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主的剑灵消散,即为剑主已亡,剑灵心死。 魂渡河,师兄在魂渡河,师兄不在人世。 怎么这么突然啊,明明三日前我们还在饮酒作乐,三日后就阴阳两隔了呢? 一个人的离去,怎么就那么突然啊? 山顶的狸奴在暖炉边翻了个身,它有几天没见到主人了,它甩了甩尾巴,觉得应该要不了多久,熟悉的人回推开屋门,将它抱入怀中。于是狸奴懒洋洋地爬着,兽瞳对着门口的位置,半眯着眼。它有点困了,先睡一会儿吧,睡醒了,人就回来了。 任随之抱紧剑,喉咙里泄露压抑不住的细碎哭声,晶莹剔透的泪水糊了半张脸。要是温酒看到了,估计要说上一句“多大的人了,还不稳重。” 可温酒不在,任随之也再也听不见这句话了。
第113章 糖人 楼望不欲多留,他以为自己坚不可摧,毫无同理心,可见任随之这样,他竟然也能感同身受的生出几分难过。 楼望摸上胸膛,强劲的心跳源源不断的传递到掌心。 情感是随心跳产生的吗? 楼望思考过这个问题,顾舟的一举一动都能牵动他的思绪和哀乐,最开始他的心只为顾舟疼痛,可随着和顾舟相处的时间越来越久,他似乎被顾舟同化了,也学了点同理心。 于是楼望更像一个正常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心里头也装了点别人。 楼望看任随之哭得那么伤心,道:“温酒是笑着去了魂渡河,他今生不由己,来世必定无拘无束,幸福安康。” 解无忧送了场美梦,温酒也确实是笑着离开。 来世的事情楼望无法预测,他也不清楚魂渡河的轮回判定方法,但温酒是和佛宗众法师一起去的,没准魂渡河一个不小心,也放温酒投了个好胎。不过这概率太小,几乎不可能。 真正害人的另有其人,魂渡河那么公正,或许看温酒痛苦百年早亡的份上,也能一时心软。 这种说辞只能拿来骗骗任随之了,现在只要是盼温酒好的,他都信。 雪女的歌声伴随梅花花瓣,自山顶一路被风传来,散落的三千青丝尽数飞扬。 楼望道:“随之,以后凌虚派就交给你守护照看了。” 任随之抱剑哭泣道:“我做不到,我只是一个烂在泥潭任人宰割的人,偶然得了仙人垂怜脱离苦海,做不好宗主的。” 他才不想当什么宗主,他不配,凌虚派的宗主是师兄,不应该轮到他头上。 任随之耍起了小孩子脾气,他不肯认下这宗主之位,楼望想说“这是温酒的遗愿”,可转念一想,他的这句话可能会成为一道束缚在任随之身上的枷锁。那不行,任随之就应该和他名字一样,随心所欲,不受约束。 可是温酒那边又确实是这个意思,两边拉扯,让难得为人考虑的楼望略微为难。 视角余光瞥见温酒的佩剑,这重情的剑灵,在得知温酒逝去的真正凶手时,就心如死灰,慢慢沉睡散去,随它主人而去。 凌虚派的梅花稀稀落落地飘着,楼望想到了一个点子,他道:“随之,你回头瞧。” 霜寒剑荡出道温柔的剑气,卷起满山掉落的梅花瓣扑向任随之。 乱花迷了他流淌泪水的眼,他抱着剑陷进花瓣的拥抱,像极了某个来不及告别的人,雪女的歌声仿佛也变成一句熟悉的轻叹。 “随之……保重。” 风停了,花也绕着人打转落地,楼望将折扇望舟别在腰上,他用望舟编造出温酒的声音送给任随之,一句虚假的告别,但对真正想念的人来说,却无比真实。 这招式,上一次用还是青州的那两只喰呢。 任随之还没从刚刚那句话缓过神,楼望礼貌地等了会儿,直到任随之眼珠转动,回过身问:“师兄……还会回来吗?” 他眼睛看向楼望,楼望让顾舟说,毕竟仙君的话总要令人信服不少。 顾舟接收到楼望的暗示,想了想,道:“如果有缘,或许能见到来世。” 但能不能认出来,却又是一回事了。 虽然如此,当光凭这话,就足够让任随之撑起点精神。 “好,我会照看凌虚派,直到师兄回来。” 任随之勉强红着眼眶笑道。 这似乎还是道枷锁,只不过镣铐里头铺了层棉,没那么疼痛。 这是楼望能想出来一个比较不错的法子了。 离开凌虚派,顾舟眺望蓝天,白云底下见不到一只飞鸟。 北州太冷,候鸟都南迁了。 街道上烟火绵绵,买糖人的小摊子上依旧围了一圈滴溜着口水的小孩子。 楼望过去买下一根糖人,对那三个小娃娃道:“你们谁帮我葬个梅花,我送他一根糖人好不好?” 那三个小孩对视一眼,其中一个问道:“我们有三个人,你只有一根糖人,怎么分?” 楼望道:“你们一起去,谁最快回来,我就给谁。” 小孩:“什么忙?” 楼望手心突然变出三朵梅花,对他们道:“瞧见那个酒肆了吗?你们把花埋进雪里,谁第一个回来,这糖人就归谁。” 楼望刚说完要求,那三个小孩立马拿走他手里的花,迈着短腿奔向百米处的酒肆,胡乱抓了把雪盖在梅花上头,争先恐后地跑回来。 楼望也很守约定,给第一个跑回来气喘吁吁的小孩子那根糖人就走了。 另外两个眼含羡慕地看着自己同伴,突然脸侧卖糖人的老爷爷递给他们两个糖人,两小孩不明所以,说他们没钱买,卖糖人的老爷爷说刚刚那人已经给过钱了。 于是三个小孩蹲在街边,美滋滋地吃起这意外之喜。 楼望回到顾舟身边,笑道:“刚好有三朵藏在你我发里,可算是安顿好落梅的去路了。” 顾舟站在棵常青树树底,视线一直停留在楼望身上,也知道到楼望背在后面的手里藏了什么东西,不点明,却眼神含笑地等楼望揭露。 楼望撇了撇嘴,伸出手,指尖赫然捏着根糖人签子。 “师尊尝尝,我特意跟老翁说要少甜的那一个。” 顾舟就着楼望的手垂首咬下一块,糖块化在嘴里,味道在舌尖上停留,于是心也有蜜酝酿。 楼望在顾舟咬下的地方也咬了口,这老翁做糖的手艺实在是好,哪怕是嘴挑的楼望都觉得尚可,难怪铺子周边围了几个小娃娃。 两个不知多少岁的大人也如街边三小儿一般,你一口我一口地分完一个不大的糖人。 楼望在树底下堆了个小小的雪人,雪人左手是树枝,右手是签子,眼珠就找了两碎石代替。 雪人憨厚可爱,楼望拍拍手欣赏了下自己的成果,顾舟抓住他的手哈气,楼望身上又披了件狐毛斗篷,不是他原先那件,而是顾舟的。 顾舟听楼望说那件斗篷送给西州对母子,没什么反对的意思,他将自己的给楼望披上,楼望不肯,可顾舟却十分强硬地系紧带子,楼望无奈接受,只好从了他。
第114章 携枫还情 毕竟他怎么说,顾舟都反驳得了。 “我可是'一剑霜寒',怎会惧怕这一点寒冷。” “我修为高。” “我又不是小娃娃了,知道冷暖之分。” “在我心里,你还需我照顾。” …… 楼望道:“那师尊还喜欢我这般需要照顾的小娃娃。” 顾舟泄露抹淡笑,那一瞬的颜色看得楼望眼都痴了。 顾舟:“不管你多少岁数,是何种关系,我都喜欢照顾你。” 楼望笑道:“没想到师尊是个爱吃苦爱麻烦的性子。” 顾舟却极为认真道:“没有人爱吃苦爱麻烦,只因为对方是你,我甘之如始。” 没想到师尊说起这种话,这般好听悦耳。 楼望不自觉地挠了挠耳垂,旋即回答:“那师尊就照顾我一辈子吧。” 顾舟:“好。” 二人说话间呼出的白气朦胧了面容,北州还是太冷,连人心都得跳快些。 楼望把脸埋进狐毛,柔暖的触感上还有熟悉的气味,每一样都很符合他的心意。 楼望轻轻牵起顾舟,十指相扣。来来往往的人没有一个注意到他们,树底下仿佛自成一处,变为一个承载情意的存放点。 他们没有聊天说话,只是相互依偎取暖,享受这难得的清净。 可突然飞至面前的传讯纸打破了这一清净,顾舟一手牵着不放,一手接住传讯。 一道略微熟悉的女声响起,楼望回忆了下,心下一沉。 “顾仙君,您还记得那一叶的承诺吗?” 是许莺时,楼望隐隐能猜到对方所想为何,另一只手慢慢蜷缩,攥住衣袍边缘一角。 “我想请您再显神通一回,携枫救檀桦回来,从此遥天门不欠逐日商行人情,且若以后有需,商行必鼎力相助。” 顾舟垂眸,许莺时的最后一句话也传入两人耳中:“闻玄烨法师道之,顾仙君与楼剑尊此时正在北州,我现已驾舟入北,恳问二位所在何处,可否随我上舟去东?” 光听语气,便知许莺时十分焦虑,连态度都变得难得强硬。 传讯纸完成任务后化作了一团灰烬掉入雪面,在白亮的地上格外显眼。 楼望没猜错,他始终记得步家还有一片遥天门的枫叶,能让顾舟替他们无条件答应一件事,哪怕他从来没提过这件事,却早在与步许初次见面时,便留下关注。 他的重生,果然还是给师尊带来麻烦了。 不管是枫叶的情,还是实现承诺的方式,都与他有关。 顾舟察觉到楼望情绪不对,他拥上去,一个难得大胆却带有安抚的吻落在额头。 “人人都想逆天改命复生一人,这是欲念与命运带来的结果,不是你的问题。” 楼望道:“我给了实现的可能,师尊却要为此劳神费力。” 顾舟说:“怎么能这么分?按你的说法,之前为凌微散费心费力的你,岂不是我拖累了你?” 楼望不是这意思,解释道:“那是我心甘情愿。” 顾舟:“我也心甘情愿,我们都想让对方无忧安康,所以都在为此努力。” 楼望闻言,如被石头堵塞的心好受了点,他看了眼地上的灰烬,道:“那三个条件……最后一条师尊要如何实现?” 在楼望回来的消息放出去后,不少人跪在遥天门下求仙君带回他们逝去的亲友,最后都被顾舟给出的三个条件劝退。 楼望还记得那三个条件,亡于苍生大义,步檀桦符合要求。 逐日商行是十四州最大的商行,那些天地灵物或许难寻,但步家有逐日商行,多少也会比常人好集齐。 但最后一条……步家人丁稀少,无一例外都是修为平平者,外头又有哪位大能愿意与之命数共存,又或者说,十四州还有除了顾舟,有谁能达到条件里的修为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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