福,“人呢?别跟着人跑了。” 健福低声说;“贵妃娘娘不喜赴宴,直接回了临风轩,跟赵将军交谈也不过一刻钟。” 升平帝看向一侧,他早就见着赵剑墨入了席,说这话其实也就是在抱怨。往常宫宴楚煜白不来便罢了,可这次升平帝偏要他来。 “再去传。” 这可是项难活儿,健福皮笑肉不笑地接下,转身出了殿门。健福自然不会自己去触霉头,赶紧让刚调过去地小太监去请。 临风轩。 “不去。” 楚煜白手执诗集,倚着小桌。 倒霉的小太监快要急死。风吉站着弯腰不知所措,手指头都快要把衣袖抠出无数个窟窿。 “公子还是快去吧!”风吉忍不住了,他跪下哭道。 楚煜白让他喊公子,他喊了,私下喊喊也没有什么。 如今皇上要人过去,风吉劝半天愣是丝毫进展都无,他命休矣! 楚煜白没反应,翻了一页书继续看。 “公子去一趟就能保住小的一条命,回来了公子要小的往东绝不往西,让跳河决不做那吊死鬼啊,公子……” 楚煜白眼神一动,合上诗集。单手支腮俯视着风吉,“你不是健福手底下的吗,你若是事事都听我的,合适吗?” 风吉闻言便是觉得有戏,连忙点头,“合适合适!自然合适!风吉进了藏白宫那就是公子的。”他试着抬头,问:“公子这是答应我了?” 楚煜白笑了笑没讲话,风吉咯噔一下,浑身一颤,直起一身的汗毛! 健福公公弯腰对升平帝说楚煜白稍后便至,这倒是让升平帝觉得意外。平日里怎么唤也不来,现在倒好,赵剑墨一回来,人也变乖了。 升平帝冷哼一声,“赵……” “二皇兄,”晋王乐彰举杯起身,盯乐鱼,疑惑问道:“你旁边这位没见过啊。” 乐渊起身,乐鱼赶紧抓住他的衣袖,怕他跑了。 乐渊一顿,随后衣袖一提,乐鱼随之起身。乐渊面对皇帝而拜,乐鱼学着他的动作一起跪下去。 “父皇,这便是儿臣带来的少年。” 乐鱼脸早就红透了,四面八方传过来的视线几乎要将他看穿。 晋王一脸吃惊,放下酒杯说:“难道这便是二皇兄的意中人?何时下聘?”他心里痛快极了!南乐国开放,并不忌讳同性相恋。 若是乐渊跟一个男人在一起,他还怎么跟自己争太子之位?!跟着他的“王妃”住边关啃草去吧! 乐彰都已经想好了登基之后怎么“处置”他这些兄弟们。 他回头看了眼坐在后方的那红色衣裙。乐彰微蹙眉像了片刻。 蕴真便算了,毕竟十几年来就这么一个皇妹。乐渊有跟他抢太子之位的嫌疑,乐舟连冬猎都不愿来,只知游山玩水。他要把宸王乐渊和安王乐舟全赶去边关啃草! 乐彰越想越乐,连升平帝看过来也不知。 “乐彰!”升平帝呵斥。乐彰登时回神。 “父皇。”乐彰心里七上八下跪在乐鱼旁边,还不忘愤愤地瞪一眼乐渊。 乐鱼察觉到杀气,他悄悄往乐渊这里挪了挪,几乎要贴上去。 升平帝扫过跪着的三人,“简直是胡闹!” 堂下众人见势头不对,纷纷垂首,不肯出风头。 偏顾上韶八匹马都拉不回来,差点给顾侯气昏,他总不可能不顾仪态将人拖回来。 “陛下!”顾上韶利利索索跪在乐渊左后方,“既然宸王殿下都讲了,臣亦有事要禀!” 晋王乐彰一开始还猜不到顾上韶要做什么。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悄悄偏过头,见着顾上韶眼中的光亮。 他瞬间就懂了! 晋王乐彰低声吼:“你想干什么!” “臣……臣心悦公主已久,”顾上韶一口气将剩下的话说完,“还望陛下能给晚辈一个机会。” 一语既出,全场哗然。 先皇后难产生下她,蕴真公主自幼便身体不好,走一步喘三下,泡着药罐子长大的。升平帝仅有一个女儿,格外珍重。 若是娶了没养住,没过几年香消玉殒,恐怕全家都要遭殃。 因此种种多数人认为,公主并非良配,恐怕要老死宫里。 “你在说什么?!”乐彰隔着两个人狠狠地看着顾上韶,压着声音,“你自己梦里想想就行了!” “顾爱卿没赶上好时候,”升平帝余光瞥见楚煜白进来,坐在了旁边。“朕有意为蕴真和赵将军赐婚。” 此话一出,顾上韶眼睛都要瞪出来!他眼神迅速锁定住赵剑墨。赵剑墨一身壮实的肌肉,蕴真公主虽说比寻常女子高些,骨架也不是小巧玲珑。 但是公主柔弱啊!赵剑墨一个只知道打打杀杀的,怎么会知道怜香惜玉。 顾上韶:“陛下,公主……” “陛下,”赵剑墨起身,往升平帝旁边看了一眼,而后跪在堂中,“臣无意成家,况且臣一介武夫,不敢高攀公主。” “你是我南乐国的大将军,怎会配不上?”升平帝说:“赵将军为南乐国立下汗马功劳,怎可自轻自贱。” 乐彰:“父皇,蕴真身体柔弱,同赵将军不甚相配,还请父皇三思!” 乐鱼听着,感觉这种情况尤为棘手。他喜欢她,但是她的父亲要让她嫁给另外一个人,但是另外一个人又不想跟她成亲。 好复杂好复杂。乐鱼的鱼脑快要转不过来。 他眼睛余光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往后方看过去。乐鱼撤回目光,心道那不就是喜欢那个大哥哥的人吗? 乐鱼不再往后看,稍一抬头,又见到了那位漂亮的大哥哥。 乐鱼低头,绕着手指。鱼脑飞速运转。 大哥哥跟乐渊的父亲坐在一起,是皇帝的人。但是方才那位赵将军爱慕大哥哥,大哥哥却跟乐渊的父亲在一起,赵将军单相思。 可怜。 顾小侯爷喜欢公主,可皇帝要让公主和赵将军成亲,赵将军不肯。 那最简单的方法,问问公主的意见不就行了?如果公主喜欢顾小侯爷,那两情相悦,皇帝总不可能棒打鸳鸯吧? 乐鱼不懂他们还在争什么,鱼不懂人类的某些行为。 “陛下,臣真心爱慕公主,还望陛下给臣一次机会!”顾上韶心里有些没底,按往常陛下对公主的珍重程度,应当不会将公主许配给赵将军。 但是,万事皆有意外。倘若升平帝想要将兵权回收,那么让他做驸马是最简单便捷的方法。 升平帝回收兵权的前提还得有退路。一旦回收兵权,赵剑墨愤懑不已,升平帝要靠谁抵挡北狄国?赵剑墨同北狄国交战多年,经验自然丰富,军队也适应了他的作战方式。 骤然换将,三军不稳。 他并没有听闻谁在升迁。那么此次赐婚便只是升平帝说说而已。可是顾上韶不能掉以轻心,万一升平帝留了后手,真把公主嫁给了赵剑墨,那他岂不是要孤寡一生? 乐鱼忍不住,他问:“乐渊,为什么不问问公主的意愿呢?”乐鱼自认为声音很小,但是这点音量在寂静的宴席中显得格外清晰。 升平帝刚想说话,楚煜白开口,语气淡淡,“与其如此僵持,不如依他所言,询问公主意愿。”
第11章 风波未断 乐渊微紧张的感觉一扫而空,他扯回自己的衣袖,低声说:“不要再说话,也不要乱看。” 乐鱼决定不再说话,在刚刚自己再次被众人注视的时候,已经感觉到了不妙。 他方才定是不该说话,人类讲究尊卑,堂上的是人界皇帝。这虽是夜宴,重娱乐,但人人也需要管住自己的嘴。 乐鱼有些后怕,他竟将桃溪临行前嘱咐的规矩给忘得一干二净。 楚煜白话落,众人在乐鱼身上的眼神渐渐转移,有些胆子大的男子偷偷放眼往女眷席看去。 蕴真公主身着一袭烈火红衣,头上却无头饰,一支玉簪藏在发间。纯白纱半遮面,起身似羸弱无力,小侍女扶起后两人往堂中来。 蕴真公主方立稳,阵阵咳声陡然响起。侍女微惊一瞬,而后迅速轻拍公主后背。那咳声虽不响,但却震得公主浑身都在颤。 阵阵咳声如惊雷霹雳,顾上韶内心哭天抢地,恨不得立马冲过去关心一番! 片刻后,公主抬手止住侍女的动作。两人缓缓走至乐渊身后,在顾上韶同行两步处站定。 顷刻间,顾上韶和乐渊、乐鱼便闻见了浓郁的草药味。 “父皇,儿臣身体孱弱,不愿离宫。”公主声音气若游丝,但声音中掺着点粗重。 顾上韶心痛啊!公主嗓音竟被摧残成如此模样!顾上韶开始做梦。 若是此生有缘,他定要好好养着公主,定不让公主受苦受累。 楚煜白得到了预想中的答案,眼神探秘般盯着蕴真公主,似是要透过面纱窥到真容。他嘴角微勾,神色自若端起了身前的茶盏。 升平帝侧目看过去,跟笑着的楚煜白撞住目光,楚煜白平淡望回去。 他面色又恢复往常,恍若方才的笑意皆是云烟。 升平帝收回目光,道:“柔儿体弱确实不放心,待你出降之时朕让太医跟过去。” 皇帝这意思便是定下了,来日公主必定会出阁,这驸马人选可以变,但公主出降变不了。 公主这一推即倒的身子,谁又敢保证她的人身安全? 人人自危。生怕被点中驸马,公主可能随时一命呜呼,他们家上上下下得一起跟着! 乐渊抬眼,偶然间同楚煜白对视。 楚煜白盯着乐渊,道:“既然公主不愿,陛下又何必强求。” 升平帝脸色已然冷了下来,殿内鸦雀无声,官员只能听见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楚煜白饮尽盏中茶,咔嗒一声放回桌上,而后微上挑的眼角里交织着说不出的情感。 他继续道:“还是说,陛下就是喜欢……强人所难?” 升平帝贵重衣袍下的手指渐渐收紧。他眼底的阴鸷久久不散,楚煜白能忽视他,可赵剑墨不可能置身事外作场外之人。 手中的猫若是迟迟无法驯服,任谁都会失去慢慢征服的兴趣。 乐彰察觉到逐渐降至冰点的氛围,试探出声说:“父皇?” 乐彰声音虽有些抖,可也吸引了乐渊和顾上注意。 顾上韶联想前面对晋王乐彰的嘲讽,说什么让他想想就够了,以为是被当作癞蛤蟆。 他这时候进言,绝不是什么好事。 等升平帝抬眼看他,乐彰一脸眼一闭、豁出去的神色,道:“柔儿的身体状况实在是不适合在这种情况下出降,”他退而求其次,“若不然延缓些年岁,待皇妹身体硬朗些再考虑亲事,也未尝不晚。皇妹出降一事,还望父皇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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