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枪“嗯”了一声,两方便分道扬镳。等那道黑影消失在视线里,华澈才问:“枪哥,那三尺雪怎么知道沈甜也在这啊?” 冷枪低头看她,笑了一下,揽着她的肩膀继续往药房的方向赶。华澈不死心:“你再装!快点告诉我嘛,为什么为什么?他怎么一开口就是沈甜,还要去救沈甜啊?他和沈甜认识吗?我都不认识!” “人傻是福。” “这福谁爱要谁要。不说就不说,哼,我还不稀罕听呢……真不说啊?” 越是靠近,路上便越是安静,三尺雪便越是谨慎。他听见有一个奇异的脚步声,便跃上房梁,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不多时,一个身着华服的青年男子走了过来。他的左腿似乎不大好,走起路来一瘸一拐。但他非常从容,脸上带着惬意的笑。 这一定就是佘行天。 佘行天的武功,在江湖上是一个谜。他的名字在江湖上如同诅咒,没有人敢随意提起,但仅凭他的事迹、他的属下武功之高强,他人就能清楚,佘行天掌握的是令人胆寒的力量。 若是换做其它人在这里,恐怕刚刚现身,就会被佘行天发现,奈何他遇上的是轻功无双的三尺雪。佘行天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想到,竟然还有人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跟踪自己。 这一片简直如同迷宫,要是不留神就会跟丢。佘行天自然对路很熟稔,没过多久,三尺雪隐约听见了另一道沉重的呼吸声。 佘行天的脚步加快了,三尺雪见他这样反应,心中暗道不妙。
第20章 哭泣
沈甜蜷缩在地浑身发抖,眼前模糊一片,手脚软得如同面条。 他努力压抑着呼吸,但一团浆糊的神智让他没有发觉,自己的呼吸声音已经大到几近呻吟。他的额上已经布满汗水,将额发都洇湿,地板和墙壁的凉意让沈甜觉得好受许多,但不多一会儿,它们就被他发热的身体煨暖。 好难受,好痛苦…… 仿佛有火在他体内燃烧,将他的骨肉都烤得酥烂,却又被一层皮死死包在身体里,无处散发,烘烤他的神智。 方才危急时刻,他服下了解药,借着爆发的力量将永夜岛的人打退,将罐儿带走,把她赶去找其他人求助,自己则往深处无人的地方奔逃,但药的副作用来得比他跑得更快。 一道阴影投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沈甜才恍惚抬起头,顿了好一会儿,才低喃:“佘行天……” “呵呵……”佘行天扶住墙,笑意盈盈地看着地上满头大汗、狼狈不已的沈甜,“来看老朋友吗?” 沈甜死死抓着手臂,试图用疼痛让自己恢复些清明。他死死盯着佘行天,但什么也没有说。佘行天俯身,沈甜才撑着地往后退,吼道:“别碰我!” 佘行天无所谓地笑笑,伸手一抓,将沈甜抱起来,从容不迫地往前走,曼声道:“你的本事还是比以前大些,我只当你混进了吕威远的人里,没想到全是你的人。 “不过,你还是不太走运。你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扮的人是谁吧?呵呵……她谁也不是,她是一个标识。她若是登了船,代表船客里有冒牌货。” 沈甜咬牙:“蝉嬢……是你故意,”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艰难道,“你是杀给我看的。” “是啊,我早就知道。”佘行天轻笑,“不过,杀给你看?不至于。我只是不喜欢她对你的态度。我对朋友么,一直是很维护的。” 谈话间,他已经抱着沈甜进了一间房。他把沈甜放到床上,两声轻响,沈甜手腕一凉,他一个激灵,还以为自己的手被切断,吓得顿时清醒不少,双目圆睁地看去,才发现自己双腕上已经各自扣上了手铐,连在床柱上。 他现在这样情状,又被丢在床上锁起来,就是傻子也知道佘行天是要做什么了。沈甜目眦欲裂,挣扎踢打:“佘行天!” “你服下那个药,就应该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佘行天撑着双臂,将沈甜困在自己身下,眯起眼说着,“你也应该知道,你来到永夜岛,我就不可能让你出去。” “受这样的折辱,我还不如去死……”沈甜浑身发抖,“佘行天,你这个畜生不如的东西……” “折辱么?”佘行天淡淡一笑,抬手一勾,沈甜本就不大合身的衣物顿时散开,露出他一大片胸膛,因为药物的原因,还在深深地起伏着,“那就当做是折辱吧。” “砰!”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不详的骚动,佘行天蹙眉,抬头看向门口,紧接着又是一阵爆炸声,连带着门都隐隐震动了一下。 佘行天翻身下床,又看了一眼床上的沈甜,还是快步出去了。 沈甜却并没有松口气,他闭上眼,呼吸还在发颤。 他躺在一块巨大的焦糖上,黏糊糊的、甜蜜的,与他的身体紧密相连,无论他如何挣扎,也只不过拉出缕缕糖丝,只能在糖块中愈陷愈深。 沈甜几乎要忘记自己身处何处,忘记自己面对着怎么样的危险,忘记他的朋友们还在奋力拼杀……他所剩不多的理智,都在难忍的热浪中翻滚,甜蜜、灼热。 他拽着床褥,不断地喘着气,试图将那无从发泄的热就这样呼出去。 在模糊的视线里,他突然看见了有一道黑影走来……不像是佘行天,是谁? “沈甜?” 是三尺雪。 沈甜猛地坐起来,铁链随之发出碰撞声响,他抓住三尺雪的衣领,哆哆嗦嗦地说:“帮我……快点帮帮我……求求你……” 三尺雪被他拽得踉跄,沈甜也没收力,两个人一齐倒在床上。三尺雪撑了一下床要起身,沈甜又拽了一把,声音里都带了哭腔:“别走……我没办法了,我……怎么办?怎么办?我好难受……” 三尺雪看他都开始说胡话了,颠三倒四的,只得让沈甜拽着自己的衣领,艰难地就着别扭的姿势拔剑出鞘。 这剑真真是削铁如泥,两下就将沈甜的手解放出来。 离得太近,三尺雪也被沈甜的体温带热,他现在真像是个暖炉。三尺雪翻找一会儿,摸出一枚丹丸,塞进沈甜嘴里。 清心丹起效还要一段时间,三尺雪眼看沈甜都快要热得在他身上脱衣服了,忙按住他:“清醒点,沈甜!你要佘行天得逞么?” 听到这个名字,沈甜眼中迷惘之色清明几分,哆哆嗦嗦地说:“不……不!” 三尺雪低声说:“我知道,你恨他,因为三年前,为了让永夜岛的名声传扬江湖,佘行天决定拿江湖第一名门开刀,生道被屠山……” 沈甜一直湿润的眼睛终于淌下两行泪来,他死死抓着三尺雪的衣襟,颤得越来越厉害。三尺雪继续道:“生道弟子死伤无数,山上所留活口不过几十人……掌门盲眼,二弟子断臂,生道自此没落……” 沈甜泪如雨下,终于放声大哭:“我恨他,我也恨我自己!我恨我识人不清,竟将畜牲当做挚友!如今竟又落到他手里!” 三年前,生道山,尸横遍野。 沈甜半路折回,站在山门,看见遍地惨状,呆了一瞬,往山上冲去。他太过紧张急切,好几次险些没踩稳摔落山——要知道他在这里练了多久的轻功,对这里的一草一木,每块石头的位置都一清二楚。 但这片尸山血海的炼狱已经和他生活多年的门派没什么关系了。 沈甜跌跌撞撞冲向明道堂,看到了他毕生难忘的一幕,也是他永恒的梦魇。陶然生眼上一道横贯的长口,鲜血如注,那双眼必然是不能再用;他护着伤痕累累的楚溢清,对面是他的好友——他曾经的的好友佘行天,带着另一批人。 最重要的是,在两帮人中间的是从他进入生道开始就照顾他、教导他,如兄如母的宋祁钰。宋祁钰深深地跪伏在地,伸出双臂,半空中是凝练成形的气剑,整个生道里,能将气凝练至这种程度的,除了掌门,就是二师兄宋祁钰。 “不要啊!!”沈甜听见一声嘶哑至极的大吼,那声音太痛、太悲,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直到声音喊完,他才发现那是他自己的哭嚎,“不要啊!求求你!我求你!不要!师兄!不要啊!!!” 他疯狂地冲上去,却双腿发软,狠狠跌了一跤,还没完全站起来就要继续往前冲,却依然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气剑挥落。 宋祁钰痛嚎一声,双臂齐齐斩落,鲜血如瀑。 “啊!!!!!!”沈甜惨叫着冲上去,扑在宋祁钰身旁,手颤得不能再看。宋祁钰已经痛晕过去,沈甜抓着那双断臂,大脑嗡嗡直响,“师兄!师兄!!” 明道堂前回荡着他凄厉至极的哭嚎。陶然生即使已目不能视,却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忍住心中悲痛,顶着满面的鲜血,道:“如此,岛主满意了吗?” “嗯。”佘行天拍拍袖上不存在的灰尘,眼睛落在沈甜身上。楚溢清猛地挣开陶然生,站到沈甜和宋祁钰身前,张开双臂,将他们牢牢挡住。 佘行天没有计较,只是抬起手往后摆了摆,率先离开了。 三年过去,那份悲痛有增无减。 药劲下,沈甜无法思考,顺着心中痛楚泪流不止,泪水从颊上滚落,将三尺雪的衣领打湿小片。三尺雪一步动不动,任他拽着自己的衣襟哭泣。原来沈甜一颗八面玲珑琉璃剔透心,经年累月盛着许多难言苦楚,只有在满溢出来时,旁人方觉端倪。 三尺雪头一回让人拽着自己哭,还是一个男人。旁人见着一个男人哭起来,多数都退到一边,仿佛看到他们的眼泪是多么不尊重。三尺雪现下做什么都觉得不对,只能半躺着,时不时替沈甜擦去眼泪。 怀星抱起罐儿跳到屋檐上。罐儿看着下方的混战,已经是目瞪口呆:“我去……虽然我知道闻人很厉害,没想到这么厉害!他居然能和佘行天打得有来有回的!” 怀星点头:“他很厉害。” 罐儿又指着一大堆突然冒出来,跟永夜岛的人缠斗的人们:“这些又是谁的人啊,为什么要帮我们?” 怀星说:“步踏风的。” 罐儿:“你怎么知道?” 怀星:“她刚刚站在这里喊‘出来吧姑娘们’,然后她们就出现了。” 罐儿:“那步踏风呢?” 怀星:“往永夜岛入口去了。” 下方,闻人已是愤怒非常,他脸上的人皮面具已经被划烂,揽月剑出鞘,剑剑寒意迸发。 “佘行天,你把沈甜怎么样了?!” “你猜?” “畜生!” 他伤不了佘行天,佘行天却也无法反击,只得见招拆招,二人竟就这样缠住。 走出来时,沈甜已经感觉到清醒许多。他来不及为自己在人前如此失态尴尬,而是感激地朝三尺雪一抱拳:“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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