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里有沁人心脾的玫瑰花香,白炽灯亮得晃眼,以及灯光下,那个美得惹眼的少年。 陶品宣的脸一点一点爬满了红霞,他慌慌张张乱找凉面包装盒的盖子:“吃饱了,我们走吧。” 寒英将陶品宣的表情变化看得清清楚楚,嘴上没再追问,心底却漾出一丝笑意。 他站起来,如往常一般往陶品宣的肩头一跳,然而这一次却失了准头,爪子堪堪贴上陶品宣的肩。他没有本能地伸出趾甲,依靠趾甲嵌入皮肉里的力量攀上去,而是任由身体坠落。 陶品宣眼疾手快地旋身托住寒英,没盖好的凉面连汤带水泼在了身上也毫不在意。 “你怎么了?” 寒英有气无力地摇摇头:“灵力用太多而已。” “对不起,是我冲动,不该逞口舌之快。” “我只是……”寒英搭在陶品宣臂膀上的脑袋微微一侧,停顿许久才轻声说:“怕麻烦。” 陶品宣一愣,有点想笑,怎么就如此理所当然的以为他是在担心自己? 陶品宣轻轻“嗯”一声,擦了擦身上的污渍,把垃圾收拾干净,抱着寒英朝街道上走:“先找个宾馆休息吧。” 寒英张了张嘴,解释的话差一点脱口而出,又被他生生咽了下去。 他很想坦诚地告诉陶品宣,不惜冒着暴露身份的风险动用大量灵力,只是因为担心陶品宣会受伤。但是,“担心”这个词,用在他和陶品宣之间有些可笑。他用至亲的性命来要挟陶品宣为他找人,被这种并不光明磊落的纽带绑定在一起,算得上是“朋友”吗?又有什么资格说“担心”。 走上街道,陶品宣站在路旁,一边喘息一边四处张望,寻找着旅馆。 一辆出租车从他面前驶过,前后车窗都打开着,卷动的风扑面而来。 那风中的气息…… 寒英的身体比脑子行动得要快,几乎是本能地从陶品宣怀里跳下来,追着出租车狂奔。 陶品宣微微一愣,旋即也反应过来,车里坐着的,应该就是寒英要找的人。 他迈开步子往前追,现在是午后一点钟,街上几乎没人,通透的视线恰好能遥遥望见寒英模糊的身影。 片刻后,出租车转过一道弯,寒英的身影也紧接着消失不见。 等陶品宣气喘吁吁头晕眼花地跑到转角,朝道路前头一望,那里是个十字路口,黄灯亮起,出租车减速停了下来。 寒英本就虚弱,此时也慢了速度,处在陶品宣和出租车的中间。 陶品宣揉着剧痛的右下腹,跑得踉踉跄跄。眼看着寒英即将接近那辆车,绿灯却亮了起来。 车子立即发动,沿着道路开了一阵,随后往右一转,再没了影子。 陶品宣右下腹疼得愈发厉害,额上的汗与冷汗交织,他咬牙继续往前,直到跑到出租车转弯的地方,才稍稍放松下来。 这条小路目测两百米长,其间有六条横向的岔路,出租车消失在这里,陶品宣却没有一点跟丢的焦急。 行道树挺拔又安静,他的目光穿过层迭交错的枝叶,模模糊糊看见一道伸缩铁门,铁门边上的保安室墙上,挂着一条白底黑字的竖牌,铁门后,一座楼形制熟悉,隔了这么远的距离,仿佛还能闻见从那楼里散发出来的纸张油墨味道。 陶品宣揉着肚子,慢慢地往前走,他觉得他应该欣喜,仿佛在沙漠中迷失方向的人终于找到了绿洲,他走过了这座陌生城市大半地方大大小小的学校,在希望就快要熄灭的时候,竟然真的找到了这么一所学校,他应该欣喜若狂,可他只是慢慢地走着,心内一片平静。 随着陶品宣越走越近,校门口一个黄点由小到大,越来越清晰。 寒英侧躺在水泥地面上,腹部夸张地起伏着,唇边一滩殷红的血迹。
第39章 张老师 陶品宣三两步跑到寒英身边,想要抱起他,又不敢下手。 寒英嘴一张,一口血涌了出来,堵着他的嗓子,说出来的话变得含糊不清。陶品宣直接双膝跪下,把耳朵凑到他嘴边,勉强听见“回去”两个字。 陶品宣从背包里扯出一件衣服,铺在地上,像初见时那样把寒英转移到衣服上,明知道寒英不会轻易死去,他的手还是比初见时颤抖得更厉害。 在附近旅馆开好房间,陶品宣把衣服放在床上,衣角散开,露出寒英虚弱的模样。他的呼吸已经平稳许多,嘴角的血迹也已经干涸。 寒英挣扎着挪动身体,趴在床上,看起来和普通小猫平日里放松时候的趴卧姿势没什么不同,陶品宣对此已经有所了解,他明白这是寒英在调理休息。 陶品宣知道自己能做的已经做完了,之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是他能帮忙的事,但他还是一动不动地守在寒英身边。 约莫过了两个小时,寒英挣扎着起身。 陶品宣忙问:“怎么样?你没事了吗?” 寒英声音中仍透着虚弱:“给我一套衣服。” 陶品宣刚站起来,却因为保持同一个姿势太久,腿上一阵酥麻,差点摔倒。他一瘸一拐地去拿背包,扯出一套干净的衣服放在寒英面前。 寒英化作人形,身子晃了晃,扶着椅背勉强站稳,略歇一歇,便踉踉跄跄地往房门走去。 陶品宣拖着如蚂蚁蚀骨的腿,追上去托住寒英的手臂:“你要去哪儿?” “去见主人。” “我陪你。”陶品宣看着寒英的眼睛,掷地有声。寒英强撑着的身体陡然一软,将大部分重量都压在陶品宣手上。 两人一瘸一拐地从巷子里出来,刚踏上校门前的马路上,一个男人风风火火地与他俩擦肩而过。 男人的脸和覃玉梅咖啡店里监控截图上的照片一模一样,那张截图早就被陶品宣看得快要包浆了,他很快反应过来,和寒英像两只丧尸似的朝男人追去。 男人步伐矫健,很快便走到了马路和大道的接口处,似乎是在等车。 陶品宣想要喊住他,刚发出一声“诶”,又茫然地住了嘴。他对男人一无所知,不知道他的姓名,甚至不敢肯定他是老师,还是学校里的其他职工。在他迷茫的短暂时间里,男人坐上出租车,很快离开了这里。 寒英停下脚步,注视着男人离开的方向,他的身体在微微发抖,颤动的指尖落入陶品宣眼中。 陶品宣扶着寒英的手愈加用力:“没事,好歹是找到人了,我们先回去,等你休息好了再来。” 二人又回到了旅馆。 房间的窗口方向没有正对着学校,只能在视野角落里看见一根长长的杆子,红旗在杆子顶端随着晚风飘扬。 寒英盘腿在椅子上打坐,陶品宣则整个上半身躺倒在床上,张开双臂,长舒一口气。他轻轻闭上了眼,本该一片黑暗的视线里忽然亮起了灯,这四个多月的经历走马灯一般闪动着,整个身体仿佛飘荡在云端,从未如此轻松,如此自在,如此惬意,竟就这般睡着了。 陶品宣在饥饿中醒来,肚子热热闹闹地叫了几声,并伴随着一阵绞痛。 七点左右,天色已经十分明亮,寒英仍盘坐在椅子上,仿佛一尊从未挪动过的雕像。陶品宣侧头看向身边的另一只枕头,上面光滑平整,没有一点使用过的痕迹。 他轻手轻脚地起床,洗漱完,来到校门前的小路上。一为觅食,二来则是想试试能否打探些消息。 小路两旁的商铺有一半是餐馆,热乎乎的包子汤面味道充盈着整条路,店门口的蒸屉和汤锅一阵阵冒着白烟。 三三两两的学生往校门口聚集,慢慢的人越来越多。 七点半,校门内走出三个老师,和两个保安说了几句后,几人分散站位,校门缓缓打开,学生们鱼贯而入。约莫过了五分钟,那个熟悉的身影从出租车上下来,急匆匆赶到校门口,一边致歉,一边加入这几人的队伍中。 八点钟,所有学生都入了校,喧腾的马路也安静下来。陶品宣提溜一袋包子,斜靠着离校门最近的桂花树,支楞起耳朵听几人的声音。 其中一个年轻的男老师,一把勾住男人的脖子:“张老师,迟到了啊,这不得请我吃个午饭?” 女老师推了推眼镜:“他现在是又忙又穷,你就别敲诈他了。” 男老师清了清嗓子,假装严肃地“批评”女老师:“小陈老师,严肃活泼,你不能只严肃啊。” 陈老师翻了个白眼,没搭理他。他自讨没趣,只好又转向男人问:“张老师,你婚宴不是在酒店办吗,怎么还这么忙啊?” 男人羞涩地笑笑:“我也没想到结婚事情会这么多。” 陈老师打趣道:“这就嫌事儿多啦?” “没有没有,”男人脸更红了,“我是怕哪里做得不够,毕竟一辈子就这么一次,当然是想给她最好的。” “哟——”男老师怪声怪调的笑着起哄。 一直没说话的年长的老师轻咳一声:“有学生来了,都注意点形象。” 三个年轻老师立即噤声,小兔子似的乖乖站好。 几个不爱上学的孩子在家长的威压下,哭丧着脸踩着上课铃进了学校,校门缓缓关闭,几个老师朝教学楼走去。 陶品宣把手里最后一个凉透了的包子吃完,进了一家小卖部买水,和老板聊了一会儿,这才返回旅馆。 寒英仍在调息,他也不打扰,身子往后一仰,倒在床上,平日里觉得硬邦邦的小旅馆床铺,此刻也因为心境的转变而变得柔软。 这四个多月,除了暴雨天气可以窝在房间里休息,其他时候总是风尘仆仆,娱乐时间当然也少得可怜。现下陶品宣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无比轻松,他翻身趴在床上,掏出手机玩起了游戏。 下午两点,陶品宣正纠结着要不要出去吃饭,寒英猛然睁开眼,急迫地问:“现在是什么时辰?”
第40章 生生平安 “你别着急,”陶品宣安抚道,“现在是第二天下午两点,他还在学校里。” 听到最后一句话,寒英放松下来,长吁一口气。不多时,他起身往外走。 “你先听我说,”陶品宣一把扣住他的手腕,按着他的肩让他坐在床上,“我早上偷听到的,他姓张,是个老师,最近应该是要结婚了。还有,我观察了一下,这个学校安保挺严的,混不进去,不过你可以变成猫从栏杆缝隙里钻进去。你是打算进去找他,还是在外面等他下班?” 寒英想了想:“等他下班吧。” “我问了小店老板,一般是四点多放学,现在还有两个小时。” 寒英点点头,又要起身:“那我现在就去等他。” 陶品宣无奈,知道劝不住他,毕竟是四个世纪的寻找和等待,如今近在咫尺,又如何能安坐。他只好与寒英一道出了门。 在离校门还有一段距离时,陶品宣拉住了寒英。若是放任他在校门外待着,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必然会引起保安的注意,说不定还会被当成什么不法分子。现在的位置离校门不远不近,旁边又正好有一家餐馆,餐馆门口还摆了一套小桌椅,坐在这里,恰好能将进出学校的人看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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