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沈钦忽然发狂似的掰开他死死扣在胃部,把自己的手重重按了上去,灵力轰然而入。 “呃!”曲成溪瞳孔骤然缩紧成了针尖大小,猛地抓住了沈钦的胳膊,痛苦地挺起腰,那柔软的腰身几乎紧绷成了一道拱桥,又重重落下。 然而无论注入多少灵力都无济于事了,沈钦只觉得手心下胃囊疯狂抽搐着,惨烈程度几乎超出想象。 “啊……”曲成溪痛得几乎溢出了颤抖的哭腔,沈钦的大脑终于一片空白,这是他真真正正的意识到,毒入脏腑,已经无力回天了。 勾栏院门前惊鸿一瞥,注定了缘起,而自己在雪山之巅弃他而去,让两人终究缘尽,那个妩媚惊艳的绝美少年,那个曾经爱他至深、如今又恨他入骨的人,即将在痛苦中死去。 又或许不只是雪山,在很早之前,自己就已经写下了这样的结局。 他曾经不珍惜的、作践的感情,如今以山呼海啸般的剧痛撕裂着他的灵魂,这是曲成溪给他的报复。 沈钦心里最强固的堡垒轰然倒塌,颓然跌坐在地上。 “我不该这么对你的……”沈钦喃喃地摇头,忽然又像是惊醒过来,颤抖的亲吻着曲成溪湿漉漉散落的长发,满怀希冀地道,“我们不结婚了!……你想做什么我都答应!你想离开花月教我同意了!” 曲成溪颤动的眼底似乎有什么光闪动了一下,张了张口似乎还想讽刺,然而那毒舌还没来得及刺痛人心,他整个人又剧烈颤抖起来,蹙眉呕出一口又一口血。 “咳咳咳……” 暗红的颜色很快和大红嫁衣融为一体,毒入血脉,曲成溪按着上腹痛苦的翻覆着身子,痛的眼尾都染上了红色,动作幅度却一点点减弱。 末了他颤抖地抬起手,挣扎着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没抓住,像一汪水似的软了下去。 沈钦愣了一下,瞬间崩溃:“你不许死!你死了我就让所有人陪葬!” 他按着曲成溪的胃拼命注入灵力,冲门外声嘶力竭地嘶吼:“来人!叫郎中!!” 细小的声音忽然响起,曲成溪苍白的嘴唇颤动着,轻轻抓住了沈钦按在他胃部的手:“……” 沈钦立刻反握住他,哪怕是这微小温存和依赖都足以让沈钦欣喜若狂,觉得曲成溪在剧痛之下还会向他求助,觉得曲成溪还有救! 然而他错了。 曲成溪乌黑如墨的睫毛上挂着湿淋淋的汗珠,用尽最后的力气抬眼望向他,眼底一片空洞的深黑:“沈钦……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遇见你……” 咣当! 侍卫推门而入,郎中拎着药箱冲了进来。 可与此同时沈钦怀中的曲成溪身子一阵剧烈的痉挛,猝然呕出一大口血,然后他的头软软地垂了下去,停止了呼吸。 “教主!……副教主他,去了。” …… “教主,教主?” 后山山顶,项超小心翼翼地叫沈钦。 沈钦仿佛从噩梦中抽离回来,幽深的瞳孔重新凝聚,颤抖地呼出一口气。 血月当空,冷风低鸣,几十个花月教教众排列在沈钦的身后安静地等待着,从山崖望下去,是夜色中的燕京城。 二十万黎民,都在梦中酣睡着,偶尔有几声婴儿的啼哭,惊醒了女人,换来几声轻柔的安抚。 沈钦注视着下方,自语般轻声道:“你们应该庆幸,能成为他的祭品,是你们几世修来的福分。” 修仙者与凡人本无纠葛,花月教之所以抢占燕都的地界,把皇室都赶走,不过是看这里风水绝佳罢了。 至于生活在燕京城里的人,在这里生活就生活着,反正也并无影响。 但是需要用他们的时候,他们绝没有说“不”的权利。让他们活着,这是恩典,让他们死,更是赐福。 说起来,不过都是蝼蚁罢了。 沈钦:“动手。” “是!” 刹那间,身后的十几名花月教骨干列开阵法队形,所有人手中掐诀,顿时无数道鲜红的法术亮光直冲云霄,天空中的云层上翻滚起浮现出诡异的图形,就像是在天空中印下一枚红色的印章,里面古老诡异的咒文像是有生命似的旋转流动着。 山顶正中央的沈钦双手同时结印,口中无声的念出法文,刹那间教众门只觉得胸口耳中响起无比尖锐的嘶叫,仿佛万鬼齐鸣,天空中的法印瞬间扩大,红色的光逐渐笼罩了整个燕京城,就像是凶兽缓缓张开血盆大口…… 然而就在这一刹那,沈钦的眉心忽的一跳,山谷之中像是有什么东西震颤了一下,紧接着天空中的阵法忽然剧烈搅动起来。 就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惊扰,方才还凝滞的空气忽然就像是被撕碎了一样,呼啸的风扑面而来,无数的树木被吹得发出海浪般的呼啸,地上的草皮都几乎被掀起,天空中的红光随着云层被旋搅而支离破碎,咒文满天飞散,教众们被吹得东倒西歪。 “怎么回事!” 狂风大作,浓云翻搅。 呼啸的风将地上的火把连根拔起飞向天际,上方的天幕就像是沸腾了,血月被掩盖,天地变色,忽的,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龙吟,竟似有蛟龙在空中怒吼! 所有教众齐齐色变,甚至有人双膝一软险些跪下去,天空中被搅弄出让人心惊胆寒的漩涡,那强大的自然界力量简直不是人类可以想象的,神明在万丈高空俯视着山顶上的众生,世间万物皆为蝼蚁。 沈钦的心脏猛然一滞,下一秒天空仿佛被电光撕裂成两半,闪电从云霄径直劈落下来! 轰隆!!—— 那金光正中地洞洞口,瞬间掀起巨大的气浪,刺目的金光几乎让方圆百里短暂的出现了如同白昼般的景象,紧接着雷鸣轰然而来,几乎将整个山谷都震裂! “是天雷!”“百年不遇的天雷啊!!” 乱石横飞,浓烟四起几乎遮天蔽日,阵法已经被全然破坏,混乱间惊雷电闪不知点燃了什么东西,地洞里瞬间窜起冲天烈火,教众们仓皇躲避坠落的碎石,山顶在狂风烈火中乱成一片。 炙热的火浪扑面而来,铺天盖地的红映满了天际,沈钦瞳孔剧颤,曲成溪所在的地洞已经被烈火席卷,大火瞬间从洞中蔓延出来,在那种程度的烈火中,就连砖石恐怕都要被融化殆尽! 项超在狂风中几乎直不起腰:“教主!天雷降灾!不能再在山顶逗留了!……教主?” 狂风烈火中,项超只见一道青黑色的身影如骤风般冲进火海:“教主!不能去啊!” 这一刻沈钦什么都不顾了,掌心里运起冲天的灵力法阵,直扑天雷中心! 地境大能的灵力爆发就足矣惊天动地,更何况天境的沈钦,这一掌出来瞬间地动山摇,强悍的灵力让整个燕京地下水翻滚而起,城中建筑砖石崩裂,整个城的人都被惊醒。 但人力哪能与天力抗衡!天空上骤然暴起无声的轰鸣,巨力瞬间从天而降,与沈钦的灵力迎面对撞在了一起! 嘭!!—— 冲击波瞬间扩散,沈钦胸口如遭重击,横空飞了出去,大火瞬间而至,滚烫的气浪瞬间吞没了他的衣角。 “阿漾!!——”沈钦的发冠崩裂掉落在地,披头散发狼狈的爬起来,不顾喉中腥甜踉跄起身就要再度冲进火海,被项超扑过来一把抱住:“教主!您别去!火已经烧过来了!!” “滚开!!”沈钦双目血红猛地推开他,“谁拦我我杀了他!!” ——他还在里面!他的身体还在里面! “快来拉住教主!快!!” 项超和几名教众费尽全力把重伤的沈钦带离山顶,踏上下山石阶的一刹那,熊熊的烈火从山洞中喷发而出,火海终于将整个山顶吞没。 浓烟滚滚冲上云霄,如同一道通天的甬道,弯月上的血色不知什么时候褪去了,皎洁如玉般纯白。 几里外的另一座山头的石头上,月光照亮了一个叼着狗尾巴草,晃悠着二郎腿的身影。 那身影注视着被烈火灼烧映红的夜幕,狡黠地轻笑了一声,从石头上一跃而下,顺着小路下了山。 河岸边,船里酣睡的船夫忽然被叫醒,一睁眼,一锭沉甸甸的元宝打着旋儿落在了他手里。 “船家,走不走?”夜色中少年一跃上船,漂亮的眼眸在暗夜中微微发亮。 船家抓着那顶他一年船钱的元宝一下子精神了,笑得合不拢嘴,立刻撑起船桨:“走走走!公子去哪?” 曲成溪向后一躺,仰倒在了船板上:“哎呀,让我想想……” 万里星空映入他的眼底,微风拂来,吹起他鬓间的长发,天大地大,从未有过如此的自由和欢欣。 热乎乎的香香从他胸口钻出来求摸头,曲成溪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轻轻一笑:“去江南。” * 作者有话要说:
第5章 不浪白不浪 江南水土富饶,入秋之后不见萧索之意。河道宽阔,碧落连天,岸两旁叫卖不绝,热闹得像是在过节。 河面上商贾的船只随江水而下,各色船样让人目不暇接,玩闹的富绅子弟俏立船头,时不时赋诗一首,欢闹声不绝于耳。 不同于北方天子脚下的肃然,江南的一切都自由惬意,连空气都仿佛能醉人似的。 “这天下大好山河数不胜数,公子怎么偏偏来了江南?”木浆激起柔和的水花,几日下来,船家自觉与那出手豪阔的公子有了几分相熟,笑着问曲成溪。 曲成溪正一手搭在膝上,懒洋洋地坐在船头晒太阳。他半仰着头闭着眼睛,金黄的阳光洒落在他的白皙如玉的面容上,发丝边缘都染上了一层金黄的光晕,闻言微微一笑。 那鼻梁高挺的弧度堪称完美,眼睛的形状妩媚而锋利,睫毛纤长如蝶翼,却全然没有半分娘气,那慵懒中带着利剑般的锋芒,又有种难以言述的魅惑和神秘,惊艳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岸上的闺秀们掩嘴偷笑,互相起哄,艳丽动人的笑脸红成一片,忽的从人群中丢来一朵花枝。 曲成溪头也不抬的伸手接住,放到鼻尖下轻轻嗅了嗅:“为什么来江南啊……” 清新淡雅的香气涌入鼻腔,从记忆的深处轻轻掠过,刹那间满树繁花,那是暮春之初,桃花盛开的时节,两个少年在漫山遍野的桃花林中奔跑,纷扬的花瓣随清风飘落。 “你闭眼,我有东西要送给你。”对面的少年站在光影里,漫天繁花落在他肩上。 “什么东西那么神秘兮兮的……”他故作不在意。 “你闭上嘛,就一下。”明明是送他东西,少年的声音里却掩饰不住的开心。 他无奈的闭眼,伸出双手,嘴角却忍不住向上翘起,因为闻到了少年靠近时身上清新的皂角香。 手心里忽得一热,一个柔软温热又毛茸茸的小东西被小心翼翼地放在了他手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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