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身处地地想想,哪怕因为种种原因不能杀掉她,也该用些手段限制她的行动。毕竟“明煦”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格,一旦她想要拿回自己的权力,那么身为“副人格”的“明旭”就处在天然的劣势下来。 到了后来,“明旭”竟然能放任“明煦”毫发无损地离开木屋,去找玩家,这便更加肯定了两人的关系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明旭”完全可以做到在她离开前拦下“明煦”,如果她没有这么做,就说明“明煦”的行为于她有利。 “明煦”的出走,从表面上看是一场走投无路的求救,实则却隐藏着两个人格间不为人知的交易。 …… 为了看清这庄交易的真相,也为了找到“明旭”不对明晰下手的真相,玩家们和明晰一起做了一个局。 他们假装任务完成,实则隐藏在明晰身边,暗中保护着明晰。 就在刚刚,一场谋杀未遂为他们彻底解开了疑惑。 “明旭”在帮“明煦”拿回控制权,其代价是——牺牲自己。 玩家们将“明旭”人格剥离出来,维持住明煦精神世界的稳定,促成了剩余人格之间的暴力融合,最后将他们一网打尽,为“明煦”的上位提供了最完美的条件。 从此,“明煦”不必再担心哪个副人格会僭越,不必担心自己作为主人格的地位会被动摇,不必担心她的计划会被打断。 因为她的副人格——明旭已经为她扫除了一切障碍。 两个人格,一主一副,一个怯懦一个张扬,一个隐忍一个放肆,一个善良一个嗜血。主人格被压迫,副人格反倒成了主宰。她们共同营造出反差极大的表象,使两人成为截然不同的阴阳两面。 其目的就在于凸显明旭的恶。 明旭主动吸引了所有的火力,不论是其他副人格还是外界的目光都会停留在她身上。 她越是放肆,人们就越是认定她该死,也就越急于寻找和帮助真正的“明煦”。 而当真正的“明煦”拿回掌控权的那一刻,她的计划才会彻底显露。 明旭不让其他人格插手,是为了将这场谋杀留给明煦,真正的明煦。 明旭,从始至终都是一把忠于主人格的刀。 作为学者的明晰或许能看清她们的盘算,但作为母亲,明晰做不到。 她需要一个契机,需要一次震惊,需要有人叫醒她,让她看见她的孩子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她也需要时间。 …… 明煦已经被牢牢控制住,玩家们做这些已经是轻车熟路了。 明煦没有挣扎,也没有像明旭那样嘶吼着自己内心的愤怒和仇恨。 事到如今,已经不需要这样夸张的表演了。 她只是看着明晰,静静地看着她的母亲。 明晰瘫坐在地毯上,沉默着,目光涣散,神色呆滞。 她仿佛已经进入了一个空无的世界,一个没有痛苦也没有仇恨的世界,又或者,一个满是痛苦的世界。 渐渐的,有泪水从她的眼眶里落下,一颗两颗,三颗四颗,好像一场黯淡的流星雨滑过黯淡的天空,一切都是淡的、空的,使人难以捕捉、难以思忖的。 透过明晰的眼眸,一簇白光从越关山的手中跃起,跳到地上,好像一丛银耳被水泡发一般,逐渐舒展开来,成为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形。 白发、粉瞳,宽绰的黑袍、瘦削的骨架。是明旭。 明旭的脸是模糊不清的,因为这只是一个投影,她的本体被封印在明煦的精神深处,那一炉燃烧着的火焰正是她存在的证明。 玩家没有能力彻底剥离一个成熟的人格,那只是几个混淆道具叠加的骗局。 被压制的那一瞬间,明旭也应当明白了这一点,所以她没有反抗,默默地接受了火焰的身份,用自己的能力维持着精神世界的稳定。 这也正是为什么人格们在木屋里杀红了眼,外界的明煦却能一切正常。 “妈妈,”明旭的声音比明煦要低一些,也更成熟一些,但其中充沛的情感不会被音色压抑,反倒越发浓烈。“我是小旭。” 她轻声唤着明晰,走向她,一直走到距离明晰只有两步的地方,那是投影的距离极限。 “你知道我是怎么诞生的吗?”她说道,“五岁那一年,你第一次回国看我,在家里住了一个星期。” “那一天,我哭着求你留下来,你答应了。” “可第二天早上,我醒来时,你却不见了。” “你骗了我,你还是走了。” “就是在那个早上,我诞生了。” “我是第一个被分裂出来的人格,没有霸凌,没有欺辱,只是因为你。” “我生来就是为了恨你。” 她说得很慢,说得很轻,甚至带着些许笑意。 越是往前,她的身影就越是模糊,当明晰空洞的目光转向她时,只能看到一个囫囵的光团。 她尝试着伸出手,然而未等指尖触碰到光亮,她便畏惧地缩了回去,唯有眼中的泪花闪烁着属于明旭的光芒。 “我知道你有你的不得已,也明白你虽然不能陪着我,但也努力给了我最好的生活,所以我不恨你。”明旭继续说道,“但我只是个副人格,我不想违抗主人格的指令。” 明旭忽地一笑,笑得讽刺:“我是个不称职的副人格,我没能完成自己的使命。” “我没能守好自己的记忆片段,明煦看到了我的回忆,也看见了那些本该属于我们的恨意。” “她恨上了你,甚至想要杀了你。” “我无法阻止她。” 明旭退了回来,身影变得清晰。她比明晰更高,黑袍笼罩着她的全身,却因为过分消瘦而显得凄凉。 她来到了明煦身边,在她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 “我们的计划开始于一年前。”她重新站起来,面向玩家,将一切和盘托出。 “妈妈回国的那一天,明煦找到我,向我诉说了她的计划。” “她要亲手杀了妈妈,但她也要折磨她。” “她让我放出一些没有发育好的动物型人格,先是无害的小动物,再是有攻击性的猛兽。这样一来,他们会认定我的精神有问题,妈妈就会把我带回家。” “之后,我会表现出对外人的极度排斥,妈妈无法求助旁人,只能自己治疗。” “治疗开始后,天灾出现了,那是我和明煦一起打造的灾难,为的是激起人格们的反抗。” “他们相信是妈妈的治疗引发了天灾,于是想方设法地阻止人格融合。而我则会不经意地放松对他们的管控,让他们不时溜出去,做出对妈妈有威胁的事情。” “我会认领所有的暴力倾向,让妈妈开始针对我,并尝试分离我。” “这期间,我也会清理其余的副人格,只留下我和明煦两人。” “最后,我会主动死去,把完整的精神世界还给明煦。” 明旭的嘴角轻轻上扬,然而其中洋溢的并非笑容,而是苦涩:“到那时,明煦的夙愿,也该达成了。” “我爱明煦,也爱妈妈,可我什么都做不到,既无法承担她的恨,也无法正视我的爱。” “说到底,一切都是因为我的存在。” “妈妈,”明旭跪了下来,“你恨我吧。” 她伸长手臂,想要触碰明晰,然而终不可及。
第250章 逗小猴开心-糖果(完) 或许是故事接近尾声,传送也不再仓促了。 眼前场景如奶油般化开,再被无形的画笔覆上不同的色彩,好像一张油画徐徐亮相。 和煦的阳光勾勒出披肩长发的影子,然后是一双深色的眼珠与平和的眸光,波澜不惊的面庞透着满满的亲和力,微微上翘的嘴角和弯弯的细眉给人以古朴而不陈旧的力量,令人联想到古画中的仕女。 是明煦。长大了的明煦。 “好久不见。”她笑着说道。 四周很安静,他们被传送到了一个图书馆里。 “这是H大的图书馆。”越关山一眼便认了出来。 “是,”明煦点头,将手中的书放回书架上,“我也考上了H大,心理学系。” 越关山点点头:“那该叫学姐了。” 明煦一愣,随即微笑:“你好,小学妹。” 不必再多问什么,如今能看见明煦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便说明她已成功走出了过去。 “换个地方聊吧。”明煦左右看看,指向图书馆外的长廊。 …… 邻近期末,有许多学生在走廊里背书,从他们的穿着看,时光已然来到千禧年代。 “过去这几年发生了很多事。”明煦贴着栏杆,望着玻璃墙外的天空。 “忘了介绍,我是明旭,旭日的旭。” 她转过身,手指点着自己的脑袋:“明煦睡着了,等到太阳下山后她才会出来。” “你们之间——”秦光霁努力措辞。 “早些年我不敢放她出来,怕出乱子。但时间长了,她也变得冷静些了,于是我会把晚上的时间留给她。” “你说得对,”她看着秦光霁,“我是个独立的人格,我可以不受任何人的支配。” 这是传送开启前,秦光霁对她说的话。“明旭”的确是副人格,但不论主副,她们都是明煦的一部分。 换言之,她也是明煦,她有反抗的权利,也有争取的权利。 她的诞生是为了承担恨意,可从她开始独立思考,开始渐渐理解明晰的苦衷时,并产生反抗自身命运的意念时,明旭这个人格在本质上就与主人格无异了。 “我从前害怕小煦受伤,也因自己没有守好记忆而自责,所以哪怕我并不恨妈妈,也选择了接受小煦的计划。” “差一点,就差一点,”她紧紧握住栏杆,“我就要亲手铸成大错了。” “不过,”她松开手,笑得轻松,“时间是最好的良药。” “创伤也好,仇恨也罢,时间会抹平一切。” “我、小煦,还有妈妈,我们会继续生活下去,就这样活下去。” “或许终有一天,我们会融合。但那不是谁吞噬了谁,而是我们终于走到了同一条路上。” “那是一条明煦的大道。” ————— 最后一次传送到来了。 传送的过程有些漫长,但并非无趣的空无。 秦光霁听见了一段遥远的对话。 “抱歉,我尝试了很多办法,但都没有找到明煦的灵魂。”是一个低沉的男声,模模糊糊的听不清具体的音色。 紧接着是一个稍稍清晰些的女声:“没关系,我早就料到了。” 秦光霁辨认出了这声音的主人,是明晰。 “她的精神本就极度脆弱,副人格的死亡对她来说是一种强烈的冲击。”男声接着说道,“我尝试进入精神世界提取她残存的人格碎片,但我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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