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通天,能语鬼神。 此方天地顿时狂风大作,云积如山,天光晦暗,其上传来低沉轰鸣,不似雷响,却似神明低语…… 良久,无事发生。
第130章 开席 嗯……也不能说完全无事发生, 老天还是意思意思打了个闷雷。 就是本以为威力堪比核.弹,点完火才发现只是瓶汽水,还是没啥气儿的汽水。 玄鹤脸上张狂的笑容逐渐消失, 连被骷髅扑上身都不管不顾, 一双通红眼珠只死死盯着九年。他没有说话,但在场的人都明白他的意思——死也要做个明白鬼。 他认定九年能给他答案。 九年的确能给他答案,或者说早已给了。 玄鹤突然想起了九年先前说的那句看似莫名其妙的话:灵犀之间凭角知善恶, 灵犀角亦是, 常人难辨真伪, 灵犀一眼便知……常人难辨真伪……真伪…… 玄鹤先是恍然大悟, 后又不可置信:“不可能, 这灵犀角是我刚才亲手从燧镜额上挖下,温热滚烫!绝无可能作假!” 玄鹤嘴上说得肯定, 脑海里却蓦然浮现他动手挖燧镜灵犀角时的情形,后知后觉其中蹊跷……仅仅二十余年的囚禁便能使燧镜功力大跌到面对群鬼围攻只能躲入他腹中避祸吗? 燧镜会因为在他腹中待了一遭便任他施为毫不反抗吗? 是不反抗,还是根本已经没有能力反抗? 在他骤然发难将燧镜钉在建木树心以手作刃生挖灵犀角时, 燧镜是什么表情?恐惧?愤怒?无声的讥讽? 明明我为刀俎他为鱼肉, 坠入死亡与毁灭的深渊的是燧镜, 为什么在最后一口气消散之时他的嘴角会浮起一丝得意的笑? 玄鹤已然心乱,九年适时送上致命一击:“燧镜的灵犀角已是彩色。” 这话乍一听好像没什么, 只是重复了卿白的所见, 玄鹤却大惊失色:“你如何知道?” 九年抬手轻抚卿白背毛, 玄鹤的视线也随之落到卿白身上,继而如梦初醒, 苦笑一声:“原来如此, 这果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世事到头螳捕蝉。” 原来如此什么?卿白被两人这番没头没尾的话搞懵了, 关键这两人的重点好像都在他,可他本人却一头雾水。 “灵犀额上角最初的那一点为灵犀气血所化,新生之时为血红,后转玉色,化解伤魂越多玉色便愈浓。若失德行,上天罚之,灵散而玉浊,浊至生彩,灵犀不灵、灵犀不生。”九年声音不大,显然是解释给卿白听,“各中变化瞒得过旁人却决计瞒不过同族,你见他角为彩色,那他失去灵犀之力恐怕已经有些时日。” 卿白听完顿时也悟了,先前许多想不明白的关节瞬间通畅——难怪燧镜在九年的追杀下会选择顺势逃往人间,明明以他世上‘唯一’灵犀的珍贵身份地府就算咬碎了牙也会保他。 原来不是病急乱投医,而是太有自知之明,自知失去了化解伤魂的能力后地府不仅不会在九年刀下保他,反而会把他麻溜扔进十八层地狱的油锅。 卿白不仅顿悟,还举一反三:“这‘灵散玉浊’可有解法?比如……吃啥补啥,吃灵犀,补灵犀?” 他记得清楚,燧镜说他是寻着灵犀之气找来巨槐的,以及,燧镜打量他时那犹如在看一盘不合他口味但大补的菜一样恨不得一口将他吞吃的眼神。 九年迟疑,他对灵犀了解有限,许多‘常识’还是在决心监护小灵犀之后见缝插针补习的,并不清楚灵犀之间能否通过互食进补…… 九年迟疑,玄鹤却颇有些破罐破摔的架势,并且不吝以最大恶意揣测燧镜的想法,他先是又道了一句原来如此,然后感叹一般地说:“灵犀生于奈河,天赋化解伤魂之职……他到了巨槐之后却潜藏于池底,借池底伤魂怨灵之腹‘重生’,如此行事,莫不是想‘改头换面’骗过老天?” “只可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玄鹤看了卿白一眼,“怪道他半点不顾我们从前精诚合作的情谊,旗帜鲜明的与我作对,原来是同我目标一致了。” 目·卿白·标:“……”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的前面怎么都不该是‘只可惜’吧! 还有:“池底那些女尸是伤魂?” 大约是已经接受自己被燧镜用命摆了一道,也没有信心能从九年手里夺走卿白,玄鹤显得很平静,平静到下半身被骷髅撕咬也不影响他面不改色说话:“灵犀开解伤魂,说白了也是另一种意义的‘进食’,不仅助长修为还可滋养神魂,我这建木是以灵犀炼制,日常自然要用伤魂养护。” 果然,平静到了极致就会显得疯癫,何况玄鹤不是显得,他是真癫。 “女子为阴,怨气尤甚……虽比不得自然形成的伤魂,但也别有一番滋味。”玄鹤笑意森森,“她们可是我精心培养的饲料。” 精心培养的……饲料? 卿白听不下去了,素质又不允许他破口大骂,干脆开口打断玄鹤读条,试图诛心:“你为何笃定灵犀能炼成建木,建木又能送你飞升?” “说到底灵犀不过是近千年才应伤魂之灾而生的新物种,建木却是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的天梯神树,两者八竿子打不着,你是怎么想到将它们强行联系到一起的?” 玄鹤拧眉,目冷似冰。 九年明白卿白打算,适时出声:“灵犀炼建木,地府未有记载,我族也未曾耳闻,实为谬误。” 九年不出声还好,玄鹤只是平静且暗戳戳的疯癫,他这话一说,玄鹤就跟被戳中了什么隐藏的痛点一样,突然变得攻击性极强。 “九年大人血脉高贵家学渊源,自是知晓许多不为人知的秘辛。”玄鹤表情扭曲狰狞,眼中跳动的黑色火焰不是被骷髅啃噬的痛,而是埋藏于心不知多少年的怨与妒。 “人世末法,无量大劫,众神归天,仙灵枯竭!世间皆神明弃子,偏偏你们龙族得天独厚!只要愿意上天便可封神列仙,多少灵兽修者求也求不来的机缘,你们却弃如敝履,偏要留在人间做妖做兽!尤其是你,九年!” 玄鹤目光如电,怨愤的模样比那些正顺着他腿脚往上爬的骷髅更像恶鬼。 “竟自甘堕落到自请永镇地府,终日在那腌臜之地与魑魅魍魉为伍!真是叫我好生开眼!” 玄鹤这一番话不论情绪还是音量都格外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然而听的人心思却各有各的跑偏。 卿白:九年果然出身‘名门’!当得起一句‘家学渊源’! 难怪九年曾说他亲缘繁杂,龙族啊……那确实挺‘杂’。就是不知九年是什么龙……也可能不是龙,他借身的螭吻便不是龙,只能算是龙子,莫非…… 还有他之前总是隐约感觉玄鹤对九年充满恶意,果然不是错觉,这鸟看九年的时候怕不是眼珠子都在淌血。 九年还是头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自甘堕落,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理清里面的逻辑关系,他倒也不生气,只淡定将这莫名扣来的罪名还了回去:“你观我自甘堕落,我见你亦如是。” “我自甘堕落?哈哈哈哈!你懂个屁!这是我的‘道’!”玄鹤笑声凄厉,像是试图说服九年二人,又像是在质问上苍,“鹤千岁则变苍,又二千岁变黑,谓之玄鹤……三千岁的玄鹤啊,多么了不起,可成为玄鹤之后呢?” “我自生出灵识那日便立下宏愿,必以此身成就仙位,为此我苦心孤诣三千年,无一日忘形懈怠。我以为修成玄鹤之身是我成仙的开始,可老天却告诉我,这便是尽头了。”玄鹤再度平静下来,周身气息却比刚才妒恨到面目扭曲时更加危险,“我不服。” “我不认。” “我踏遍世间道观庙宇,遍寻飞升之法,可恨世人愚钝,修者不求进取,不思极乐长生,竟贪一时之功将逝者甚至精怪奉为神明。”玄鹤冷哼一声,极为不屑,“自此我便明了,修行飞升一途只我一人独行。” “好在总算天无绝人之路,让我阴差阳错得到一块通天犀。通天犀也果真不负盛名妙用无穷,燃之使我短暂到达另一个层次,虽可惜失传已久,但也令我寻到一线生机。” 那一线生机不必说,自然就是灵犀。 玄鹤看着听了他的话后神色出奇沉静的二人,笑着道:“我知九年大人对我用自甘堕落一词亦是一种惋惜。” “可我是鹤,天生便该飞于九天之上,既如此,为我垫脚的是云还是其他东西又有什么分别呢?” 卿白简直叹为观止,从未见过比玄鹤还要纯种的坏逼。 ‘其他东西’,那些被虐杀被镇压被当做饲料困在不见天日的池底的女子、那些被欺骗被背叛被当做修行资源惨遭灭族的灵犀,落在玄鹤口中,竟然只是供他垫脚的‘其他东西’。 他算是看清玄鹤此人了,心比天高却自恃志向远大,为了他那狗屁‘宏愿’可牺牲一切可牺牲与不可牺牲,只是牺牲的都是别人,成全的却是他自己。 说白了就是…… “你苦修多年,一朝功成失去人生目标很正常,要实在闲得慌可以找个工厂拧螺丝。”卿白言辞恳切地胡说八道,“何必报复社会搞无差别犯罪这一套。” 玄鹤脸上冷笑一滞,想说他的人生目标从来都是飞升成仙而不是简单的修成玄鹤,不要看低他的志向。 卿白根本不管他,继续道:“而且你自己短见薄识偏执成狂便罢了,怎好以己度人批判他人选择?龙族喜好自由不愿上天给那些神明当牛做马做坐骑扎着你那颗上赶着白送的心了?” 卿白深知,对于玄鹤这种打心底不把人当人、不把命当命,除他之外世间皆蠢货,肆意妄为把他人性命当饲料与一次性消耗品的绝世傲慢鬼,指责他草菅人命滥杀无辜,说再多正义之言,道再多回头是岸都没用,他是不会知错的,活了这么多年他早已形成一套只利于己的‘是非对错’观,且坚不可破。 既然如此,扎心就得对准他最疼最在乎的地方扎。 果不其然,卿白这话一出玄鹤好不容易戴上的平静面具再度扭曲破碎。 玄鹤出离愤怒:“你懂什么?飞升成仙本就该是世上所有灵兽修者的大道!是你们背离了道!” 卿白头一歪:“这大道要真有那么好怎么会只有你执迷于此?” 在玄鹤开口的前一秒卿白再次故意打断:“退一万步讲,若世上所有灵兽修者都一心向道,那就更轮不到你飞升了。” “不管是神话传说还是古籍记载,像你这样只长年岁不修功德的禽兽之流,除了被打杀便只有被驯服收做坐骑的下场,连个天兵天将都混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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