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楼望一时嘴馋下山打酒吃,他问了顾舟,顾舟却摇头,说:“飞霜早去早回,我就罢了。” 楼望知顾舟是个不爱出门的性子,也不强求,在酒楼听了会别人的闲聊,拿了酒就回去了。 顾舟看了眼楼望,意简言骇:“等你。” 楼望眉毛一挑,道:“我竟然敢让师尊好等,待会自罚三杯。” 是自罚还是自奖,顾舟没有戳破他,嘴角却小幅度地弯了起来。 楼望趁顾舟的笑还没消失,倏然踮脚吻住顾舟,将对方的笑吞进肚子。 “以后师尊每每微笑,我就当师尊想亲我。” 楼望言辞有理道。 顾舟又悄悄红了耳朵,明明和飞霜再一起有一段时间,更亲密的吻也有过,但每次,他都会因为楼望的话和亲近,而怦然心动。 遥天门只有他们的好处在此刻得到最好的体现,上山的每一级台阶,他们都可以光明正大地牵手,相互依偎赏枫畅聊。 在外头他们是良师高徒,在遥天门,他们如世间千千万万对爱侣,同心恩爱。 楼望在山顶亭里自罚了三杯,一旁的小茶炉冒着腾腾热气,顾舟捻起细细的壶柄,给自己倒下杯热茶。 虽饮的是截然不同的两物,但人却聚一块,心也聚一块,看一样的景,便觉得这样很好。 楼望嘬酒看着底下的林和天上月,感慨这山顶亭建的是甚好。 遥天门原本是没有这个亭子的,还是小时候顾舟看楼望一直望着天上明月,以为他喜欢这等风雅之事,亲手在山顶上搭了个小亭子,说楼望可以上来赏月。 后来楼望发现亭子没有名,跑去问,顾舟没太多附庸风雅的兴趣,也想着不要让楼望有太多束缚感,道:“就叫'山顶亭'吧,读着也顺口。” 至此,盖在山顶上的那座小亭子有了一个简单的名儿,就是“山顶亭”。
第122章 交杯酒 山顶亭常年静谧,那么大座山头只住了两人,素日里来不了几回,除了望着天上的日月星云,风偶尔携枫吹过,越显孤寂。 楼望瞧上了亭子的一角,等什么时候,他往那儿挂一串铃铛,叮铃铃地,好听又雅趣。 脑里还存着事,楼望有几分心不在焉,他掀开眼皮,顾舟捧着个茶杯,水雾氲氤面容,像上头的月被云雾盖了层纱,连原本黑沉的天也跟着朦胧几分。 楼望抿掉杯壁残留的一点酒味,放下杯子,道:“师尊,我们……要如何解决天道?” 楼望用词极为大胆,他认为,与其一直跟在天道屁股后面解决对方带来的麻烦,不如直接将麻烦根源解决。 这做法太骇人听闻,更何况,天道从某种意义上,还是顾舟的“胞弟”。 楼望手指懒洋洋地敲打桌子,一只手撑脸,悠闲得很。 顾舟神情淡然无比,连端茶杯的高度都没变过,似乎一点也不认为这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顾舟望着他,道:“有一个法子。” 楼望来了兴趣,身体前倾:“什么法子?” 一直没喝的茶水在冬夜里很快就凉了,白雾散去,露出了那一双看不清情绪的黑眸:“我渡劫飞升,与之一战。” 楼望敲击的手指瞬间顿住。 只有这一个办法吗? 他不是担心师尊打不过天道,他相信师尊有与之抗衡的实力,他在意的是另一点。 楼望问:“如果,如果师尊赢了,你还会回来吗?” 这个问题刚出口,楼望就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 师尊爱他,师尊不可能舍得丢下他的。 但…… 师尊的眼神,怎么那么复杂呢? 楼望不自觉握紧拳。 “会。” 楼望猛地松了口气,不禁自嘲自己是不是对顾舟太紧张了些,可下一秒,他听见顾舟道:“但要等。” 顾舟一如既往平静的嗓音里,暗藏了一丝不易察觉地哑。 楼望的心又被提了起来,他张了张嘴,道:“要等多久?” 顾舟:“不知道。” 楼望不甘心,追问道:“就只有这个办法了吗?” 顾舟也很难受,道:“要让他不再兴风作乱,唯有取而代之。” 新旧天道的更替需要时间,天地万物适应新天道需要时间,他重返人间,也需要时间。 至于要多久,顾舟心里没底。 接连不断的问题都一一得到回应,明明解决天道的办法就摆在面前,楼望却不愿了。 等吗?真的要等吗? 山顶亭重归安静,酌酒的停杯不举,饮茶的茶已凉,楼望盯着空了的酒杯,神色暗沉沉的。 顾舟看着他,视线一点点滑过楼望的脸,从眉眼到鼻,再到嘴唇,不带一份情欲,唯有珍视。 他又何尝想再一次离开楼望,三十年的光阴与春冬交替,他已经等了太久。 或许已经够了,在天道想毁灭十四州之前,他和楼望还能朝夕相处数十载。但又好像不太够,数十载太短,他是个贪心的人,想和楼望再度过千千万万的年月,直至世界尽头。 人生总是充满抉择,不同的选择,最后通往的方向也不同。 该如何确保哪个选择是最好的? 顾舟想,他听楼望的。 不知过去多久,就在顾舟以为楼望和他要一直沉默下去时,蓦然,楼望脱下厚实斗篷,从背后扯来盖上膝盖,他动作不停,手指搭在火红的外衣上,宽大的袖袍从手臂滑落。 “你……” 顾舟刚起了个音节就顿住了。 楼望把外袍披到了头上,裹着一张脸。 楼望笑得清朗,两手拉着衣袍,歪头问道:“师尊你瞧,这像不像新娘子的红盖头?” 顾舟心跳飞快,他纳纳点头,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像……” 楼望满意道:“像就好。” 他夺过顾舟的茶杯,里头凉掉的茶水被一饮而尽,随后,他腾出只手给顾舟倒了杯自己的酒,自己的酒杯也没忘满上。 楼望举起酒杯,示意顾舟跟他一起。 顾舟隐隐猜到接下来的进展,心情忐忑却又充满十足隐秘的悸动,举杯。 茶杯与酒杯碰撞,二人中间还横了张小桌,距离不太够,楼望起身,不在约束自己遵守那些个什么君子端庄,单膝压在桌上,身子向前倾。 楼望强硬地,举酒的那只手绕过顾舟臂弯。顾舟也顺从,学着他的动作,手臂绕过楼望,茶杯里装的酒带着茶香与酒香在楼望那转了一圈,又重新回到他面前。 他们的脸挨得极近,楼望的低笑就在耳边,红艳的外袍在他眼前晃晃荡荡,顾舟在楼望眼里看见了自己。 “师尊,喝了交杯酒,你可就是我的人了。” 顾舟忍住快夺眶而出的眼泪,哑声道:“好。” 他们在月下的亭子里饮下互相纠缠难舍的酒。 趁唇舌间还有酒味,楼望吻上了顾舟,不带有平日里贯有的热烈,反而是轻柔居多,一下一下的。 顾舟难得主动了点,双手捧着楼望的脸,力度不重,拇指还不自觉地摩挲楼望的脸颊。 唇齿分离时,他听到楼望微喘气地道:“师尊,我只等你三十年。” 这是他的底线。 顾舟等了他三十年,他也只等顾舟三十年。 如果超过了这个期限,他就…… 他就要恼,恼得十四州鸡飞狗跳,恼得顾舟在天上都要为他头疼。 顾舟神情温柔,应道:“好,你等我三十年,三十年后,我来娶你。” 然后永不分离,生死相依。 楼望莞尔一笑:“遵命。” 在解无忧痛不欲生地又一次回退一位宗门长老的询问时,他收到了楼望的传讯。 “五日后,遥天门邀十四州众仙门世家一会。” 楼望说得简便,解无忧却听懂了内在含义。 这是要摊牌的意思啊。 解无忧摸着下巴想,如果是顾舟的话,那群顽固不化的老家伙们应该会信吧。 他吹了个口哨,一根五彩斑斓的羽毛飘进窗子,金光一闪就变出了一只祈愿鸟,展翅飞到解无忧肩头。 “嘶有点冷。” 解无忧摸了摸光秃秃的头顶,对三七道:“你上这窝着,替我暖暖。” 三七斜眼看他,丝毫没有动作的痕迹。 笑话,要是让人看见佛宗宗主头上握着只鸟,那多招人嘲笑。 祈愿鸟也是要面子的,三七更是如此。
第123章 商讨 “五天啊……”,解无忧呼出口气道:“隔三日我们再动身吧,遥天门可没有给外人住的屋子。” 三七眨了下眼睛,算是知道了。 解无忧看他那样,“噗呲”笑出身,手指挠了挠三七的下巴,道:“现在就你还愿呆在我这儿了,其他的小一小二小三全飞回天上了。以后别去古树上睡了,就搁屋里头,多陪陪我,你别嫌弃。” 三七口吐解无忧的声音,回道:“好。” 解无忧补充道:“也可以多跟我说说话。” 三七依旧道:“好。” 解无忧用脸蹭了蹭三七的头,语气满是怅然:“要是你是人就好了,然后这堆积如山的事务,就能有人帮我分担一下了。” 三七这回不应“好”了,极具人性地翻了个白眼,给解无忧瞅见了,又是一阵闷笑。 五日后 祈愿鸟畅通无阻地落在一棵枫树上,歪头看着来来往往踏上石阶的几行人,侧耳听见他们不太小声的议论。 “顾仙君这是第一次请人来遥天门吧,听说十四仙门和一些大大小小的世家,只要是有修仙法子的,都收到传讯了。往常都是他来找别人,哪有邀人拜访遥天门的例子。” “我估计是有什么关乎十四州存亡的大事,所以顾仙君才请众仙家一聚。” “那得是多大的事,会不会和西州有关?” “那还用问,前脚西州刚发生灾祸后脚顾仙君就广邀仙门前来,两者一看就是有联系的。我比较好奇的,是西州西罗河突发异样时,顾仙君为何没去相助,反而是楼剑尊去帮忙了。” “会不会是佛宗根本就没发传讯给顾仙君,所以顾仙君没去?” 另一人闻言,当即反驳:“离州那会也受了点影响,飞花宗宗主可是连发数道传讯都没回应呢。” “那可真是怪哉,这不像顾仙君的作风,该不会是那会顾仙君出了什么事吧?” 另一人刚想回答,身旁的一棵枫树上传来一道人言:“妄论仙君可是大不敬,二位还是不要讲了。” 聊天的两人皆身躯一震 寻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是一只祈愿鸟站在枫树上,羽毛和红艳的枫叶融为一体,若不是它主动开口,还真难发现。 “是祈愿鸟,西州佛子的祈愿鸟还会口吐人言的吗?” 一人惊呼出口,站在他身边的那位倒镇定一点,小幅度拽了拽同行人的衣袖,对三七抱拳行礼,道:“谢玄烨法师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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