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师兄此番分明是救了师尊,只是那天煞……”一位小弟子凑上前来,“天煞之气实在太强,令掌座难以制服。” 众弟子说到这里,苏伯琼便开口道:“诡君坐镇诡域,修为难测,我费了不少力气,从其手中……逃出生天。” “那日诡君来到蓬莱府,出手力夺恶煞符,大师兄本随我一道同诡君相抗,却不幸身受重伤。”苏伯琼因所出言辞失真而心下微漾,但面上克制,不起波澜,“我二人皆被诡君带入诡阁,师兄受那诡域煞气所害……气绝于诡域。” 苏伯琼不由想着,若是顾亭尘现在在他身侧,怕是又要嗤笑一声。 正是这般想着,耳旁竟然真掠过一声笑来,声音也同顾亭尘一样。 “你如何诽谤本君,便算是我们两不相抵了,本君不计较。”顾亭尘的声音继续传来,“可若此时你再不囫囵下去,可就糟糕了。” 苏伯琼知顾亭尘必是施了遁身之术潜进了人堆里,此时不便与这人废话,又是接着正色道:“师尊仙逝,师兄受害,我心悲痛万分。如今命不可挽,而蓬莱府内务庞杂,须得有一人主持。” “素来听闻天镜阙崇尚古修之道,不喜仙门条条框框所束,恐是不适接掌蓬莱府。” 娑月少使眼皮一跳,又想起了近日流言,反问道:“天镜阙素来并不插手这些事务,可苏公子可知仙门近日对你是如何评价?” 苏伯琼自知那些污言秽语是如何朝他泼下了一盆脏水,此时他还未同顾亭尘一道现身,已然是很难说清,真是难以想象若是顾亭尘不听他言,兴致一来一露面来,可是会掀起多大的惊涛骇浪。 顾亭尘恰是此时在他耳边吹了口气,调笑道:“眼下名声如此败坏,你可怎么办呢?” 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苏伯琼不睬顾亭尘的作弄,立身回道:“自是有所耳闻。” 娑月逮到了一处空子,于是接着道:“苏公子说徐公子命殒于诡域,不过一面之辞,我向来不以卑劣心思揣测他人,可虑及蓬莱府乃至仙门大义,还是想问一句苏公子,你所言都是真的?” 苏伯琼道:“自然不假。” 他话一脱口,娑月腰佩的珠链却抖上了一抖,她一挑眉,笃定道:“苏公子是在说谎。” ---- 修
第20章 掌座(一) 天镜阙中珍宝不少,是世上修士趋之若鹜的地方,这娑月少使身上所佩之物能勘人言辞真切,是不可多得的奇物。 苏伯琼见此铃铛对他的话起了反应,仍是面不改色:“娑月少使何出此言?” 娑月一指自己的悬铃,铃铛便飘在了半空之中,悠悠泛着紫光,像是在无声地回答苏伯琼。 苏伯琼心跳虽暗自变快了些,然而面上不显,于是道:“天镜阙中法宝不少,此物灵性不俗,但可真是古往今来都不会出错么?” 他表现镇静,倒是娑月纳闷半晌,开始有所迟疑。 一旁他人都见不到的顾亭尘开口道:“果真是半路杀出来的,底气还是不足,不过是闹场笑话。” 苏伯琼只心下一叹惋。 在顾亭尘身边待上一段时日,脸皮可真会变厚。 不过此时,还真是脸皮一厚,面上不惊,才得以保全蓬莱府的脸面。 “就是……你为何对师兄这般咄咄逼人?”蓬莱府弟子此时同仇敌忾,一人先是迈步而出,指着那紫铃,“师兄不过是受那万恶的诡君挟持,方才在诡域之地待上了许久!” “如今苏师兄能安然无恙地从诡域中回来,本该是值得高兴的事,为何你却还指指点点,当真欺我蓬莱无人吗?” “难道入诡域,就该成副死尸,才算合理?” “……” 众弟子说到此处,纷纷召出了自己的佩剑。 —— 这剑拔弩张之势已超出了娑月的料想,她一摆衣袖,那紫铃铛便回归了她身上,不再有所动静。 苏伯琼见状,又是一开口:“方才听见少使道是手持蓬莱府至宝山河印,可否请来一观?” 娑月目光缓缓在他身上打量一阵,道:“苏公子既是首座爱徒,必定知道山河印不应随意示人。” 这天镜阙中人手中所持法宝,大多是狩猎灵山仙兽所得。仙兽本就是无主生灵,谁出手利落,便就归了谁。 然而眼下这山河印竟是落到了天镜阙手中,就算一直道是蓬莱府至宝,按理众人该是出声讨还,可若是天镜阙死咬着至宝不松手,蓬莱府只能出上一手来“争夺”。 若是正面同天镜阙相斗,谁输谁赢,倒是说不清。 同娑月一道来到祈星阁下的天镜阙中人还有六位,人数虽不多,可个个都手持不俗灵器,今日所来,必不想空手而归。 好在此时苏伯琼现了身,众蓬莱府弟子也寻到了一颗定心丸,心想这山河印无论是在场谁手上,今日都必要还给蓬莱府。 可谁也没有想到的是,苏伯琼听闻娑月所言,轻描淡写地一笑,随即开口道:“我也正想说此事,但眼下若是有两个山河印,少使会否觉得自己手上的该是出面以验真伪?” 娑月眉心一蹙,甚至不禁朝前迈上了一步,走到了莲台边缘问道:“苏公子这是何意?” 苏伯琼道:“山河印在我手中。” 现下所有人,无论是蓬莱府弟子、天镜阙中人,还是其余门派的弟子,也跟着转过了眼来。 · 未等娑月有所动作,苏伯琼召出一诀,墨影随之以“山河印”的模样现身,在场之人,无不愕然。 娑月眉头皱得厉害:“这山河印乃是灵物之至,世间又何曾说仅有一个?” 她这么一说,更是站不住脚跟。 苏伯琼略一揣摩,便知天镜阙手中,也并未寻到真正的山河印。 不少蓬莱府弟子不禁暗自发笑。 未曾想一直以来自持最是逍遥无双的天镜阙,竟然也会扯出一谎来谋利,妄图借着山河印的名头接掌蓬莱,抢了这仙岛上的灵物助己修行。 “呵,可是好笑得很。”顾亭尘又是不禁开口道,“看来本君想到的法子也是极好的,这不所谓仙门正道中人也在用么?” 苏伯琼当众,不好应他,可心里也是失望透顶。 想不到天镜阙中人,也是如此这般…… 顾亭尘偏还在他耳边道:“还说你不是在诽谤本君,本君可是委屈得很……” 苏伯琼只朝娑月道:“少使说得在理,可我师尊元决尊者从来没有提及这山河印世间有双,还望少使对手中之物多加端详。” 娑月和其余天镜阙中人一时沉默,众弟子心中却是一阵摇旗呐喊,暗暗给自家师兄助威,盼着这碍眼的天镜阙中人早早离开蓬莱所在的仙州。 这番两方无言,连顾亭尘也在静观好戏,等着这少使说上什么新鲜话来滑天下之大稽。 —— 不过偏在这阵沉默之中,有人声色焦急:“快醒醒啊掌门,山河印出来了,是山河印啊,别再睡了……” 墨影还悬在空中,“山河印”也正光明正大地散着白光,无数弟子新生慨叹,有生之年能得以一观,真是此生有幸。 因此这道突兀的催促声惹得众人目光聚集。 那身着墨袍的小弟子此遭被众人一盯,可是吓坏了,摇着掌门的手都不禁顿住了,险些被还没有睡醒的掌门压了下去。 方才这派弟子没有一人开口说过话,众人也是这才发现,来此处不多的墨袍弟子中,有一个人一直站着睡觉,此时方才打着哈欠悠悠醒转,一副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来自何方、又是谁的模样。 顾亭尘道:“嗯?此人瞧着年岁不大,竟已是掌门之位了,看着衣着,像是公输家的人。” 苏伯琼的目光落在这位年轻掌门身上,一经回想,方才想起,公输家不久之前易主,新人掌门名为公输陌,年方不过十六,确实年轻。 公输陌甫一醒转过来,先是开口:“我要的糖醋里脊……” 眼前众派弟子的目光将他一瞪,才令他彻底清醒过来:“……山河印?哪里来的山河印?” 悬于半空之中的墨影颤上一颤,像是在沉默着回应公输陌。 公输陌看上了一眼,接着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才说:“唔……这不是真的山河印。” 他衣着单薄,手中也未现任何灵器,空口这么一说,最先不解的倒是娑月少使:“公输掌门何来此言?” 苏伯琼虽是心下不惊,倒也十足好奇,这公输家的掌门,会对山河印有何见解。 公输陌一吸鼻,又拿手指在鼻尖揉上一揉,才回答道:“感觉。” 仙门众人灵识都各具神通,然而“感觉”二字实在玄妙,又出自还未展露什么头角的公输陌之口,显然缺乏底气,不足以让众人信服。 一旁公输家的小弟子简直恨不得将自家掌门拖到地洞里埋起来,不住地扯着公输陌的衣摆,只压着声音焦急道:“掌门别再说了,这可是……” 他三言两语,将天镜阙中人如何扬言要接掌蓬莱,苏伯琼如何从天而降,山河印如何又蹦出两个的这样那样的事情向公输陌说了一通。 公输陌了然后,心下才知自己捅了篓子,于是赶紧转了话头:“感觉……感觉十分新鲜,难判真假。” “不过竟然是蓬莱掌座之徒苏公子所携,那便是可信了。” 苏伯琼见公输陌虽是有几分纯然,但知此人绝不痴傻,灵光一闪便是站在蓬莱府这一头。 公输陌接着道:“苏公子既然有了这蓬莱至宝,又贵为掌座门徒,自然可顺理成章地接掌蓬莱府,公输家也会助苏公子一臂之力。” 他这么一说,惹得顾亭尘一阵戏谑:“倒是个会见风使舵的,面上年轻,心思却老。” 苏伯琼只心道,你这诡君又何尝不是如此。 顾亭尘又贴着他耳根子说:“你可要妨着这人,说不定他就是贪慕你的容姿,借此来朝你示好。” “可不是我将人想得心思恶毒,这些天桩桩件件的,你也亲眼看见了。” 苏伯琼跟着开口道:“那便多谢公输掌门。” 公输陌一绕口,身旁小弟子终于是心下松了口气,然而自家掌门的嘴却是不安生,又是接着一开口:“我听闻苏公子同那诡君……” “咳……” 公输家小弟子一口气又提了上来,恨不能亲手将掌门的嘴巴缝上。 倒是娑月少使经此一提点,又想到了什么,开口说:“确实有此传言,道是苏公子同诡域之主诡君有染,甚至有了其骨血。这仙门流言素来不是空穴来风,而蓬莱府掌座之位不可儿戏,不知苏公子对此如何辩驳?” 苏伯琼先是看过娑月,又是望过心知自己再度捅了篓子而开始抠着脑袋的公输陌,接着环视过一众弟子,忽抬手一指并未开过口的一位医修:“这流言是真是假,不如让这几位仙友来诊断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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