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泽宴低头看了看自己昂贵的西装,然后抬起头,目光有些懵懂:“可是我没有换洗的衣服,我是可以穿哥哥的衣服吗?……虽然我觉得尺码会小一些,不过也没关系,上面有哥哥的体……” 温乔打断他:“我没有你可以穿的衣服,反正你湿得也不多,一起拿吹风机吹干不就行了。” 柏泽宴闻言,目光又黯然了下去,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好吧。” 温乔退出房门,替他把门关上。 卧室只开了一盏壁灯,光线比较微弱。他坐到了床边,在沉默了一阵之后,他手肘抵着大腿,两手捂住了额头。 他终究还是让柏泽宴进门了,明明外面雨下的也不大,但是想到这家伙还在受伤,他竟然心软了。 他明知道这家伙的车祸跟他有个屁关系,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顶多也只是苦肉计罢了。像柏泽宴那种善于玩弄人感情,享乐人间,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就算是伤口感染溃烂而死也是活该,可他为什么刚刚要张那个嘴呢? 在心里暗骂了自己无数次,但是已经没法后悔了。温乔深吸一口气,想到外面在下雨,不知道会下多久,他权当救一条人命了。 屋子里静得要命,温乔打算起身去给自己倒杯温水,不过这个时候,他突然发觉听不到外面的雨声了。 明明刚才雨水打在窗子上,噼啪做响不是吗? 居然这么快就停了,这才下了多久啊? 不知道是否是第六感作祟,温乔怀着疑惑走到落地窗前,“唰”地一下拉开了窗帘,愣在原地。 外面不仅一滴雨没有下,他还见到了两辆巨形洒水车晃着车屁股灯在不远处缓缓调头,车灯一闪一闪地像是嘲笑他的愚蠢! 怪不得,怪不得明明没有风,雨也下得不大,但是每一滴雨水都噼噼啪啪,打在他的窗子上却响得好像滴滴都砸在他心口上似的! 温乔的胸口剧烈起伏,他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到浴室门前,一用力就打开了浴室的磨砂门。门根本没有锁,像是热烈欢迎他随时进门。龙舌兰的信息素味道也像是特意酝酿过,然后被打开了缺口,扑面而来。 “柏泽宴!”温乔的下颌线僵硬着,胸口汹涌着巨大的怒火,“这么搞好玩吗?洒水车,可真有你的!” 柏泽宴的西装外套已经脱掉了,对着镜子正在解开衬衫最后一粒扣子的他已然露出了腹肌完美精壮结实的胸口。 见到温乔进门,柏泽宴的脸上露出惊喜万分的眼神。不过在听到温乔说了什么后,他立刻就皱了皱眉头,一手扶着洗手池,弯下了腰:“啊,头好疼……” “你还装?”温乔快步走过来,一把抓住柏泽宴的后衣领。谁知对方竟然柔弱无骨似的整个人顺势扑进了他的怀里!然后突然不知道哪儿来的手劲儿,手脚并用拥得他死死的,头紧紧埋在他的颈窝里,唇瓣蹭着温乔的肌肤,极力汲取着温乔身上的气息! “柏泽宴你,你!……” 他真是气糊涂了,居然主动送上门给柏泽宴占便宜的机会!此刻柏泽宴的衬衫大开,胸膛温度格外地烫热。温乔的双手用力推着对方,只碰一下都能让人脸红心跳的沟壑深刻的结实胸肌,仿佛铜墙铁壁般地纹丝不动。 “痛,真的好痛。” “哥哥不要动了,再动,我就要有反应,想标记你了……”耳边低沉磁性的声音仿佛是蛊惑人心的魔咒。 温乔一下子就身体僵硬住,没敢再强行推赶柏泽宴了。只剩在柏泽宴的怀里全身冒了一层薄汗,任由对方贴抱着。 他的胸膛起伏着,还不忘嘴硬道:“行啊,我的信息素有毒,你敢标记我你就标记,看最后谁倒霉!” 这一次,柏泽宴没有吭声。 温乔扬眉,吓到了? 谁知柏泽宴似乎是真的痛到了,他的身子开始发软,似乎连占温乔便宜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双腿一曲,眼看着就要在温乔怀里滑倒,被温乔及时架住了胳膊。 温乔心道:这家伙难道真的不行了? 他转过身,架过男人的两条胳膊,连背带拖地将人背到了卧室的床上。倒在床上时还被这人紧紧搂着,他好一通费力才将柏泽宴的臂膀挣脱开。 柏泽宴侧身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半张脸埋在软枕里。温乔累得气喘吁吁,低头拨了下柏泽宴的发顶,发现对方并没有处头顶的伤口。 “这个傻子。” 温乔说着,在屋子里张望了一下后,去客厅的茶几下面找到了简易药箱。 里面只有一些最基本的伤口处工具,温乔坐到床头,先是摘掉了柏泽宴束发用的发圈,深灰色的微卷发丝就这么披散在了紫色的真丝枕头上,像是披了一层柔软。他用镊子夹出酒精棉片,另一只手轻轻拽住血污的头发。一点一点将柏泽宴头顶那涸的血渍粘成股的发丝细心碾开,擦去了血污。 他一层一层地往里擦,等他拨开发丝,露出头皮时,发现柏泽宴的伤口早就不流血了。这伤口长三厘米,倒不是特别的深,干涸的血渍凝成了痂,止住了血。 温乔用镊子又夹了块酒精棉,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伤口边上的头皮,心想也不知道柏泽宴是怎么会弄成这样的,该不会又是骗他的苦肉计吧? “从报废的法拉利里出来时,头撞上了变形的车门框。”柏泽宴突然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像是没什么力气似的。温黄的灯光下,他纤长微卷的眼睫轻轻动了动,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露出那双深情款款,美如星河的漂亮眸子。 “部分车身的碳纤维材质含有钛金属,有的挤出了车壳伸在了外面。救我的人说我如果角度再偏一点,可能就直接上演刀削头皮的恐怖片了。”柏泽宴轻松笑道。 温乔紧抿着唇沉默着。 “哥哥,如果我的伤再重一点就好了。” 温乔极力让自己看似平静道:“你是有受虐倾向吗?” 柏泽宴轻声叹息,声音里还带着几分委屈:“因为这样,哥哥是不是能够一直都对我这么温柔?” “不过其实只要是哥哥,哪怕打我骂我,我也不会恨哥哥。” 温乔忍住想用手里的镊子代替那块钛金属插进柏泽宴脑袋里的冲动,他说:“处好伤口就滚吧。” “我不想滚,我想陪着哥哥。” “陪着我干嘛?” “盯着你,不让你出去拈花惹草。” 温乔气笑了:“柏泽宴,你以为我是你吗?娱乐圈里花蝴蝶似的大众情人?” 柏泽宴轻笑出声,明明被责骂,语气里却是甘之如饴的甜蜜:“我只是想要重新追求哥哥而已。” 温乔把镊子放进简易药箱的动作一顿,沉声说:“你再说这种胡话,我就从阳台上把你扔出去。” 可谁知他的手腕猛地被柏泽宴的手一把捉住,镊子一下子掉进了药箱里。 温乔感觉自己的手腕都要被捏碎了,抽都抽不走,一时间痛得他低呼:“柏泽宴,你弄痛我了!” 垂眸,却又对上柏泽宴那双明亮幽深又十足认真的眼睛。 这一刻的柏泽宴似乎收敛起了所有的玩世不恭和吊儿郎当:“哥哥再痛,有我的心痛吗?” 他的声音也一改平时的洒脱,而是认真的,深沉的,像是在诉说直击魂灵,最要命的誓言:“我是说真的,我是真的想跟哥哥重新开始。” “哥哥,求你接受我吧!” 温乔慌乱地别过眼神,看到柏泽宴另一只手的手腕上缠着染血的纱布。就从药箱里拿出一卷新的纱布,打算给柏泽宴换上:“少废话,换药。” 可谁知他的指尖刚碰上柏泽宴的手腕,对方就眼皮子一敛,右手迅速收走,捉着他手腕的手也松开了。 “绷带的话,我自己换。”柏泽宴沉声道,眸光也黯然了。 温乔挑眉,他终于触对柏泽宴的神经了? 刚刚还一副深情表白脸,居然一瞬间就不攻自破了。 试问天底下还有谁能有柏泽宴这么高超的演技? “怎么,这手腕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是纹了情人的名字,还是纹了脸红心跳的东西?” “柏泽宴,你挺可笑的。”温乔负气地将新纱布重新装回药箱里,“长年累月手腕上缠着几圈纱布,不公诸于世搞得神神秘秘。殊不知其实分明就是哗众取宠,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的手腕有故事似的,你真会博人眼球。” 柏泽宴垂着眼帘一阵沉默,良久,他语调平静地说:“哥哥说对了,就是故意搞的话题,不必在意。” 温乔:“我可没在意。” “是的,你不会在意。”柏泽宴抬起自己那缠着纱布的沁血的右手,像是在回忆着什么,“你只会拒绝我的追求,只会对我不耐烦,因为占据你心里的人不是我。” “是那个谭暮诚,不是吗?你们到现在居然还保持着联系。毕竟你为了不让他知道我的可存在,为了抹杀我存在过的证据,可是连小竹屋都可以烧掉的呢。” 温乔心头一震。 柏泽宴知道?! 柏泽宴自嘲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哥哥,你以为你瞒得住吗?” 温乔咬了咬下唇里侧的肉,不满道:“不要转移话题!我现在在说你右手手上的绷带到底是怎么弄的,是你做贼心虚似的不想让我知道!” “怎么弄的,哥哥真的没有印象吗?”柏泽宴抬起缠着绷带的右手,眼睛里似乎都要迸出血丝来,“哥哥难道没发现,我右手上的绷带就是从小竹屋被烧的那天起,才出现的吗?” 温乔紧抿着唇瓣,然后开口:“你说谎,你的右手根本不是被烧伤的!” “哥哥怎么就能这么笃定呢?”柏泽宴口气好笑道,然后垂眸,审视起自己缠着绷带的右手,“不过哥哥说的没错,这手上的确不是烧伤。” 柏泽宴突然抓过温乔的手,覆在自己那带血的绷带上:“哥哥既然这么好奇,那不如就扯开绷带,自己好好看看是什么好了?” 温乔心头一惊,眸光落在那带血的绷带上时,眼神不禁发颤,强迫自己移开了目光。 他竟然有点不敢去看那绷带下的真相,仿佛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似的。 “哥哥,你真的不看看吗?”柏泽宴歪了歪头,看着他的眼神里,居然多了分诡异的期盼,“不是哥哥想刨根问底的吗?” 良久,温乔深吸一口气,眼神突然幽沉又坚毅:“是,我是亲手烧了小竹屋。” “所以你现在能死心了吗?” “表白、爱慕、处心积虑的追求,你可以停手,放过我一马了吗?” “哥哥,别逼我。”柏泽宴的声音陡然阴冷了几分,好似前面所有的隐忍,可能随时会因为温乔的最后那句话而崩裂。因为温乔的情绪太过认真,认真到决绝,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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