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魂器的电子屏幕跳出一行字:哇塞,这里也太棒了吧。 季留云又贴过来。 “你说过的,进去会睡着。” “嗯。”顾千转着手里的物件。 “强行稳定魂体,但时间有限,最多一个月。” 他看了眼电子屏幕上显示的时间:30天00时00分。 “走吧,去看看小粟。”顾千提议,季留云立马答应。 吕粟住在康复病房,四人间一共住了三个病人。 他躺在靠窗的那张病床上,身体比他的鬼魂要瘦小许多,床头标识牌嵌着一张“长期卧床”。 小粟身边东西不多,主要是一些常规监测生命体征和支持护理的仪器。 季留云低声说:“小粟讲最近自己魂魄飘出来的时间越来越少了,这是好事吧?” “嗯。”顾千点点头。 “也许吧。” 植物人能够苏醒的可能性取决于脑损伤的程度,他看过城无声传来的信息,小粟虽然伤了脑干,但万幸是可逆性损伤,等脑部代谢和神经活动慢慢恢复,苏醒的概率很大。 “那有没有我可以为他做的呀?”季善鬼期待地问。 顾千的目光扫过病房。 隔壁床的床头柜上摆着卡纸,旁边那床摆着水果糕点,再过去摆着玩具。 唯独小粟床头空空的,连颗糖都没有。 于是顾千说:“你可以去楼下便利店给他买点零食,摆着,馋醒他。” “好哦!”季留云兴冲冲就要出去,又想起什么回头问。 “顾千,你说小孩子会喜欢什么呀?” “买你喜欢的就行。”顾千坐在小粟床边,拿出手机。 傻狗在响花路一战成名,界融里充满他的传说。 #阳间第一护主金毛鬼# #一条腿的战斗力能有多强# #古今再发新糖# #谁都不许说顾千,我把你嘴打烂#(爆) 实锤!金毛鬼为顾千暴走现场,全程高能,谁说断腿不能打架? <图片·jpg> 狼藉废墟之中,还有未散尽的金色灵光浮动半空,画面中央季留云红着眼弯腰往顾千面前凑。 哪怕季留云已经弯下腰,顾千还是需要仰着脸才能和他对视,那一刻,他们的身高差成了一个刚刚好的距离,顾千手指落在季留云眼皮上,擦去那些泪光。 两人的影子交织在废墟之中,静夜里,一个哭得像孩子,一个温柔得不像话。 头七不出门:亡友们,之前金毛鬼独腿战斗的照片你们看了吧,打得那群守阴师到处找头!简直不要太解气! 殡仪馆长住客:谢邀,当时在现场,亲眼见证全程,金毛鬼动手的时候那个威压,我以为我都快死了。说实话,怕是真的怕,磕也是真的好磕。 今天还在飘:哇,羡慕楼上能亲眼见证!所以说,金毛鬼是真的凶,就看他愿不愿意对吧。 五行缺命:卧槽??这是那金毛鬼? 阴间摸鱼达鬼:金毛鬼平时看着傻乎乎的,战斗起来这么猛,难怪顾千宠他。 冥币刷新小能手:让我来分析一下。 金毛鬼:在外面凶成这样·jpg 还是金毛鬼:见到顾千秒变小奶狗·jpg 战斗力MAX,听话程度MAX,谁能扛得住他掉眼泪,谁能!!这反差我吹爆! 雨滴落在坟头青草:啊这,古今szd! 投胎路上堵三年:他俩不是真的我就是假的。 散魂不散德:求问朝哪个方向磕头可以让我谈一个这样的!这对我很重要! 生无可恋:等等,那个包上印着的精神病院不是早就倒了吗?为啥金毛鬼会背着这个? 奈何桥修路中:我就是死在那家精神病院的,那家医院贼恐怖好吗!会做人体实验! 头七做鬼摸鱼:哇,楼上的别说了,这事闹得挺大的。 …… 顾千视线停留在精神病院上。 他死也不会忘记那个医院。 营雪精神病院。 离家漂泊的第一百零二天,顾千被抓进精神病院,理由是有人报警他当街伤人。 初冬,雪薄寒重。 那天是他的生日。 七岁的顾千尚未知道自己可以通过灵力谋生,捡了半年垃圾吃。 那天他像往常一样在餐厅后巷翻垃圾桶,离开时看见店里有一个小朋友在过生日,爸爸妈妈拍着手为他唱歌,蛋糕上点了七根蜡烛。 小顾千看呆了,心里酸酸苦苦的,又有点羡慕。 他有点想家,又很害怕那个家。 顾千摸了摸脖子上爷爷的指骨,心里才安稳些。 隔着玻璃,他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向那个载满美好祝愿的蜡烛吹了一口气。 这样,他也算过了生日吧。 他捂着空荡荡的肚子准备离开,却还是忍不住回头悄悄许了个愿。 今天会不会有好事发生? 顾千小朋友会不会也能收到礼物呢? 就在这时,那桌的父母同时起身出去迎接亲朋,小朋友晃晃悠悠地想要跟着出去,眼看着就要头着地的跌落。 顾千想也没想,灵力涌出打碎玻璃扶住了那个小朋友。 同桌的人尖叫起来:“有小流氓砸玻璃伤人!” 之后一切事情都变得混乱且难堪。 小顾千一个劲地说自己没有伤人,自己想要救人。 他无措起来,他不知道为什么又一次,因为自己帮助别人,再一次让事情发展成这样了呢。 父母的身影和那些质问他的人重叠在一起,把他逼得退无可退。 “我没有伤害人!我不是坏蛋!”小顾千崩溃地大喊。 “别逼我!你们别杀我……” 当天,他就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那是一家打着儿童精神病院的名号,实行灵力实验的机构。 幼小的身体被绑在实验室里,抽血,碎魂,甚至无数次被那群白大褂强行试着把狐妖之力切碎取出来。 冰冷的讨论和机器毫无节奏的音律包裹住他。 很疼的,只要活着就会很疼的。 一条纤瘦的命在白炽灯下逐渐失去重量。 他还没到花期就腐烂了。 顾千当年太小了,以为每个问题都会有答案。 以至于他近乎执着地想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谁都能伤害他。 做好事是罪吗? 想有人爱是罪吗? 想收到礼物也是罪吗? 问题没有得到答案,直到现在,他依然很胆小。 这么多年来,顾千用瘦弱的身体和傲气的性格给自己做盔甲,活得辛苦又滚烫。 他并不怕痛。 所以他给了季留云那个背包。 他几乎是自虐地逼着自己面对这一段回忆,他要把自己骨头打断,让自己长出新的血肉。 他要向七岁的顾千证明他可以变好,他并没有错。 这是自私又自负的选择,季留云既然那么阳光明媚到处散发温暖,那为什么顾千不能利己一些。 借他的温暖,来托住自己的伤疤呢? 季留云做到了,顾千也做到了。 他以为,看习惯了季留云背那个小包,自己也能顺理成章抵抗住对于医院的恐惧。 是的,他恨营雪,但那片已经消散在时光的旧址,留下万钧恐惧伴随顾千终身。 童年的恐惧实在难以拔除。 母亲刺入顾千身体里的匕首生了锈,锈迹在骨头上肆虐,无数次差点压死这条倔强的灵魂。 顾千至今都害怕医院,他害怕这个生死并存的地方,害怕消毒水的气味,害怕白大褂,害怕那些滴滴作响的仪器。 这些害怕,顾千始终守口如瓶,也不敢让自己拥有坦然和被爱的能力。 他故意使走季留云,他以为自己可以独自正视恐惧。 可他失败了。 消毒水的气味钻进身体,一点一点侵蚀着他的神经。手脚重新冰凉起来,仿佛又被绑回了那间病房,躺在白影笼罩的实验台上。 顾千像七岁时那样蜷缩起身体。 他捂住嘴巴,不肯往外漏出一声软弱的呼叫。 可那些记忆还是争先恐后地涌了上来,针管刺入皮肤的触感,手术刀划开身体的声音。 手机炸开一串提示音,像是有谁在敲门。 响花路事件之后,顾千还没说什么呢,季留云开始频繁地向顾千报备行踪。 只要离开见不着面,哪怕是在院里上下楼,季留云都会发消息说自己在哪里。 一个下楼的时间,十几条消息。 我出病房门咯 我到走廊拐角了哦。 我按电梯了哦 我进电梯了嘿嘿。 我勇敢的出电梯了哦。 顾千顾千,你看这朵小花是不是很像你。 …… 傻狗拎着一大包东西回来的时候,顾千已经逼着自己平复好了心情。 但整个人依旧不太有兴致,靠在墙上看季留云兴冲冲地布置小粟的床头柜。 最后,傻狗亮着一双眼睛神秘兮兮地凑到顾千面前。 “顾千顾千。”他喊,一点都藏不住声音里的雀跃。 “干什么。”顾千还没全部从回忆中抽离,喉头还是有点刺痛。 他低着头,不去看傻狗。 一只肥嘟嘟的粉白狗爪棉花糖猝然滑进视线里。 像一朵迷路的云,比傻狗的巴掌还大。 “我们顾千小朋友也有礼物哦。” 回忆突然坍缩。 顾千定定地看着那个傻气的棉花糖,眼泪毫无预兆地砸了下来。 他看见一只瘦小的手伸向那个迟来的礼物。 “你来得太晚了啊。” 作者有话说 15章我熬夜大修了一点(对手指)大家不嫌弃的话,回头看看吧。 以及(哽咽)想要评论,想要段评!(倒地耍赖)呜哇哇哇,别的小朋友有的我也想要有! (起身淡定拍灰)鞠躬
第17章 夏日晴雨 ◎他们在打水仗◎ 顾千哭了,这是一个既定事实。 季留云像头上被谁打了一闷棍,愣愣地戳原地呆了两秒,才回过神来。 “顾,顾千?你怎么了?” 顾千垂着头不讲话,眼泪越掉越凶。 季留云慌得像个被踹翻的纸箱,在大风天里翻来滚去,满头金发起立又卧倒。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他先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又做错事了,我去的时间太久了,下次我不乱跑了,我再也不乱跑了。” 他语无伦次,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想给顾千擦眼泪,结果手法不熟练把泪水抹了顾千一脸。 “是不是不喜欢棉花糖?那我去给你买别的,不是,我不走了,你……” 见顾千还是不说话,季留云急得直搓手,嗡嗡地讲:“你打我吧,不然你把我杀了,我给你杀,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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