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艺术家心目中都有一个完美的瞬间。”城无声说。 “是他们愿意永远停留的创作时刻。” 陈巳接住了一片雪花。 季济弘张大嘴巴,扎扎实实地吃了一嘴冰。 城无声看得没话讲。 顾千紧跟着点了一个星辉,这次是海峡上,悬崖边。 贝多芬站在风雨中指挥着闪电,他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但他可以听见宇宙的震动。 风雨携带着命运的味道卷起他们,周围的颜色开始变得斑斓。 这里是不断变换的吉/□□花园。 池中的睡莲像一盏盏浮在水面上的琉璃灯,晨光穿过花瓣,照出翡翠色的雾,一个莫奈赤手探入水中,捞起那些未及凝固的光,掌心由此漾开一片柔软的彩虹。 另一个莫奈坐在长椅上,画笔轻点树影,光斑就此碎成万千色块,在风中悠悠飘扬。 “他能摸得到光和影子哎。”陈巳感慨道。 眨眼,呼吸,俯仰之间。 先听到了笑声,才看清维也纳的喷泉里流淌着音符。 顾千拉着季留云往前好几步,这里有好多莫扎特! 在这里,音乐是可以看得见的。 稍年轻些的那个,坐在喷泉边缘,饶有兴致地看着圆润的全音符漂浮在水面上。不远处,另一个莫扎特在指挥鸽子,鸽子飞跃长空,奏响整个世界的花开之声。 “怪不得没时间回私信。”顾千晃了晃季留云的手。 “人忙着呢。” 老妖怪此时也顾不上要赌气,毕竟这个场景实在太过震撼。 墨蓝色无声漫过花园,仿佛深夜的海在翻涌。 顾千拉着季留云转身,瞧见梵高站在远处的山坡上。他高高举起画笔,像是在挥舞一柄火炬。火光把暗夜烧了个口子,月亮是一瓣破茧而出的柠檬,酸甜的光芒将狂野唤醒,星星像颜料一样被挤出来,在天幕上彼此晕染、流动,汇成河流,打着旋地翻滚。 随着观者回望,星月溪流从圣雷尔的山坡淌过平原,流向普罗旺斯一盏盏昏黄的灯。咖啡馆在夜色中冒着热气,朝世界遥遥挥手。 最后,那一点柠檬黄越烧越亮,变成金色的麦浪此起彼伏,仿佛大地也要模仿天空的漩涡。 “抬头看。”顾千轻声说,像是怕惊扰了这场梦。 “梵高在画画。” …… “老天,老天老天!!!”季济弘激动地学陈巳喝酒,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继续呐喊。 过瘾! 天地良心,小鸟两千多年都没今晚这么放纵过。 可惜酒量不好,没喝几杯,脑壳往桌上一砸,连人形都维持不住,当场变鹰,叮呤咣啷砸下不少酒瓶。 很难评。 好在他们这个角落没人,不然怎么着都得在网上火一把。 季留云把自己外套脱下来给醉鹰垫着,顾千取下帽子给他罩光。 陈巳笑呵呵地戳了戳小鸟的翅膀,仰头喝自己的。 城无声简直没眼看。 “你非得劝他喝。” “就你死板,偶尔这么开心一下怎么了?陈巳瞥他一眼。 “你成天管这管那的,多关心一下自己相亲的事吧,闲的。” 城无声听得手指一蜷,他抬眼看向陈巳,半天没讲话。 “哇,少爷。”陈巳似笑非笑地回视。 “你这是什么眼神?” “你别乱说。”城无声板着脸,同时往后靠了些,手指摩挲着杯口,像是要把心思磨平。 陈巳不依不饶地往前凑,酒气和痞气一同扑过去。 “等你结婚我指定给大红包。” “你喝多了。”城无声皱眉,声音也冷下来。 “我才没有。”陈巳忽而对着城无声晃了晃酒杯,垂眼默了半天,也不晓得是在想什么,出神了会,才问。 “少爷,你那不会是初吻吧。” 气氛瞬时凝固,城无声面无表情地盯着这个人。 “别这么看我啊。”陈巳不自在地避开视线,磕磕绊绊地说。 “我,我可不是,我反正亲你之前,也谈过,那看来还是我赚了。” 话音未落,城无声的酒杯砸去桌上,酒液晃动着溅到了桌上。 “你说完了吗?” 陈巳被这动静吓了一跳,酒也醒了三分。 他握紧自己的酒杯。 玻璃杯折射的光晃得他心烦。 陈巳看得出来城无声是发火了,但他哪愿意在这少爷面前露怯,心虚归心虚,倔也是真的倔。 好半天,憋出一句:“我说话犯法吗?你凶什么凶?” 城无声何止是凶,那是教养都丢了。 他“唰”地一声站起身离开,留下这边几张脸面面相觑。 城无声鲜少有这么不讲素质的时候。 顾千莫名奇妙地问好友:“不是,我怎么不知道你谈过?” 这陈巳唯一发泄感情的地方,难道不是各个男菩萨的直播间? 有秘密了!友谊不牢靠了! “还有。”顾千拽了拽还在发呆的陈巳。 “你什么时候亲过城无声啊?” 怎么都是不知道的故事。 陈巳终于把视线从城无声离开的方向收回来,闷燥地揉了揉头发,整个人都焉了。 “哎呀,不是,我哪谈过啊。” 他讲得懊恼,也顾不上发型会不会被揉乱。 “可是,逗人也用不着亲吧?”顾千问。 “那没有,亲他那次是我故意的。”陈巳摇摇头说。 “那回是想恶心他。” 顾千说。 “那你这……自损八百,我谈过,没好的时候反正不会亲嘴呢。” 陈巳又烦躁地看了眼门外,把两只手环到脖子后面。 顾千倒是对城无声的心思略有了解。 毕竟,城无声已经不能再明显了,前段时间还闹出那样的事。谁看不出来,只消陈巳稍微靠近点,那位向来冷静自持的大少爷浑身的刺都竖起来,陈巳一走远,又恨不得在人背上盯出个洞来。 偏偏陈巳这人吧,平时一颗心瞧什么都明白,可对着城无声,这个人精和榆木疙瘩也没什么区别。 要说真是不懂吧,非要上赶着戳人家肺管子,要说懂吧,眼下这德性显然就是没想到真会把人惹恼。 反正,顾千看得直摇头。 “哎。”陈巳转头过来问。 “你俩,头一回亲的时候,就是……” 话说一半,又歇了音。 “怎么啦?”顾千问。 “你不会想听我给你描述感觉吧。” “不是。”陈巳摆摆手,抬起杯子又喝了一大口,才问。 “我就想问当时你俩,是什么情况亲上的?” 顾千看他这纠结样,了然地笑起来。 “当然是气氛到了,不过你问这干什么,你俩不止亲了一回啊?” “我,我反正说不明白。”陈巳平日里拿酒当水喝的人,这会站起来煞有介事地说。 “醉了,先回了啊。” 顾千笑得意味深长。 “好的。” 他目送好友离开,一转头,身边的老妖怪脸色难看得能滴出水来——这还有个擎等着哄的。 顾千问:“你也醉了?” 季留云低着头,手也没闲着,就一个劲儿地嚯嚯桌角,也不答应,每一根头发丝都透着不高兴。 他不聋,听了那么半天亲来亲去,心里头能不堵得慌吗? 顾千又问:“你想起来啦?” “……没有。” “要跟我聊聊吗?”顾千忍不住捏了捏傻狗的脸,有句话渐渐浮现,但乍一想有些离谱。 他琢磨着老妖怪的脸色问:“傻狗,你是在吃自己的醋吗?” 季留云活像摸了电门一样,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老大,可什么话都没反驳出来。 他把人瞪了半天,抱起醉鸟。 “我想回去。” 这是真生气了,顾千也就不在外面逗他,耸耸肩,起身跟着一起回去。 把醉鸟送进房间后,季留云回来没瞧见顾千,自己赶忙把帘子放下来洗了澡。 这样,顾千进门就会看见他在吹头发。 可从陈巳屋里绕回来的顾千,只是说了一声“真乖”,就去洗澡了。 季留云头发都要吹熟了,就换来这样一句话,他僵硬地转头去看浴室,瞧见顾千放下了浴室的帘子。 老妖怪悔不当初——原来搬起石头咋自己的脚,是这样的感觉。 没多会,季济弘勉勉强强化出人形,嚷着口渴就往顾千他们房里钻。 小鸟捧起水壶当酒灌,顾千去浴室拿毛巾的功夫,季济弘把自己浇透还不算,并着往后倒去床上。 那是顾千的床。 季留云清楚地看到了即将会发生的一切,甚至觉得这几秒变得很长,长到他想了很多东西。 本来,城无声想要去更高档的酒店,但是陈巳和顾千坚持就住这,对季留云来说,这也挺好,因为房间不大。 要知道,这间屋子只有两张床,如果一张床打湿了,那么,顾千就只能和自己睡一起。 季留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这太过分了,他居然有这么恶劣的念头! 老妖怪垂下眼,觉得自己简直坏透了。 想是这么想。 拦也确实是没拦。 顾千出来瞧见自己被子上那一滩人形水渍,顺带着瞟了季留云一眼——打死他都不信这傻狗拦不住一只醉鸟。 可季留云此时体贴得很,从顾千手里接过毛巾,把小鸟扶起来,装模作样地给他擦脸。 顾千也就不多讲什么,抱着手在旁边瞧。 季留云脸很烫,心虚得手抖,但事实上,他一点都不后悔。 甚至,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季济弘。 于是,把这小鸟送回房间之后,季留云还贴心地用灵力把房门和窗户封了起来。 合理避险。 回到房间后,顾千就靠在墙边,目光沉沉地盯着季留云。沐浴后的清香若有似无地飘着,勾勒出一种微妙的紧绷感。 傻狗同手同脚地走去自己床边坐下,他生怕顾千追问,不敢抬头。 季留云甚至已经想好了说辞,大不了就承认,然后他今晚睡地上。 顾千一步步走过来。 季留云的心也随着距离一点点收紧。 顾千突然开口:“哎,你记不记得咱俩第一次亲的时候,我……” 这个开场白完全打乱了老妖怪的防线。 季留云猛地抬起头。 “为什么要说这个。” “算了,你都不记得了,那是我和他亲的。”顾千随意得像是在谈论天气。 季留云攥紧床单,缓缓低下头,他有心想要讲点什么,可声音被堵在喉咙口,害得心里头那份压抑越翻越厉害。 “那我就去睡啦。”顾千故意拔高音量,没能走出一步被扯住了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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