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赚了钱,许九斤就帮他算账打点。 他前脚拜师虚静派,许九斤后脚就爬上登云梯。 吃穿用度许九斤每日都给他安排妥当。山上日子清苦童心尘也浑然不觉。 这份主仆情谊,童心尘是深深记在心里的。 他早盘算好,老爹一死,自己那一份家产就留给他养老。 连师父严令不可传授外人的修行之法,童心尘也挑些强身健体的偷偷教予许九斤。 许九斤不同意他俩的婚事。确实麻烦。然而童心尘从不懂得知难而退。 他只知道:“我有信心,只要我们情比金坚。早晚可以得到你干爹的祝福的。” 童心尘还要趁机缠上去。许安平甩开了他。“干爹那边我会跟他说。” 一封放妻书,将两人分割东西。 “这个放妻书,不到老爷子死的那一刻,我不希望它出现!我好好做你的童家媳妇儿!你认认真真演好这个童家二少爷!” 他突然变得清冷,叫人无法接近。 童心尘隐约察觉到什么。喉咙一哽,“你着急来找我就是因为这个?” “不然还能有什么?” 脚下忽如恶鬼缠。童心尘稳了稳身子才勉强站住。 原来如此。原来都是他自作多情。自始至终,许安平都是“一切为了童家。”发现了自己离不开他。发现自己逃不开他。他的目的,达到了。 如今,连装,他也不愿意了。 然而人总是心不死。 他惦念着那日的松醪酒、记挂着一次又一次的小橘子、记挂着凉亭里的笔墨书香。 他记得那日唇齿间的异香、记得小福的耳环、记得那下了两回的棋局。 他厚着脸皮问,“不能,是因为喜欢我吗?” 明明小时候,是你缠着我的。 迷雾、烈酒都不能叫他吃醉。然而,许安平不承认自己是小福。童心尘也不会去打探。童心尘知道,他的隐瞒必然有他的顾虑。 许安平嗤笑一声。“我是妖。童掌门。掌门夫人可以是男的不可以是妖。这是你自己说的。” “水月升是妖。五帘风是半妖。”童心尘步步紧逼,绝不死心。 诛邪大战后人妖关系很差。但,也不缺秦怀仁和潘玉凤这种真心相爱修成正果的。“我想和你,好好过日子。就是,别人常说的那个,一见钟情……” 他眼里情意正浓。许安平闭上眼睛,告诫自己:这不过是再来一次。 双眸睁开,依然是无情郎。 “见色起意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我还是第一次见。” “我不是”也是。童心尘低下头去。不敢看人。 头顶又传来生辰、饮食喜好等质问,童心尘皆摇头。 渐渐地,自己都不太相信自己。 许安平知道这张脸好看,知道他喜欢看。但是他讨厌。他喜欢别人的脸这件事,让他无比生气。“你对我一无所知。只知道我长得好看。这不是见色起意是什么?” 20年前的刀插在了自己身上。童心尘终于亲身体会到当年小福的痛。 当年初见并不愉快。他对预言怀恨在心,故意装鬼吓唬。那孩子一把抱住自己小声啜泣。 童心尘终于明白该恨的不是他的预言,而是相信预言的自己父亲。 小福知天命,却是以体弱多病为代价。 童心尘可怜他半生受困独心苑。陪他下棋、陪他骑马,陪他渡过一段快活时日。 交流会结束。童心尘要离开。 小屁孩儿抱着他大腿不让走,说什么一见钟情,就是喜欢。 当时年少,推脱说怪自己长得太好看。 他会心软,与小屁孩儿定下金环之约安抚他。许安平不会。 他转身要走。被人一把拽回去。 红了眼的童心尘像只受伤的小兽。拽着他衣领子逼他与自己对视。 “你长得那么好看我见色起意又怎么了?” 童心尘字典里从来没有放弃二字! 半路修道、救小师妹、杀祸首白松明,哪一样不是所有人都在他耳边说着不可能不可能? 哪一件他都做成了! 童心尘相信自己的直觉。 “见色起意就不能作为开始吗?怎么连开始的机会不给我。” “不给!” 弃犬只会优先生存,爱情的弃犬只会优先保全。表达爱情这种自伤自残的事情,许安平是不敢做的 尤其是被辜负了九世以后。 他不能原谅他九世的背叛和遗忘。 常说死者为大,他就要问一个凭什么。 凭什么人死了账就不算了?人死了账自己就平了吗?凭什么人死了就要原谅?人死了造成的伤害就会自己消失了吗? 他,不原谅。 他也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继续告诉自己,不能动心,没有结果。与其日后反悔,不如从未开始。 许安平弯着腰,憋红了脸。想挣开他的手,被童心尘重新抓住。 两人双手缠斗半晌。互不相让。 许安平顾忌着腰间伤口没敢使劲儿。 童心尘一下狠手,拽着他就是一个过肩摔。 落地之前,童心尘后悔了。 小福怕疼。 脑子里浮现出这个想法。他便什么招都使不出来了。 “坤字,透石,二仪交泰元气合。” 童心尘想伸手拉着人。不料许安平先他一步念诀隐身。身形如水入海,便融入那廊桥之中。 再出现,身形已在半里开外。 “想起来了吗?符咒口诀都是你教我的。你还夸我学得很好。”
第14章 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 眼前人清冷的绿瞳与千年前清澈透亮的狗狗眼重叠在眼前。 童心尘头痛欲裂。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许安平一个妖,道法如此精纯。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脑海里有无数个他们在争吵。 他不明白,他想不起来。 艾草香远去,只给他留下一个背影。 醒来的时候,童心尘发现自己正大字瘫在廊桥上。 抬头是那一轮圆月。和离家那天藻井上画的一样讨厌。 “怎么又是你?”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哭。甚至就地睡着,带着笑意。 他只是太累了。并没有打算放弃。他想要的,从来不会放弃。 没几日,许安平又拿着小算盘爬登云梯上山来。 古芳阁门前,两名守卫拦住了他。 大刀长剑相交,刺啦作响。 “掌门在堂内议事。外人不得擅闯。” 守卫的二人常跟在达常身后。一个叫达恭,一个叫达伤。 前者性子和顺,用剑。后者刚烈,使一把尺余大刀。 他800个义庄随便一个打礁给虚静派做都够吃的。门派上下对他这个大财主那是不能怠慢的。他为人还谦和。很得门派内上下上下的喜爱。 达伤偏看不惯他骄奢度日。 许安平有时候开宴席酒会和这些个邻居搞好关系。别人拉他来,他都不来。 每日只知道练武、耍刀。长了一身膘。 许安平赔笑着商量。“这是我家。干爹叫我回来吃午饭。麻烦通融一下。” 说着,自怀里掏出二两银子塞达伤手里。 银子被退回来。 达伤力气太大顺势将人推倒了。 达伤怕刀枪没眼,拦住人,一个劲儿地劝算了算了。 “不能算!”扔了银子在地。许安平也犟了起来。“我回自己家为什么不可以?!” 他稳了身子就要往里冲。 达伤大刀来挡。两人打了起来。 差不多时候,许安平逮着一颗小石子踩上去。身子一歪,果然崴了脚。 眼前大刀将至。许安平下意识伸手格挡。心道:亏了亏了,这会儿苦肉计要损手了。 “完了完了。”真出事了!一旁的达恭光是看着都快要吓得心脏停滞。 好在达伤沉肩转手。在刀锋与皮肉接触之前及时调转了刀背。 一记敲打,许安平手筋发麻,单膝跪地。感觉膝盖骨都要碎成八份了。 锦衣蒙尘。他自嘲无力。轻捋鬓前长发,以手撑地试图站起。不料一个踉跄,再次倒地。掀开裤腿一看,原是细碎的石子儿擦破了他的膝盖、手肘,道道血痕触目惊心。 达恭看不下去了。上前将他小心扶起。 许安平红着一双眼,就着他手坐在不远处一块大石头上。按计划开始冲达恭打情怀牌。 “疼死我了。” 他红了眼,揉着脚踝,委屈巴巴的样子太过可怜。 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情分还是有一些的。 达恭果然心软。冲达伤发起火来。 “你!你!你!你个蠢驴!都是自己人,好好说话不行吗!” 达伤有错在先,不敢顶嘴。抱着大刀站得笔直。 许安平抻抻衣服,装作不经意地怨道。 “我就想回自己家,吃个饭。怎么这都不让我进去?出什么事了吗?” 达伤闻言警惕起来,抡起了大刀远远吼道。“关你屁事?少打听!” 许安平身子后退半步,装出一副被吓到的样子。 “你闭嘴!”达恭骂完人,给他轻拍后背安抚。嘴上仍是不松。“我知道,可是现在掌门正忙,任何人不能进去!你在外面等着吧。” “忙。忙什么呀?吃饭时候了都。” 脱了罗袜,三两下正了骨。达恭又仔细检查了一下伤口,发现如他所说是小事情这才放下心来。又拍怕他锦衣上的泥尘,扯直了。 看着他恢复往日的容光焕发。这才给他一点点揉开淤血,一点点说起屋里的事情来。 “掌门不是赢了掌门之战吗?” “他赢了什么?”许安平明知故问。 “也对。那几日你不在古芳苑。” 达恭便给他细细说起掌门之战中,童心尘的英勇。 三天前童心尘头顶横幅一张,桌前放书一摞,百刻香一盘。 掌门印高高挂起,牵动着无数弟子的心。 横幅上大字写着:“不论方法,不择手段。赢了我,你就是掌门。速来挑战。为期八个时辰。过时不候。” 一开始没人敢试,都在围观。 童心尘闲得要死,干脆一本旧书盖头睡大觉。 约午间时分,达常叫嚣着“掌门轮流做今日到我家”,大步向前走,鼻青脸肿地被抬走。 许安平也听闻此事上门来看看。不成想是要跟他对战。便果断舍弃了这掌门之位。转而到处教人,培养一个傀儡。 奈何个个都不争气。直到他瞥见了萧腊八。 “道长,你掉东西了。” “谢谢。” 萧腊八伸手要拿,许安平却不轻易给他。 “请问你掉的是这本《雷祖心章密旨》还是这本《茅山九龙水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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