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子还未说话,叶秉烛先披了外袍出来:“何事?” 那侍卫疾声道:“御花园发现了两具面目模糊的尸体,需要叶公子你去认一认。” 御花园出现了尸体,关叶秉烛什么事?墙子蹙眉,突然想到能够叫他去认尸的,就只有叶秉洲了! 难道叶秉洲出事了? 墙子暗道,他和阿璨才得了地图,这才几个时辰,便丢了小命?这也太没用了些吧! 两人的视线遥遥交错,叶秉烛面色不变,道:“在何处?我随你们去。” “尸身还在御花园,请随我来。” 侍卫在前带路,叶秉烛紧随其后。墙子也放心不下,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便也跟了上去。 几人很快便到了御花园。 此时,御花园中灯火通明,不少侍卫、宫人举着灯笼在排查御花园中的可疑事物,寻找线索。 在皇帝寿宴之夜,皇宫中发生了这样可怕的事情,自然已经惊动了皇帝和诸位贵人。皇帝亲自下令,封锁皇宫,由总管皇城事务的大太监徐嵘彻查此事,并且五日之内便要缉拿凶手。 如果凶手是冲着皇帝陛下或者皇子娘娘们去的,那事态就更加严重了。故而,徐嵘还特意加大了观星台和内宫的守卫禁军,保证所有人的安全。 叶秉烛拨开人群,见地上直挺挺地躺着两具尸体。那尸身被不知道什么畜牲啃食过,面目被撕扯得全无人样,血腥气漂浮在空气里。 墙子鼻尖微动,察觉此处妖气冲天,不祥而诡异。 几个仵作正围在尸身边查验,他们都是常年与死人作伴的,对血腥气已经习以为常。可不知怎的,这两具尸身的臭气却格外浓重,直叫人胸口翻腾,几欲作呕。 有个仵作终于支撑不住,冲到一边去,将今夜的饭菜都吐了出来。另几人虽然没有这般狼狈,却也脸色泛白,冷汗直冒。 “叶公子,你不害怕?”引叶秉烛来的侍卫首领若有所思地说。 叶秉烛睨了他一眼,镇定道:“我自小在边关长大,见过战场之上,比这更恐怖的场景。” 那侍卫了然,转而道:“不怕那便更好。你上前去,瞧瞧这亡故之人可否眼熟。” 叶秉烛两步凑近,仵作纷纷为他让开位置。几个仵作见他一介少年,却凛然不惧,面不改色,心中不由对叶秉烛生出几分赞叹。 那两具尸身都身形高大,且衣着叶秉烛也很眼熟。他又上手,拉过其中一具的手腕,果然见到熟悉的疤痕。 “这是我的兄长和他的亲卫。”叶秉烛断然道。 侍卫长立刻问道:“何以见得?” “衣物相同,”叶秉烛知道对方想追问什么,继续道,“我三哥手腕上有一道旧伤,是他幼时习武所致。这尸身的手腕上,亦有一道。” 他说这些时,面上全无悲伤的神色,眼神也淡然自若,好像躺在叶秉烛面前的不是自己的手足兄弟,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悲伤并不是一种难以演绎的情绪,但他却连装都懒得去装。 侍卫长又转头问仵作:“可检查出死因?” 仵作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为首一人站出来,道:“回大人,此事甚为蹊跷。除了他二人面上的伤痕外,这两具尸身都并无其他伤口。但面门上的啄食之伤,并不致命。容小人们将尸身带回,仔细查验之后,才能分辨死因。” 侍卫长蹙眉厉色道:“皇上有令,五日之内便要缉拿真凶!你最好尽快查出死因,莫要懈怠偷懒!” 仵作被这一吼,心中惊惧更甚,抬袖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连连道:“明日,最迟明日午时,定然能给你一个答复!” “还不快去!”侍卫长说完,又对叶秉烛道,“叶公子,这叶小将军遇害,你是最后一个见过他的人。为了避嫌,也为了尽快破案,这几日你不能随意离开含凉殿,要随时备好听候召唤。” 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叶秉烛想,他们未必不知道遇害的人是谁,只是怕得罪了人,所以才先叫自己亲眼开看看命案之地,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倒也无妨,只要能破案,找到凶手,我便是禁足也无妨。” “还有你身边这个公公,也要一起。” 墙子指着自己,茫然道:“我?” 叶秉烛说:“你与我一样,都是最后见过三哥的人。” 墙子无奈地点点头。 侍卫长没想到,叶秉烛这个公子哥要比他想象中好说话得多。他曾经见过宗室子弟因为同样的原因被要求禁足,却大肆叫嚣咒骂的。与那些娇贵的宗室子弟相比,他宁愿相信叶秉烛是无辜的。 侍卫长刚要让人带叶秉烛和墙子回含凉殿,却在看清叶秉烛脸之时一愣。 “叶公子,你……你怎么了?” 叶秉烛反问:“何事?” “你在流血……” 墙子转头一看,却见叶秉烛双眼、鼻子里竟淌下黑色的血液来,颊边还有黑色的鳞片纹路若隐若现! “叶秉烛!”墙子心下一惊,看到那纹路时便明白,阿璨骗了他们! 这纹路与阿璨脸颊上的鳞片纹路一模一样,阿璨的蛊毒根本没有解! 叶秉烛只觉脸上有温热的液体划过,他下意识探手一摸,触到了自己的血液。他垂下眼睛,看到墙子焦急慌乱的脸庞,甚至还笑了笑。 “我没事。” 话音一落,叶秉烛的身体好像突然陷进了一团棉花里。他用力想要挣扎出来,可却愈陷愈深,力气也无从施展。 在意识的尽头,他突然生出了怨恨和恼怒。叶秉烛想,为何他总是如此渺小,又如此无力? 这怨恼很熟悉,好像在很久很久之前,也曾有过同样的感受。叶秉烛被这种情绪攫住,狠狠地拖进了深渊里。 墙子想要接住叶秉烛倒下的身躯,可下一刻,他却被侍卫们牢牢按住。 “你们放开我!按我做什么?”墙子用力挣扎,没想到后膝窝被人猝不及防地重踹。虽然不痛,但墙子的膝盖在重力之下弯曲,被侍卫们顺势按倒在地。 侍卫长蹲下身子,俯视着被狼狈地按着,脸颊贴地的墙子,说道:“叶临渊将军的三公子和五公子,一天之内接连遇害。你是最后见过叶三公子的人,又是五公子的贴身太监,下手最方便,也最有嫌疑。” 墙子何曾这般狼狈,心中又是气恼又是焦急,几乎是怒吼出声:“我怎么可能会害叶秉烛!” “作为太监,竟敢直呼公子名讳,我看你对五公子也不是很恭敬。”这般说着,侍卫长脸上写满了肯定,就差当场给墙子定罪了。 “将他关押起来,待五公子醒后,再细细审问。” 按着墙子的两个侍卫便将他拖起来,扭着他的两个胳膊,防止墙子会暴起伤人。 墙子真是满心冤屈无处可说。若是放在之前,他可不愿受这样的气,就算伤害人族必受恶果,也会聚起灵力反击。 可现在,他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人族的牢狱关不住他,他即便击退了侍卫,除了徒增麻烦,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第56章 迷雾重重 掖庭狱,是皇宫之中专门关押犯了错的宫人与嫔妃之处。它地处偏僻,且阴寒湿冷,不知是不是积累了太多杀业的原因,即便是在夏日也森寒无比。 墙子被毫不客气地丢了进来,几个侍卫像是嫌拉扯他都脏了手似的,嫌恶地从嘴缝里挤出一声“啧”,然后用铁链将牢狱大门层层锁上。 这牢狱三面都是墙,墙子看不见其他情况,却能听到从其他的牢房里传来的声音。 有大笑声,哭泣声,求饶声,甚至还有人在唱歌。不过歌的内容模模糊糊,不成曲调,墙子也听不真切。 牢房里只有一张木床床架,上面铺着一层稻草。墙子坐上去,又硬又潮,像是穿着一层濡湿的衣服似的。墙上因为常年潮湿,已经生了霉,还有手掌一般大的蜘蛛蜷缩在墙角,默默结着网,不理任何侵入它地盘的不速之客。 如果是寻常人族,先不说养尊处优的妃嫔,便是普通宫人,在这样的环境之下,要怎样才能入眠? 不过现在墙子并没有闲情去关心别人。他在木床上躺好,立即脱离了肉身。为了不再犯上次那种久久不归,被叶秉烛误以为死掉的错误,墙子留下了一魂一魄,让肉身维持如常的呼吸,只是像陷入沉睡一般。 墙子恢复了妖鬼之身,再不受任何阳界事物的限制,离开这个人族看起来如铁桶般牢不可破的地方便易如反掌。 他出了掖庭狱,直接回含凉殿,想到分开时叶秉烛七窍流血的模样,墙子就止不住地烦躁。 如果叶秉烛出了什么事,他绝饶不了阿璨这个不讲信用的妖鬼! 含凉殿里,叶秉烛正无知无觉地躺着。他脸上的血迹已经被人擦拭干净,若不是脸色惨白,连嘴唇都失了颜色,便更像是睡着了一般。 一个年迈的太医正在搭着叶秉烛的右手手腕为他诊脉。太医一脸严肃凝重,显然叶秉烛的情况让他也感到了棘手。 岳凛与小叶子则守在房间里,他们不敢凑近了影响太医诊治,却又实在放心不下叶秉烛。 太医松开手,脸上狐疑与凝重之色更甚,低声喃喃着什么,复又摇头。 岳凛关切道:“太医,叶兄的情况如何了?” 太医摇摇头,苦恼道:“我学医二十载,又行医多年。自认阅遍医术,可却从未见过叶公子这样的情况。他的脉搏时而虚浮,时而有力,我见所未见。恐怕需要请到太医院其他几位太医,联合诊治才行。” 岳凛一听,道:“这般严重!” 小叶子劝道:“岳公子,你先休息吧,我来照料叶公子就行。” 岳凛也不通医术,知道自己在这里守着也没有任何用处。 “小强子平日里虽然懒惰了些,却也不是不守本分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出叛主投毒的事情来。”岳凛道,“此事实在蹊跷,若是冤枉了好人,凶手逍遥法外不说,只怕还会继续犯案。” 墙子听岳凛这么说,心头顿时好受不少。不过,他眼下要尽快调查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墙子顺着叶秉洲和阿璨残留下的气息,很快就找到了临时停尸的休厅。几个侍卫在外面把守,生怕会生出什么变故来。 墙子穿墙而入,见两个仵作还在验尸。其中一个正在用银针在尸身上扎,似乎是在检查有无中毒。 半晌,其中一个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水,道:“师兄,这两人身上根本就没有致命外伤,也没有中毒的迹象,难道是突发疾病猝死离世?” 另一人看起来更加沉稳,闻言也满脸狐疑地摇头:“的确奇怪。但两人同时暴毙,这原因说出去,咱们也交不了差。” 另一人道:“刚才侍卫们不是才羁押了一个可疑的太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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