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九霄:“……” 云涟:“……” “疯子都是认死理,说了不听,知道自己被骗了还自欺欺人,被人卖了还装作不知,乐呵呵替人数钱,痴儿、疯子落个什么下场都是活该……” 云涟眯眼,左丘翁正佝偻着腰往茅草屋里面走,絮絮叨叨。 这老头字字句句扎他心窝子,他说的是他与母亲有约或是什么,最后被母亲骗了,但“认死理”、“自欺欺人”、“活该”字字句句都是在指责他,嘲讽凌九霄。 茅草屋里,左丘翁喊声太大,劈了嗓子,显得嗓音过于沙哑。 “带着你要的‘金丹’!快点离开!” 云涟悬着的心一松,知道掩藏神骨的事,看来左丘翁还没疯到神志不清的地步,只要嘴不乱说其他都好。 先以结丹为借口,以双修交.合之法渡给凌九霄神力,祝他入大乘期。日后宗主回归必是一场腥风血雨,入了大乘期,凌九霄也会更安全。 凌九霄攥住了云涟手腕,云涟轻拍了拍他手背。 “松开,我去看看。” 凌九霄道:“我松了手,你还会回来吗?” 云涟笑着,食指指尖一点心口。 鹅卵石击入水中,荡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云涟前脚刚迈进茅草屋,后脚绝音结界从屋顶向四方散开,将此处笼罩的密不透风。 屋内没有窗户没有光亮,黑暗,沉闷,压抑,还有一股返潮的霉臭味。云涟不动声色的掩住了口鼻,另一只手手握苍麟,苍麟剑穗上的如意扣闪烁着淡淡的荧光。 而左丘翁熟练的蜷缩进了一个墙角,云涟直截了当,“交出来。” 左丘翁依旧半死不活,“四方神器不是我的,我不会私吞。呵,论狠,你比你她差远了。” “得不到就非要毁到,得不到她的心,就毁了她的名,让她生前身后都不得安宁,你们这些人也配说爱她!你们口口声声的爱,不过是标榜自己,把她视作争夺、攀比胜利的战利品!你们爱的根本就是自己就是名利!!” 云涟可以不在乎别人怎么评价他,辱骂、诅咒都无所谓,但神女不行,他决不允许有人对他的母亲评头论足。 “是,你说的对。”左丘翁重新站起来,或许此刻他身上还有几分医仙的影子,但天黑萤火微,云涟看不到看不清。 闻声不见人。 “他们都是那样看待她的,你说的没错。云涟,可我没有带着阴暗的心思接近她,偏我得到了圣洁无暇神女的全部阴暗心思!” “她将我骗到这里一封就是十六年!十六年不见天日她却看也不来看我!一眼都不曾!!” 云涟霍然抬头,嘴快脑子一步,脱口而出道:“胡说!” 母亲温柔强大,从来都是笑意盈盈,甚少发怒,修真界妇孺皆知的心软和善,就算是诋毁、伤害过她的人她都鲜少会痛恨,更多的是淡然处之,更别说虐待。神女就是九重仙,神圣又悲悯,“琼瑶仙子,牡丹花神”。 神女不会做这种昧良心的事的。
第30章 余欢 “呵。” 左丘翁只冷哼一声。 “我这一生或对或错,都已经过去半生了。四十年来黄粱一梦,十六年自欺欺人,说到底我自作孽,不可活。” 四十岁不惑,对修士而言,四十正当壮年,但左丘翁老气横生,活像黄土埋到了脖颈,自知时日无多的老人。他疯过之后,什么情绪也没了,行尸走肉一样斩断与俗世最后的纠葛。 “四方神器给你,金丹也可以帮你结,你所求我都能满足,但我也有一事相托。” 云涟谨慎道:“你知道我想结什么样的金丹?” 左丘翁哂笑,“你忽悠凌柏儿子时的神情,与她很像。你想结金丹,让神骨的神力经金丹转出,伪装成普通灵力,我能做到。” 左丘翁说着,却突然发现自己俨然快忘记她的样貌了。十六年前,她骗自己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守四方神器,说是她骗自己,不如说是他自欺欺人。她跟云涟一样,演技拙劣至极,可自己看着她为难的样子,心却怎么都狠不下来。 当时年少轻狂,稀里糊涂应下来,心甘情愿上了当,不曾想过,这一糊涂就搭上了一辈子。 下一世注意吧。 云涟点头,又反应过来他看不见,只得开口道:“你要托付什么?” 左丘翁声音难掩颤抖,“把我的骨灰,扬去大江大河,天高地阔别再拘着我了。” “挫骨扬灰?!”云涟不知说什么好。 “你只是不愿意相信,可你知道,将我困在此地的大阵是出自她手,她的阵法守门,除了你没人能闯了。”左丘翁道:“把我的骨灰带走吧,算我求你。” 当事人自己要求挫骨扬灰,云涟不理解,但还是答应下来。 只有云涟一个人从茅草屋里出来了。 凌九霄不放心的将云涟全身上下都打量了一遍,见他确实平平安安没有受伤,才松了一口气,“医仙前辈答应帮忙了吗?” “答应了,不过要少主一起。” 云涟捏着凌九霄下巴,把他拉近,轻轻接了个吻。 “二公子!” “二公子!!” 云涟耳畔突然响起呼叫声,“二公子,情况有变!” 云涟被他吓了一跳,没控制好力度,一口咬在凌九霄下唇,旋即尝到了血腥味。 凌九霄手臂掴着他的后腰,用力一压将他带进怀里,“做什么咬我?” 云涟手撑在凌九霄胸膛上,用力向外推,“我……” 眼前,凌九霄静静地等着他说话,耳边,纫兰声音愈发焦急,“大公子命人传话过来,说昆仑山有异,命你带七十二护法归宗。” 随着她最后一句话话音落下,云涟心彻底落入了谷底。 “宗主怕是要提前出关了。” 云涟:“!!!” 他手下意识收紧,指尖狠狠掐进的九霄的肉里,疼的凌九霄倒吸一口气,“嘶,松松、松开,在想什么?” 云涟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了,一时半刻却也遮掩不好情绪,他慌慌张张收了手,视线对上凌九霄的那一刻,眼眶倏地红了。 梦要醒了吗? 云涟想笑一笑,想在最后为凌九霄留下点更好的印象,但…… 他一张口,嗓音就不受控制的染上了哭腔。 以后再见,他又变回了魔宗云二公子,心如蛇蝎、杀人如麻、嗜血残暴、阴鸷疯癫……其实他以前从不介意修真界怎么传他,一群废物爱怎么骂就怎么骂,他压根不在乎,可现在不一样了。他一想到今日以后,凌九霄眼中的他会变成这样,他就恨不得把那群编排他的人全杀了! 至于其他的,云涟不敢想两人以后刀剑相向,他该如何面对凌九霄。 装作不认识吗? 他做得到吗? 凌九霄。 他骗了凌九霄,少主会想一剑刺死他的。 “凌九霄……” 凌九霄不明白亲着亲着,云涟怎么突然快哭出声来了,他打趣道:“不让你咬我,你就哭?要不要这么不讲理?” 凌九霄弯腰,在他颈窝轻蹭。热气喷洒在颈侧热乎乎的,云涟眼泪止不住“唰”的落下来。 凌少宗主懵了。 他手胡乱擦去云涟眼尾、脸颊的泪珠,别说哄心上人,凌九霄从小到大连小孩子都没哄过。云涟突如其来的眼泪砸的他心慌意乱、手足无措。 “对不起,少主。” 云涟泪花翻涌,哽咽道。 凌九霄摸不清他的思路,思来想去,左猜右猜,最后将黑锅扣给了左丘翁。他愤然道:“是不是左丘翁说什么了?他提什么过分要求逼你答应了?” 云涟惨淡一笑,“对不起。” 凌九霄一怔,忽的有了个猜测。 他竭尽全力想让声音听起来更平静,显得他不那么慌张,“你要回天外天?” “为什么突然这样,”凌九霄道:“你是玄天剑宗的战俘,你不能回去!” 云涟什么都没说。 眼泪他控制不住。 嘴还是能控制住的。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耳边纫兰仍在呼喊,云涟哑声:“闭嘴!!” 凌九霄一下子刹住了嘴,“你的那些小动作,只要别太过分,我都可以视若不见……你就非逼我把你软禁起来吗?!” “好啊,少主把我软禁起来吧。” 凌九霄一拳打在棉花上,“刚才都还好好的。”刚才还在一起卿卿我我,为什么突然就变了? “左丘翁是天外天的人!他对你说了什么是吗?!!” 云涟推开凌九霄,动作轻柔又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道,“少主会记恨我吗?” 凌九霄气昏了头,怒道:“我恨你一辈子!!” 闻言,云涟眼里是说不出的失落,“恨吧,这辈子恨了,下辈子就别恨我了。” 苍麟出鞘,横在云涟颈前。 “天外天二公子不能就这么逃走。” 他带走云涟时,向修真界做了保,倘若云涟今日就折磨一走了之,玄天剑宗如何向修真界交代。 云涟心中大恸。 他抚摸着心口道侣契,属于另一个人的心头血萦绕在心尖,滚烫炙热,做不了假,他指尖在那处流连不舍。 “少主,生死道侣契结下,我若死了,你也活不成。”他依依不舍的摸了摸道侣契,下辈子小少主还愿意同他结道侣契吗? 不愿意他就死缠烂打。 “我有办法解除生死道侣契,少主,解了吧。” 头顶发光的珠子冷眼旁观二人,云涟身上还穿着凌九霄的旧法衣,曾经一次一次挡在云涟身前,保护他的苍麟,现下正横在他脖颈处恐吓他。相拥而眠的人,如今还是拔了剑,气氛本该剑拔弩张,偏偏两人心口又连接着一根红线。 剪不断,理还乱,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明面上刀剑相向,但看不见的暗处,道侣契又将两人紧紧捆绑在一处。 “少主,我要去结丹,你答应过帮我结丹,不能反悔。” 话到了凌九霄耳朵里,就变成了“我要走了”。凌九霄收剑,单手扣住云涟双腕,掐着向茅草屋里走。 “结!我看着你结!!” 云涟被扯得一个踉跄,跌跌撞撞跟上。凌九霄大步流星走得急,停下时他险些摔倒在地,关键时刻,凌九霄扶了他一把,待他站稳后,又臭着脸松开手。 “嘭!”——木门被一脚踹飞。 暖黄的光偷偷漏进屋中。 左丘翁:“???” 抬哞一见凌九霄和云涟交握的姿势,两人逆着光,投下的影子交叠在一起。 他心下了然,暴露了,吵架了,生气了,闹掰了。 左丘翁:“……” 但这又干他何事,为什么要杀气腾腾的瞪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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