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说谁?” 顾亭尘眼里容不下旁人靠近苏伯琼,更是耐不得苏伯琼将自己当做其他什么人。 苏伯琼意识不清明,抬眼看顾亭尘,却觉得此人五官模糊,真同以前什么人合在了一处,于是拍了拍顾亭尘的手道:“江兄,上次这般相饮,还是数年前的事了。” 原以为这人从来不喝半口酒,没成想这苏伯琼还同什么“江兄”有过饮酒的前尘。 顾亭尘反握住他手,依着苏伯琼的话道:“噢?那苏兄的酒量可是好了些许,原先也是这么一碗半?” “一碗半”苏伯琼虽倒在顾亭尘的怀中,目光却落在跟前的空碗上,一时间心下一阵不舒坦,眼中水雾竟真的凝结为了水珠,啪嗒一落,落在了顾亭尘的手上。 顾亭尘倒是觉得奇了,苏伯琼先前分明如何难以忍耐之时都不会落下任何一滴泪珠,现下竟是因为这一碗半的烈酒,淌下了两行清泪来。 “这江兄是谁?” 这么一问,苏伯琼却是不答,一垂眼,竟是睡着了过去,眼睫之上还挂着泪珠。 —— 察觉到有一阵湿寒逼近之时,苏伯琼才又醒转过来,发觉自己躺在软榻之上,外衫挂在一侧,顾亭尘手中把玩着一股黑焰,不知是在一旁坐了多久。 他这是……又回蓬莱府了。 回到自己自小待惯的地方,自然会令人舒心几分。 顾亭尘道:“早料想到你不胜酒力,却没想到真是一碗半便醉倒,还窝在本君怀中泣不成声。” 苏伯琼一指轻沾脸颊,仔细回想着数个时辰之前酒楼中自己说了些什么,现下却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若是落下泪来,倒也在情理之中,可什么泣不成声,定是顾亭尘在胡诌。 “顾亭尘。”苏伯琼又是一唤,“眼下我身上可还有煞气?” 他只回想到顾亭尘提及恶煞符的那一瞬,便又问道。 顾亭尘看着他道:“眼下?眼下是没有了。” 苏伯琼暗自松了口气,听得楼阁之外一阵风声,知是有什么人来了。 他着上外衣,到楼阁门扉之处,却见两名蓬莱府弟子匆匆朝前:“掌座,天镜阙中人有访。” 只见一紫衣之人走上前来,朝苏伯琼行了一礼:“天镜阙,江亦轩。” 顾亭尘听到一个“江”字,眉间顿时闪过阴鸷之色。 ---- (捉虫)
且看诡君大战新情敌。
第22章 射影(一) 与顾亭尘恰是相反,苏伯琼在看到江亦轩的这一刻,眉眼却是舒展开来,连迈出的步子都显得轻快:“江兄,你怎么来此了?” “失礼了,天地广大,江兄来去自如,身至蓬莱,也是蓬莱之幸。” 苏伯琼这般一说,顾亭尘打量江亦轩的目光便更多了分冷冽。 “苏兄……不,苏掌座客气了。”江亦轩道,“苏掌座身陷诡域多时,我等没能帮上什么,本就心怀愧疚,而今掌座逢乱却能安然归来,承这蓬莱,我自当前来祝贺。” 使了遁身之术的顾亭尘嗤笑道:“道貌岸然。” 苏伯琼只当他不存在,对江亦轩道:“江兄才是客气,近来蓬莱多生变故,往后还有劳江兄助一臂之力。” 江亦轩摇了摇头:“江某力量微薄,谈不上什么一臂之力,今日前来,是想向掌座道明天镜阙中人拿出假山河印一事的缘由。” 江亦轩说得恳切,苏伯琼自然不好打断,于是道:“江兄请讲。” 此刻连顾亭尘也难得安静了下来,想听听江亦轩究竟会作何解释。 “苏掌座也知道元决尊者意外受天煞所袭,不幸身故。山河印的方位便也成了一个谜团。” “我十分担心其落入歹人之手,现下也只能用一个假物来引出真正之物。确实冒险,也实在惭愧,却是无奈之举。” “我今日来此,便是向苏掌座道歉。” 江亦轩又一拱手。 “我思量一阵,也知天镜阙有自己的考量。”苏伯琼道,“只是天镜阙平日重修习,怕是不要牵涉这些事更好。” 江亦轩道:“苏兄说得是。” “这天煞出世,我一己之力难以平复,若江兄知其动静一二,还望知会一二。” 江亦轩点点头:“自当效劳。” —— 江亦轩一走,顾亭尘便冷笑了一声:“你同他关系很好?” “早年旧识而已。”苏伯琼这么一说,又反应过来何须向顾亭尘交代,“我与他如何,对你又未有影响。” “这出戏倒是唱得妙。”顾亭尘甚至自顾自鼓上了几掌,“拿女修做阵前箭,自己在此时才出现做和事佬。” 苏伯琼不语,下巴却突然由顾亭尘挑了起来。 顾亭尘贴着他耳道:“你不告诉我你同他有何前尘旧事,那我便剥下他皮.肉,抽筋伐髓,令他成为冤魂。” “这世上唯有鬼魂最好问话。” “你……” 苏伯琼咬了咬牙,实在不想再理会顾亭尘。 那一声声江兄像是嗡嗡贴耳的蚊蝇一样令诡君感到烦躁,偏偏苏伯琼对着人却是神情温柔,态度随和。 实在令人来气。 “能同你把酒言欢的人,仅是关系很好?本君很难相信。”顾亭尘一笑,“你心疼他,不肯让他成为鬼魂,那本君便换个法子。” 苏伯琼还未有回应,顾亭尘却一把揽住了他。他整个人一个趔趄,竟然扑上了衣冠镜前的桌台。 顾亭尘的声音自高处掠下:“本君换个法子让你张口。” · 空气里仿佛又黏腻起本该消散的酒香,随水.声荡漾弥散得更加沁人心脾。 只要苏伯琼稍一抬眼,自己脸上不堪的神情便一览无余。 往日……往日每一次,都是如此么? 一想到这里,苏伯琼就咬紧了牙关,连带着身下也绷紧了几分,令顾亭尘的声音更添几分低沉蛊惑:“在此时反倒是害羞了?” “再抬起眼看看。”顾亭尘道,“看看你是怎么沉沦于本君的。” 苏伯琼不愿再多看一眼,下巴便又由顾亭尘掰了过来。镜中他们两人的神情都不见得有多好,可顾亭尘始终胜券在握的模样。 这真是让人……有些不忿。 苏伯琼心中这般想,报复性地一垂头,在顾亭尘钳住自己的手掌上狠狠咬上了一口。 顾亭尘虽吃痛,却是由着他咬上了一阵。 等到苏伯琼松了口,顾亭尘的虎口处已是一片狼藉的血迹。 苏伯琼胸口起伏,不禁咳嗽了几声,一抬眼见顾亭尘笑容微敛,却不见得生气。 “身为本君的炉鼎,却是如此爱咬人……可如何是好?”顾亭尘一手抚上苏伯琼的脸,又将虎口卡回他口中,“这血……本君赠你。” 苏伯琼喉结滚动,已是咽下了一口腥。 等至流泻下一地狼藉,顾亭尘哈哈大笑了几声。 —— 翌日晨醒,苏伯琼已闻不见弥散在空气里的味道,衣衫已是另外一身,不知是何时换的。 顾亭尘着蓬莱弟子衣着,正饶有兴致地望着他。 苏伯琼过上些时候,才忆及夜晚江亦轩走后的事,不禁面上浮红,也不再看顾亭尘:“寻天煞。” 他掠下这三字,便要朝外走,却发现顾亭尘不拦,也什么都不说,倒是心下奇怪起来,折身道:“你留在此处?” 顾亭尘斟了杯茶水,坐在一旁优哉游哉地饮下一口,才回道:“怎的?你希望我同你一道?” 又来了。 苏伯琼心里犯嘀咕,又道:“你此番出来,不就是为了天煞么?” 顾亭尘道:“噢?这事我自己都不知道,你倒是看得透彻。” “你若没有所求,自然不会离开在自己掌控之下的诡域。”苏伯琼忽地一笑,“不为了从天煞身上所得,难不成当真助我登上掌座之位?” 他这么一问,顾亭尘终是起了身:“若真的是呢?” “那便不是你了。”苏伯琼道,“诡君不会做这样的事。” “诡君不会,不过顾亭尘也许会。”顾亭尘道,“这世上万千事,哪有不可能的。” 苏伯琼心下思忖片刻,恶兽由人刻意引出,释出的天煞恐怕也不是普通煞气那么简单。 而顾亭尘看起来虽不知天煞背后究竟有着什么,但一定有所笃定,不然不会心甘从诡域离开这般久。 “走了。” 苏伯琼撩下两字,便也不管顾亭尘究竟跟不跟上来,径直走出了楼阁。 —— 阁外传铃作响,便是有弟子传信:“蓬莱外岛有弟子传,临近蓬莱的亭原山下沧河之中,有骇人煞气,搅扰得民生不安,特向蓬莱求助。” 能称之上骇人的,必然不俗,苏伯琼也不多耽搁,便扬剑而起,忽又被顾亭尘扼住了手腕。 “做什么?” 苏伯琼转眸回望,却见顾亭尘目光灼灼,乍一看像是十足认真地在望着他,另他有一瞬失神。 “我想同苏掌座打个赌。”顾亭尘道,“可好?” 苏伯琼知道顾亭尘心里不会揣什么好心思,但既然要赌,便是不会轻易收回,又问道:“赌什么?” 顾亭尘道:“赌你那江兄,究竟是善是恶。” “若是他同天煞现世,同你那师尊仙逝毫无关联,便是我输。”顾亭尘勾唇一笑,“反之,便是我赢。” “我若是赢了,你便……” 顾亭尘说到这里倒是顿住了。 苏伯琼又问:“便什么?” 眼前的诡君目光在他身上搜刮一阵,一时像是找不到什么可以索取的,于是沉默。 “还没想到什么,往后想到了便说。” “这样说来,你倒是很有把握。” 顾亭尘虽然随心所欲,经常想一出是一出,然而在重要之事上绝不含糊。 跟着诡君混迹良久,倒也不会在乎什么赌约之害,他只在乎眼下天煞之所在,他师尊究竟为谁所害,以及真正的山河印究竟藏在何处。 等到达亭原山界沧河边上,苏伯琼又瞥见了江亦轩的踪影。 “苏掌座。”江亦轩款步而来,身后还跟着一众蓬莱弟子,“方才传信过去,却久未回应,现下见你安然,可是甚好。” 江亦轩一手抚上苏伯琼衣袖,眼神甚是关切。 毫无意外,顾亭尘在旁冷笑了一声。 “这是你哪位师弟?瞧着有些面生。” 江亦轩目光一转,望向了顾亭尘。 顾亭尘特意隐了身形,没成想这江亦轩却能看见他。不过依他的性子,就算被看见了也无所畏惧,只将双手负在身后,状似一副无知模样:“师尊,这位是谁?瞧着有些面生,可否向徒儿引荐引荐?” 苏伯琼一时没想到他会来这出,极想掐出一诀先让人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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