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伯琼听闻此言,语带怅然:“就算没有这血祭……” “你也从来不会放过我。” 顾亭尘将他揽在怀中,声音极低:“是本君不愿放过你么?” 苏伯琼不知顾亭尘又要做些什么,但经这人这么一问,他不禁心搏极烈,难以静下来,仿佛片刻后就要破出胸膛。 顾亭尘一手挑起他一缕散发:“本君说过的,从来不会强迫于人。方才若是本君停下,不耐的可就是你了。” “你是想要成为本君的炉鼎,还是想要本君?” 顾亭尘本就擅于蛊惑人心,不然诡阁之内,也不会有这么多人甘心同鬼妖为伍,纷纷替他卖命。 苏伯琼一直谨记,不能被诡君的言语所迷惑,不然就真的身陷泥潭,再难脱身。 但此时顾亭尘不仅是声音魅人心怀,连同身上原本浅淡的香味也变得馥郁了几分,钻入鼻息,迷人心神。 “你这诡计多端的……” 苏伯琼一张口,那馥郁的香气便又浓稠了几分,简直都要盖过数日前在床榻间发热时散出的黏腻。 他话至一半,便生生住口,生怕吸入了更多的香味,不自主地凑上顾亭尘,惹人耻笑。 “诡计多端的什么?”顾亭尘轻笑一声,“本君听着呢,你大可安心说出口。” 苏伯琼从唇齿间碾下一句:“你……招蜂引蝶……” 身附这令人难耐的气味,也是顾亭尘能做到的卑劣行径。 不是招蜂引蝶又是什么? “闻见了,便是你思慕着本君。你求我一句,我便给你。”顾亭尘却是继续道,“如何?” 尾音十足勾人心魄。 ---- 修
第19章 焚香(二) 顾亭尘方才一问,诡阁底层门窗打开,左右副使忽地冲了起来,掀得几片黑白交杂的长羽临地。 左副使抬头道:“阁主,血祭已经……” 他本想说血祭已成,同右副使完成了守阵之责,可眼下看着那位苏公子被阁主搂在怀中,便生生将话头咽在了一半。 苏伯琼逮住此时机,又是一散在此处功效更显的灵器浮玉,回敬了顾亭尘身上那原先不可撼动的无形之力,在二人之间隔出了一片安全地带。 顾亭尘虽是嗤笑了一声,可也不在此时戏弄于他,只朝左副使问道:“已经如何?是不会说话了么?” 左副使话头卡在一半,虽然也瞥得顾亭尘此时似是心情颇佳的模样,可奈何忽然嘴拙,一时又看了眼苏伯琼,竟然是不知道如何接话了。 好在右副使灵机一动,跟着道:“血祭已成,恭贺阁主得炉鼎。” 左副使脑筋一正,也接着道了一句:“恭贺阁主得炉鼎。” 作为炉鼎本鼎的苏伯琼听闻道贺,只得在心中无奈叹息一声。 诡阁于此刻忽然落入了先前那般安静中,右副使干咳了一声,问顾亭尘:“阁主……可还有其他什么吩咐?” 他嘴上虽是这么问着,目光却是打量了一番苏伯琼。 苏伯琼察觉到这番观视,也不由朝左副使望去一眼。 顾亭尘身侧这左右副使虽能发出凤鸣之声,但并非羽凤,而是流落于此地的翼族之妖,多年待在诡域,已然是顾亭尘的心腹,人形之态毫无破绽,修为不浅,同时也被予以重任,不容小觑。 · 顾亭尘此时却踏出本步,既阻了右副使的视线,也碍了苏伯琼的目光,道:“本君将去仙州,许是有些时日。” 左右副使听到此言,心领神会,齐声道:“属下必会守好诡域,静候阁主归来。” 响亮的回应之声落下,已被推开的门窗此刻涌来一阵疾风,几片落叶辗转入了此地,墨影随之显形。 那沁人鼻息的香气终是吹散了些,令苏伯琼不由舒了口气。 —— 仙州屹立着三座仙岛,其中两座生养着万灵,余下一座,为历代修士所居,乃是蓬莱府所在。 墨影所化大鹏载着苏伯琼和顾亭尘,一路飞至了仙岛上空,于半空中扑扇巨翅,等着顾亭尘的下一步指示。 苏伯琼站在墨影背骨之上,俯视而下,只见流散的紫云被乱风拂开,今日的祈星阁前却格外热闹,数只白鹤在低空盘旋,似乎全蓬莱府的弟子都聚在了此处,熙攘成了一团,另还有着他色衣衫的弟子,是其他仙家门派的人。 如此派头,必然是要商议什么重要之事。 “底下看起来吵嚷得很。”顾亭尘道,“看来还是来晚了半步,不妨先在此听听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 不消顾亭尘提醒,苏伯琼也早已掐出了一诀,视线所及、双耳所闻同身处在仙岛之上无异。 · 众修士目光围聚的,是立于莲台之上的一位少女。 她身着一些紫袍,双脚赤.裸,面掩白纱,眼瞳泛着晶绿,晃眼一看只觉年少,说话声音听来却是老成持重:“……蓬莱府内务庞杂,如今掌座之位空悬,虑及仙门之序,今时往后,暂由天镜阙接管蓬莱府一切事务。” 底下立即有反对之声:“天镜阙虽时常主持仙门要务,但蓬莱府乃是修界第一门派,现下掌座仙逝,大师兄和苏师兄都不在仙府,众弟子还在寻其踪迹,天镜阙有何资格接掌蓬莱府?” 顾亭尘却似有几分兴致,问道:“这小丫头是谁?出言如此张狂。” 这少女苏伯琼并不认识,可看装束便知是天镜阙的少使。 天镜阙不以仙家门派自居,只道是供各路修士突破修为的一处灵山仙府,同其余诸多仙门一样,藏有不少仙家灵宝,派有不少修士守着,同时还设有长使、少使长久留于仙府,决定灵山之上修士的去留。 如此一来,天镜阙就算不自称为门派,众人还是将其视作一方仙门,且可同蓬莱府平起平坐。 天镜阙少使早已料到自己的言辞会被如何回击,立刻回那反对的小弟子道:“天镜阙自是没有资格,可若是我有山河印呢?” 此话一出,不仅是底下各路修士跟着一愣,连苏伯琼的眉心也跟着一跳。 山河印……竟会落到天镜阙的手中?难道徐青氿此前是同天镜阙中人一道谋害师尊? 这么一想,他眉头便拧了起来。 顾亭尘是个不嫌事多,反倒是盼着事多的人,跟着道:“这下可是好事一桩,不仅是蓬莱府掌座之徒手上有山河印,这天镜阙少使手上也有山河印。” 苏伯琼眉头不展:“他们怎会想到故意作伪来欺蓬莱府弟子?” 顾亭尘一手点过他眉心:“在你眼中,人的本性究竟是善是恶?” 苏伯琼被这么一问,却是笃定道:“自是善。” 顾亭尘并不否认他的回答,只是说:“即便本性如此,后天也会经历诸般而有所变化,何况你之所见所闻,多半只是冰山一角。” 苏伯琼知顾亭尘又是在明着讽刺仙门中人道貌岸然,于是回道:“天镜阙中人品性如何,轮不到你我置喙,只是……” 他又是略微一停顿,然后道:“仙门虽然并不是人人都见过山河印,但蓬莱府弟子也都有所耳闻,怎会轻易被莫名奇妙的假物所欺?” 这天底下不会有第二个诡君的墨影,冒着大风险仿造一件仙门至宝,只是为了夺掌座之位,并不像是天镜阙往常行事的风格。 顾亭尘眼中含笑:“你还是将这些人,想得太好了些。” 苏伯琼不语,顾亭尘便又接着道:“若不是你将他们想得太好,兴许能早些时候发觉你那表里不一的师兄图谋不轨,心中不只想占这掌座之位,也想将你一并占有。” 这番话又一次戳了苏伯琼的痛处,他别过眼去,心中难免扫荡过一阵愧疚。 顾亭尘是蛮横,可这话却也说得不无道理。 如果他能早些时候察觉到徐青氿所念所想,兴许真能避免师尊受那天煞所袭,而今也不会落得这番田地。 “他人要如何行事,我无权过问。”苏伯琼抬起眼来,这一次望着顾亭尘的目光不再是躲闪,却是多了股韧性,“我只能抉择自身。” 顾亭尘瞧着他眼中泛光,终于像是恢复了原先那精气神,只觉这双眼睛里的那股韧性犹如斩不尽的野草,只需要一点儿生息就可复生…… 倒是能燃起人内心深处本是稍微平息的欲念。 · 苏伯琼不晓得顾亭尘如何浮想联翩,倒是沉声道了一句:“你既说要我夺这掌座之位,便要助我一力。” 顾亭尘道:“噢?那你说本君现下该如何助你?” 苏伯琼抬起一掌,长眉终是一展:“不要露面。” 且不知道顾亭尘这厮到底会不会听他所言,苏伯琼已然纵身一跃,下一刻灵识一聚,银光缥缈,长剑一现,助他御剑下行。 这倒是身体力证了自己那句“他人要如何行事,我无权过问,我只能抉择自身”。 乘剑迎风而下,苏伯琼很快脚临实地,惊掠来一阵风,压过了人群涌动着的嘈杂之声。 “娑月少使竟能寻到我蓬莱至宝,不如将其现上一现,什么动静……” “苏师兄?” “是苏师兄!” “真的是苏师兄……” “苏师兄回来了!” “……” 众蓬莱弟子眼中皆窜动起了喜悦之色,折身朝苏伯琼围聚而来,倒是立马“冷落”起了原本处在人群目光中心的天镜阙少使,也令其余身着墨色衣袍以及青衣的外家弟子愣上了一愣。 天镜阙少使娑月未曾料到此时苏伯琼会凭空出现,不禁一怔神,但很快恢复了镇定,道:“原是苏公子平安归来,当值得庆贺,可徐公子还未现身,苏公子是有何指教?” 苏伯琼常年在蓬莱府上待着,并不像徐青氿一样抛头露面,外人虽都敬他是蓬莱府首座爱徒,但并没有将其地位掂量于心。 娑月虽知此时苏伯琼的一言一行都将影响她所施下的号令,然而仍是未将其放在心上,加之苏伯琼面色苍白,身形单薄,似是将倒欲倒的模样,不像是修为有多深厚。 仙门诸多门派,有才能者不少,也不缺漂亮草包。 就算是蓬莱府掌座之徒,难免也会出几个不中用的,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苏伯琼回道:“原来是娑月少使前来拜访蓬莱府,失敬。” 他轻飘飘地行了一礼,娑月一时不好接话,全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但是一众弟子却是激动万分,直道:“苏师兄这是消瘦了不少……” “苏师兄可是灭了那十恶不赦的诡君?” “师兄此行想必是受了不少苦,连佩剑都换上了一柄……” “我就知那说师兄委身诡君的话都是旁人胡言的,呸呸呸!” 弟子们说及此处,提及“委身”二字仿佛是沾上了什么晦气,立刻“呸”上好几声,像是要立刻扔了这晦气,扫了对苏伯琼的折辱以及先前对他的猜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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