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无声下意识地问:“你怕痒?” 陈巳没承认,只是又挣了挣。 “放开!” 城无声没放,他注意到小痞子耳尖有颗痣,小小的一点,因为耳朵泛红而格外明显。 这人总是大大咧咧的,说话行走动个不停,这还是城无声头一回能这么看他,既近且静。 陈巳的痣和他的脸一样,黏眼,看了就容易移不开视线。 城无声看得出神,一时忘了自己还按着人,直到陈巳用力地拐了他一下。 小痞子被瞧得火大,瞪着人说:“看什么看!你等着我再啃你一口吗?!” 城无声立时放开手,不自觉地连退了好几步。他当然记得那次的事——打架凑得很近,这小痞子二话不说咬了过来,压根没法躲。 这件事城无声不论什么时候想起,都会胸口发烫。 偏偏陈巳能毫无负担地说出口,好像这不算什么大事,城无声不悦地看着人。 小痞子慢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来,拍着身上的灰。他盯着城无声不断后退的样子,自嘲说:“行了,退那么远干什么,我现在又不会咬你。” 顿了顿,他又低声说:“我知道你看不起我,讨厌我。” 陈巳最后瞧了一眼城无声,嘟囔着走远。 “又得重新洗脸……” 城无声在原地杵了好久,他觉得陈巳这句话实在太过刺耳,他想解释自己不讨厌,但是到底该怎么说出口? 不讨厌这个人?还是不讨厌那个吻…… 城无声揉了揉刚才被打的地方,发现那里早就不疼了,倒是胸口酸胀得难以忽视。 他耳边回荡着陈巳那句话:你少爷能和其他人一样吗? 城无声思考起来,原来在陈巳心里,自己是特别的吗? 这个想法让他心绪难平,以前觉得理所当然的距离感,现在变成了难言的折磨。 城无声开始不自觉地注意起陈巳的一举一动。 每次见面,他瞧着顾千和黄毛黏糊,看着陈巳肆意又张扬。 接着,他发现了一件更重要的事。 在此之前,他从未发现过自己是孤独的。 至少在陈巳出现之前,他没发现过。 城无声意识到这一点,又不晓得如何面对这一点。 以至于连着几个星期都故意避开陈巳。 秋雨浇下几场寒。 下午,城无声外出商谈合作,成果不错,和对方道别后他刚要钻进车里。 “老板。”张助拉开车门,闲聊似地提起。 “小陈师父在这附近呢。” 城无声上车的动作一顿,转头问:“你跟踪他?” 张助一噎,脸上的表情精彩起来,他斟酌着开口:“老板,我有必要提醒一下,这事是你吩咐的。” 他用最恭敬的语气压下自己想要翻白眼的冲动。 城无声面不改色地说:“ 以后别这样了,他不喜欢。” 张助微笑道:“好的,你要过去吗?” “我过去干什么。”城无声如此回答着上车,然后没坐两秒就下了车。 “人在哪?” 张助:“……” 陈巳在一间杂货铺里。 城无声站在对面窄巷的屋檐下,望着在那扇窗子里忙活的人。 这一单事务很普通,就是老人的老伴放心不下而已,并不会伤人,甚至不产生费用。 可陈巳很卖力,他解决完事情之后,帮着老太太整理货架,打扫卫生,偶尔还会停下来和老太太聊天说笑。 多余。 多余的话,多余的动作,多余的温暖。 这种毫无利益可图的事,为什么要做得这么认真? 城无声觉得很无聊,但这并不影响他站那看了两三个小时。 看着看着,他心里头忽而荡开一种感觉。 城无声从小就被教遇事要稳妥,做事要体面,说话要周到。他像是一首被反复修改的诗,字是恰到好处,韵是整整齐齐。 可这小痞子不一样,他是一首肆意写就的歌,词野,调野,唱成一棵枝桠横生的野杏树,想朝哪长,就往哪开花。 反正,容易让人看进去。 陈巳出来时手里提着一袋老太太给的橘子,咧嘴朝城无声说:“少爷,好看吗?看这么久。” 城无声没回答,上下把人扫了一遍。 “衣服脏了。” “脏了就脏了呗。”陈巳走过来,顺手往城无声怀里塞了个橘子,问。 “你找我有事啊?” 城无声想回答没事,继而又觉得这么回答不对劲,干脆说:“我在监视你。” 陈巳:? 他伸出手。 “那橘子还我。” 城无声后退一步,问:“吃饭,去吗?” 陈巳拧着眉看他,最后哼笑一声,转身往巷口走。 “你请我就去啊。” 城无声抬脚跟上。 但这顿饭终究没能吃成。 顾千和黄毛失踪,城无声和陈巳赶回靖天,没承想罪魁祸首自己送上门来,被小痞子一顿好打。 去三月找到人后,城无声始终觉得不太放心。 在他看来,黄毛实在太爱顾千了,爱得难以理解。何况,这只鬼来路不明,城无声心里多少有些担忧。 他就想问问季留云到底是不是非人者。 这可好,陈巳当即翻脸,恶声威胁。 陈巳是真没能明白,每一次,但凡他觉得这少爷稍微顺眼了点,城无声就能立马搞出点事故来。 城无声呢,一直知道陈巳把顾千视为挚交,所以对他当场翻脸没有任何意外。 甚至。 在自己被威胁的那一刻,城无声忽而明白了件事,福至心灵。 说到底,他和顾千并非水火不容,压根就算不上什么矛盾。 那么,自己和陈巳也并不是对立的。 想明白这个,城无声安然落座于宵夜摊,听顾千他们商量对策,话题从找人延续到可能会面对辙人。 总归是约定好了明天要一起面对。 散场时下起了雨,大家各自道别,陈巳忽而回头说:“走啦,你也回吧,别淋雨了。” 城无声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但是这种关心,他很受用。 看来,他应该算是融入进去这个团体了。 事实是,并没有。 第二天城无声赶赴现场时,一路上脸色都很难看,又不晓得自己究竟在生谁的气。 可才停下车就看见小痞子受伤,这人受伤了还要弯着眼挑衅,城无声忽而就觉得所有无名火都被浇熄了。 打辙人并不轻松,结束之后,陈巳走路都摇晃。 城无声把人带去自己车上,凝出一块冰来给他捂脑袋。 外面大家各自忙着,声音偶尔从破破烂烂的后座漏进来,但大体来说,车里很安静。 安静得城无声能听清这小痞子的呼吸声。 这人连呼吸都不安分。 陈巳掀开一条眼缝,问:“你盯着我干嘛?” 城无声移开视线,不做回答。 “嘶——”陈巳琢磨了一会,略微坐起些身子,目光饱含探究地问。 “这事明明用不着你搀和,你为什么要过来?” 城无声看向他。 “你该不会是……你。”小痞子迟疑起来,最后还是问出了口。 “你别是看上顾千了吧。” 城无声:“……” 陈巳眨了眨眼。 “真是啊?” “小陈师父,你真的好有想象力。”城无声转头去看车窗外。 陈巳见他避开视线,反倒来了兴致。 “那不然你图什么?” 城无声哪知道自己图什么。 他觉得有点好笑,自己难得干了件体贴事,结果被架到这个问题上。 同时,城无声注意到小痞子的耳钉不晓得什么时候掉了一只,剩下的那枚隐在碎发里,光芒细碎。 他想碰一下那枚耳钉,想要确认它的温度。 这个念头太过清晰,清晰到几乎要转化为行动。 城无声闭上眼,深深地叹了口气。 最后,他转头对陈巳说:“要不我俩打一架吧。” 陈巳刚想打趣,被那双眼睛沉沉地盯着,一时间所有话都哽在喉咙里——这少爷是认真的想打人。 小痞子把手里那块冰砸过来,城无声接住,冰上还带着陈巳掌心的余温,但人已经溜下车了。 陈巳朝车里大喊:“神经病!” 作者有话说 哥嫂爱情好难写,删删减减好多废稿(给自己的迟到找一点点理由) 鞠躬!~
第62章 观心 ◎城无声在吻他。◎ 陈巳说他是神经病。 城无声也觉得自己出了问题。 但是这事他能去找谁问?放眼身边,只有黄毛和顾千黏黏糊糊。 没得选,所以城无声只能向黄毛请教。 “你和顾千……”他斟酌着字句开口。 “你怎么确定那就是喜欢的?” 季留云专心地在手机上搜索菜谱,闻言不解地抬头看向城无声,直言道:“你为什么要问顾千?” 城无声生怕这黄毛问出和陈巳一样的问题,立时找补:“我有个朋友,他遇到了感情问题。” 季留云精准地戳他肺管子。 “胡说,哪有人会找你问感情问题?” 城无声:“……” 季留云放下手机开始整理小零食,瞟见总裁桌子上还放着顾千喜欢的小饼干,于是主动接上话题:“那你的朋友他遇上什么事了?” “也不是什么事。”城无声转着笔,思考了片刻,才说。 “就是他总想着一个人,总想见他,甚至还想碰他,这是喜欢吗?” 季留云抓到了小饼干,重新绕回沙发边。 “你在说陈巳?” 城无声:“……” 季留云整理好零食,把顾千不爱吃的都推到一边,继续问:“你喜欢陈巳?” 城无声当即否认:“我不喜欢。” “城无声,你这人真的很没意思。”季留云挎好自己的小白包。 “你问出口的时候自己心里就知道答案了呀,你又不敢承认。” “不像我。”黄毛整理着背包袋子,臭屁地说。 “我发现自己喜欢顾千,就会每天和他说一百遍,你胆子好小哦。” 城无声叹气。 “陈巳和顾千不一样。” “哪有不一样?”季留云说。 “喜欢都是同一种心情哦,被喜欢也是能感觉到的。” 黄毛如此笃定,城无声却不相信。 事已至此,他直接说:“陈巳感受不到,他最近都不给我好脸色。” “可是。”季留云眨眨眼。 “他以前也不会给你好脸色啊。” 城无声:“……” 即便知道这个黄毛如今是缺德表弟心尖尖上的死鬼,倒霉表哥有时候还是会很想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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